东临碣石 第4章 第二章

一盏茶后，刘家港码头招募处。

“来来来各位注意啦，〞袁渊一到码头，便被那人声鼎沸的繁华景象吸引住了，只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人站在码头中央的高台上大声招呼，热情的声音被绵长醇厚的内力远远送出，激荡着每一个年轻人的心，〝如今我大明永乐皇帝下了圣旨，令郑和大人为总兵官，奉旨巡航西洋各国。各位都是百里挑一的英雄好汉，有钱的出钱，有才的效才，有力的尽力，赶紧报名。不日下了西洋，复了圣命，这也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呀，各位说是也不是？〞

〝是！〞中年人说的起劲儿，下面码头上的青年人不由得齐齐爆发出一声赞叹，进而纷纷散开，寻找自己乐于报名的岗位。

袁渊微微一笑，提起箱子混在人流里，不一会儿便在大柳树下的一个摊位上找到了象征医者招募的那杆白色的三角小旗。她规规矩矩地站在队尾排队等着，不一会儿便排到她了。

摊前的桌子后，坐着一个年轻书吏和一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袁渊一眼便认出后者是爹爹的好朋友、皇宫大内的太医院院正于文院博士。一看见她，于文远顿时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友好的向她挤了挤眼睛，袁渊心下好笑，但也礼节性的对他勾唇一笑。

〝姓名？〞〝袁渊。〞〝什么，圆圆？〞不知是周遭实在太吵，还是她的名字实在拗口，书吏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哦，是清河袁氏的袁，临渊羡鱼的渊。〞她连忙解释道，同时从怀中取出户帖，翻过来端端正正的递到书案上。〝之前履历呢？〞

〝哦，列位大人，小人本是孤儿，后被清河袁氏夫妇收养，是他们的入室弟子，因此…我袁渊与袁家有些渊源，所以我叫袁渊。不过如果各位嫌拗口的话，叫我水何就好，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哦，〞于文远听得扑哧一笑，饶有兴趣地继续问，〝袁水何，然后呢？〞

〝户籍？〞〝南京，南京应天人氏。〞

〝年龄？〞〝弱冠。〞

〝擅长？〞〝针灸推拿科。〞

〝哦，好。这后生不错，本官收下了！〞于文远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放着好好的清河袁氏弟子不做，跑来跟船队下海，却又是为何？〞突然一个清朗和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竟令她心尖微微一颤。紧接着，是周围人整齐的行礼声，〝见过国使大人。〞

袁渊吃惊地转过身去，一回头正迎上那双漂亮的茶色眸子，明亮坚定中隐藏着锋芒与温和，波光潋滟得仿佛能使人透过它们望见南国青翠欲滴的山川田野，灵动美丽得令人几乎沉醉。

不过她还是很快地回过神来，退后一步端端正正地向他俯身作揖。

〝回大人的话，小人自幼学得一手医术，故想上宝船办事，为郑大人、为永乐天子，为我大明江山，效一份力！〞

这番话她说得从容坚定，本就偏中性的清朗声线是那样的谦虚恭谨，可偏偏又暗含着少年的壮志豪情，令在场的人都在心中暗暗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好，袁医士日后加油，〞果不其然，郑和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略略勾起的水色唇边赞许的笑意盈然，〝本公看好你！〞说罢他从容地转身离去，暗袖流云的绯色蟒袍下摆随风飘舞，衬得那少年的身材愈发挺拔颀长。

袁渊静静地目送他消失在码头甬\道的尽头。

说实话，由于袁渊自幼长在锦衣卫大院里，外界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后来因为几次办差立功，虽说名气涨了也得以加官进爵，但到底还是锦衣卫内部的事儿，所以这次潜入船队当密探，皇上和师父并没有要求她用化名，只不过…她实在不想刚到第一天就被国使大人认识了呀。

袁渊长叹了一口气，在于医长促狭的呵呵笑声中提起自己的小行李，颇为烦恼的揉着酸疼的额角向医船走去。

哈，男女主第一次见面撒花~

这两章主要是介绍一下袁水何同学的身份背景。嗯，这里说明一下，由于本文是女主视角的，袁同学女扮男装的事郑大人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但为了方便表述避免混淆，全文统一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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