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碣石 第3章 第一章

永乐三年五月，苏州太仓府，刘家港码头。〝 哇，前面就是了么？〞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一辆朴素却用料精良的马车缓缓停在距码头不远处的小树林中一个黑衣少女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如银铃般清亮明快的声音响起，竟比那山林中的鸟鸣更令人身心愉快。

〝 可不是吗？刘家港码头招募处，前面一里地，〞驾车的黑衣少年勒紧马缰回过身来，〝水何在车里收拾一下吧，师哥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嗯，那当然啦，把马车驾过去像什么样子。〞那少女满不在乎地应着，却听话地拉紧车帘连忙活起来。一阵窸窸窣窣声之后，一个身着蓝色布衣的〝少年〞，提着一个红木药箱及一根仔细包裹好的长棍撩帘下车。〝他〞看上去不过弱冠上下的年纪，一头黑发用同色丝绦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小巧精致的面容虽算不上俊美倒也清秀耐看，一双眸子却是如斑鹿般的漆黑明亮，顾盼之间隐隐跃动着清灵的光彩，看着那少年不由得呆了一呆。

〝嗯，师哥怎么样啊？〞〝他〞开口问道，说话间精致的喉结在如玉的颈项上上下滑动，足可以以假乱真。〝嗯，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水何你自幼女扮男装，又是全军闻名的锦衣暗探，那些细节么，师哥就不一一赘述了——常用暗器和信号烟花都带好了吧？绣春刀千万要藏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露出来——和同舱的人一定要搞好关系呀，别人有困难能帮衬就帮衬点——一定要干好本职工作，皇上和师父的嘱托更不能忘记…〞

〝嗯，好啦，知道啦。师哥这几句话你都说过好几百遍了！〞〝少年〞略有不耐烦地打断黑衣少年滔滔不绝的叮咛，亲热地拉着他的手撒娇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水何就此别过，往后…还请师哥多替我孝敬爹娘和师父他老人家，大概两三年后再见罢。〞

〝嗯，水何保重。〞 〝师哥保重。〞

说完这些，她提起行李，毅然转身向树林外走去。一贯从容自信的大明锦衣卫正四品指挥佥事袁渊袁水何，此时竟然有一丝迷茫。毕竟，她即将面对的，是茫茫的大海和未卜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