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量悖论 第6章 负心人

“才嘉尧，周淮川，你们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乔程杰抱着臂，自认极其严肃地盯着两个人。

但那两个人都扭头看了他一眼后，谁也没说话。才嘉尧扭过头接着看手里的卷子，周淮川扭过头直接趴到桌子上睡觉。

乔程杰：“………”

他是透明人吗？

骂他脑子有病，这两个人难道一点儿也不愧疚吗？

而且他俩怎么这么有默契？

妈蛋，他俩不吵架了吗？

乔程杰深吸口气。

乔程杰再次拍了拍才嘉尧的肩膀，但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才嘉尧掏出笔，快速地写了张纸条扔给他。

乔程杰打开纸条。

【别和我说话，周淮川认为我抢了他的朋友，所以一直骂我，你多跟他讲话吧，他一直求我，求我少跟你讲话。】

乔程杰愕然怔住。

“………….这是…..什么….情况？”

乔程杰世界观碎了。

才嘉尧承认，他就是故意的。

周淮川说他装。

那他就装装呗。

才嘉尧瞥了眼乔程杰错愕的脸，表情平常地接着写题。

乔程杰抓着纸条，反复查看那几个字眼，仍有些不敢置信。

“乔程杰，看什么呢。”徐宁玥的声音突然传来。

乔程杰被吓得一激灵，立即将手里的纸条团了两下攥在手里，“没……没什么。”

“真的？”徐宁玥摆明不信。

乔程杰重重点头，“嗯！真的！”他视线飘了飘，最终落在才嘉尧身上，像是找到了重心，他立马指着才嘉尧说：“不信你问问他，真的没什么。”

徐宁玥抱着臂，喊了才嘉尧一声。

“才嘉尧，真没事？我咋感觉乔程杰骗我呢。”

才嘉尧直接拆穿，毫不留情：“他骗你呢。”

“好啊，乔程杰。”徐宁玥立马提高声音：“你现在都开始和我玩虚的了是吧，都开始说谎话了。”

她半眯着眼睛在乔程杰身上巡视，“你瞒着我什么呢？”

乔程杰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乔程杰甚至不敢看徐宁玥的眼睛。

徐宁玥倏地往他衣服领子上一揪，要把他拽得起来一些。

乔程杰根本不敢用手去挡。

他手里还有个纸条呢！

两人就这样缠闹了起来。

椅子在这期间不停移动，与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小点声。”

周淮川蹙眉，头也不抬地说了这一句。

可惜除了才嘉尧，没人听见。

而才嘉尧也不会提醒那两个人。

过了两秒。

周淮川猛地坐了起来。

而此时，徐宁玥也抢到了乔程杰手里的纸条。

“小点声。”

“我靠！”

这两句同时响起。

徐宁玥看向周淮川的眼神顿时变了个样。

“真想不到啊周淮川。”徐宁玥连连咂舌，感叹，“你居然是这种小可怜。”

“什么？”周淮川不明所以地问。

周淮川还有些蒙。

才嘉尧做得直了些，肩膀舒展，等着听那句话从徐宁玥的嘴里说出来。他唇角隐隐勾起个弧度。

徐宁玥却对着纸条翻来覆去的看，还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周淮川，偶尔还会瞥才嘉尧一眼，她翕动嘴唇，嘴张了又张，就是说不出来那句话。

真的，太羞耻了。

自己磕的cp里其中一个求另一个别抢他朋友。

这他妈的怎么能成cp啊。

太耻辱了。

徐宁玥觉得没眼看，干脆把纸条塞回乔程杰手里，她嘴里说：“乔程杰，真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没想到我这一生磕cp无数，最后居然栽在了你手里，真是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

徐宁玥扭头紧盯着乔程杰，扔下句：“乔程杰，我恨你！”而后转身出了班级。

妈蛋。

她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太痛苦了。

乔程杰看着手里的纸条，真心觉得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此时周淮川又问他：“什么东西？”

乔程杰转头看向他，但两秒后又移开视线。

说实在的。

现在看周淮川他都觉得烫眼睛。

周淮川见他那副模样，又重复问了一句：“你搞什么东西？”

乔程杰却连跑带颠地出了教室，扔下一句：“没，没什么。”

周淮川坐在凳子上，一直看着乔程杰的背影消失，他琢磨了一下，要说才嘉尧没干什么事，他不信。

周淮川扭头看向才嘉尧，问：“你搞什么东西了？”

才嘉尧头都不抬，接着给手下的选择题写了个B，他声音淡淡地传过来，说：“我没搞。”

周淮川抬起眼皮，看了眼才嘉尧手里的练习册，又看了眼他刚才写的那道题，说：“那题选C，你算了吗，直接就写上去个B，搪塞我呢。”

周淮川都准备好听才嘉尧拿什么理由糊弄他了，谁知道，才嘉尧干脆利落地嗯了一声，还说：“就是搪塞你呢。”

周淮川真是被才嘉尧气笑了。

“你跟我不对付是吧。”周淮川冷笑，说。

才嘉尧在方才写的B前面添了个2，故意把身体挪了些，怕遮挡住周淮川的视线。

才嘉尧回头看了周淮川一眼，确定他看见了“2B”，才又扭头写题，嘴里说：“没，哪敢，我虽然高人一等，但是也不能欺负人。”

周淮川没说话，直接把才嘉尧的练习册抢过来了。

周淮川把那练习册扔到自己桌子上，等着才嘉尧伸手来拿的时候，他就慢悠悠地用身子去挡，一挡一个准。

才嘉尧睨他，最后干脆又从书桌堂里拿出本练习册。

周淮川又抢过来，扔到自己桌子上。

才嘉尧：“……..没完了是吧。”

周淮川皮笑肉不笑，他说：“没完了。”

才嘉尧又从书桌堂里拿出本练习册，这回，他特意侧着身子，挡住周淮川，但周淮川一跃起，站着，手臂就从才嘉尧头上传过去，把练习册抢过来。

周淮川桌子上又多了本练习册。

才嘉尧：“…….就因为我抢你朋友啊，你就搞这个。”

周淮川：“……？”

“跟那个有屁关系，而且我什么时候说你抢我朋友了，不都你自己脑补的。”周淮川说。

说完，周淮川就笑，“才嘉尧，你说你颠倒黑白的能力，考试要是考科幻小说，你不得打满啊。”

才嘉尧嗤笑了一声，说：“瞧不起谁呢？考别的题材我也能打满。”

周淮川点点头，说：“行，你真行。”

他给才嘉尧竖了个大拇指。

摆明是讽刺。

才嘉尧却直接说：“周淮川，我和你是有区别的，毕竟我高人一等，乔程杰总和我说话，咱俩现在都不是一个level的了，懂吗？”

他故意的。

才嘉尧就是捏准了“高人一等”这个词，只要周淮川开口，他就把这四个字扔出来。

周淮川真是被他搞得没了脾气。

周淮川陡然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果不其然，才嘉尧听见周淮川说：“才嘉尧，是，咱俩不是一个level的，是我勉强了，哎，但也无所谓，你别勉强就行。”

说完，周淮川一字一顿地重复：“才嘉尧，别勉强。”

才嘉尧手里的笔被他扔到桌子上。

“周淮川，你这人真是欠揍。”才嘉尧说。

周淮川笑笑，“谢谢夸奖。”

顿了顿，周淮川又说：“要不你给我发个奖状，以资鼓励？”

才嘉尧呵了一声，“用不用在学校门口给你拉个条幅？”

“行啊。”周淮川答应得利落，“到时候我也给你拉个条幅，内容就是——今天的才嘉尧没勉强，你的条幅在东，我的条幅在西，咱们就组个条幅组合，炸响一中，妥不？”

才嘉尧说：“妥个屁。”

这话题，终止。

上课铃响。

乔程杰和徐宁玥推搡着进来。

等着才嘉尧看过去时，他俩都开始疯狂使眼色，乔程杰压低声音说：“徐宁玥，你救救我啊，救救我，周淮川为了我去求才嘉尧，他干了个这么低声下气的事，我现在有点儿害怕啊。”

徐宁玥却声音更低，她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乔程杰，你真的毁了我的梦，我恨你，你别想让我帮你想办法，你自求多福，妈蛋。”

才嘉尧摆明是看清他们口型了，能大致猜出来说的是什么，他笑了一声，而后扭头看向周淮川，开口说：“乔程杰好像挺怕你的，周淮川，你干什么坏事了吗？”

周淮川扭头去看乔程杰，就见乔程杰和他对视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住。

乔程杰僵硬地笑了笑，只在嘴角扯出个极小的弧度，他伸手跟周淮川摆摆手，说了句中气不足的：“嗨….”

周淮川没理他，而是侧头，问才嘉尧：“告诉他了？”

“什么？”才嘉尧故作听不懂。

周淮川说：“告诉他你有多高人一等了？”

才嘉尧侧眸看他，混淆视听：“我从来没有高人一等，现在是人人平等的时代。”

周淮川没回他这句，而是从兜里掏出来两根棒棒糖，随手扔向后边，嘴里扬高声音：“一人一个，乔程杰，你别做梦了，我能求某些个爱说谎的人？你自己动脑子好好想想，那是我能说出来的话吗。”

说的时候，周淮川抬起手，用右手的两根手指点了点脑袋的位置，颇有几分“你总有脑子吧”的意思。

乔程杰怔住，他后知后觉地说了声“靠”，而后开始问责，“不是，才嘉尧，你骗我呢？你真是个大骗子啊，你的良心呢！”

只见。

才嘉尧抬起左手，用两根手指点了点脑袋的位置，和周淮川的动作有异曲同工之处。

讽刺值拉满。

这里，只有乔程杰是受害者。

“我靠啊，才嘉尧，你不是小时候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孩儿了，你彻底变了个遍啊。”乔程杰坐下，抱怨。

才嘉尧听见他的话，扔了句：“你现在还挺单纯的。”

乔程杰一时语塞，他扁扁唇，讷讷地说：“…….当然，不然也不会被你俩轮流着骗。”

才嘉尧却补了句：“我没骗你，我只说实话。”

乔程杰：“？！”

徐宁玥刚因为周淮川的否认而扬起来的脸，瞬间垮下来。

什么情况。

这俩人谁是骗子啊。

妈的。

她真磕不动了。

周淮川此时也说：“我不骗人，不说假话。”

周淮川睨着才嘉尧，两人对视着，周淮川不疾不徐地说：“谁是个骗人精，谁心里清楚。”

才嘉尧神色自若，点点头：“嗯，周同学说的好。”

顿了顿，才嘉尧又问：“需要我鼓掌吗？”

周淮川直接说：“不用，别勉强。”

才嘉尧被堵得噎了一下，他顿了两秒，说：“我可不勉强，倒是你。”

才嘉尧扫了周淮川两眼，刻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淡下来，接着说：“看着就体弱无力，说不准以后啊，过两年就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到时候出去约会都得坐轮椅吧？”

才嘉尧细琢磨了一下自己这句话。

还行。

应该能刺痛周淮川四五年。

让他以后想起来自己，就觉得疼。

周淮川也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

但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才嘉尧，说这句话的时候，你不觉得底气不足吗？”周淮川笑着问：“体弱无力？你要试试我有多体强有力吗？”

徐宁玥在后面偷听。

此时她竖起耳朵。

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徐宁玥听见才嘉尧直接应下，“试试。”

我靠靠。

这是…….怎么个事。

徐宁玥已经准备好晚上怎么跟踪两个人了。

此时，徐宁玥看见才嘉尧伸出左手，周淮川伸出右手，他俩把手握在一起。

掰手腕。

徐宁玥：“……….”

就这啊。没劲。

果不其然。

才嘉尧输了。

才嘉尧没转学过来之前，每天生活单调的很，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在学校的时候，才父早就跟老师打好招呼，才嘉尧特意被调成单人单桌，除了回答老师的问题，他每天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放学之后，他又要被安排到一连串的补课班里，根本没时间锻炼身体。

才嘉尧的力气，自然没有周淮川大。

所以输了也是在意料之中。

周淮川看着才嘉尧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红的手心，以及自己紧握着他的那只手。

周淮川说了句：“才嘉尧，你才是体弱无力，以后怕不是要坐轮椅，腰连力气都用不上来。”

才嘉尧收回手，说了句：“我是让着你。”

周淮川点头，“对，你让着我呢，高人一等的才同学，也学会勉强自己来体贴别人了，可真是不容易。”

才嘉尧低头看了眼还红着的手心，又瞥了一眼周淮川已经揣进校服兜里的手，没说话。

怎么掰个手腕就红了这么半天。

才嘉尧有些嫌弃。

此时，已经上课十分钟，班主任才姗姗来迟。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拍了拍讲台桌子，把几张打印纸递给第一排的班长，说：“这是这次考试的座位排表，一会儿贴后面的公告栏上面去。”

说完，班主任开始说：“宣布个事啊，这次考试也算是比较正规的考试，所以咱们要按照这次的考试成绩来分座位，成绩好的可以自己选择坐在哪儿，成绩相对来说没那么好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从剩下的位置里挑座位了。”

班主任说这话时，周淮川瞥了才嘉尧一眼。

才嘉尧则看了眼各个位置。

没有单人单桌的。

那他到时候应该还是要有个同桌。

那和现在其实没差。

才嘉尧这样想。

班主任说完这个，就开始讲课。

而下边的同学已经有几个有些许躁动。

班长手里的考试座位排表也被偷偷的传了一遍。

座位排表到了才嘉尧手里。

才嘉尧随便扫了一眼。

他在第一考场第十号。

或许是他爸提前给班主任看过他以前的成绩，所以考试时班主任特意把他的座位调了一下，比较靠前。

才嘉尧看完，就把排表递给周淮川。

就听见周淮川问他：“才嘉尧，你走关系了？”

才嘉尧侧头，“…..见不得别人做得比你靠前？”

周淮川的座位在第一考场的最后一号。

和才嘉尧可以说是隔着大半个考场。

周淮川说：“没有，单纯怀疑你这个人。”

说完，周淮川又想起上一届就有过转校生空降第一考场第一号的前例，据说是因为成绩优异。

于是周淮川问了才嘉尧一句：“学习不错？”

才嘉尧说：“没，比不上你。”

听这，周淮川也明白，才嘉尧估计是成绩不错，至少要比一班里的大部分人都强，要不也不会直接坐得这么靠前。

要知道，最近几次考试都查得特别严，窜个座位更是难上加难，班主任能给才嘉尧调到第十位，已经挺不错了。

周淮川琢磨着。

才嘉尧这次选座，真就是全凭他的心思了。

周淮川把座位排表往后面递。

算了。

不关他的事。

才嘉尧却倏地说了句：“你走关系了？”

周淮川：“？”

才嘉尧仍盯着讲台上的班主任，看着就是认真听课的模样，但周淮川清楚地看见他翕动嘴唇，吐出句：“也对，要不怎么会怀疑我走关系呢，估计是自己常做。”

周淮川：“………”

才嘉尧的话仍在继续：“周同学，你这样自甘堕落，我想不高你一等都难，毕竟乔同学打小就喜欢努力上进的朋友，他小学时候就这么说。”

周淮川不重不轻地用手指骨扣扣才嘉尧的桌面，没发出什么声响，但他只扣了一下，才嘉尧就看过去。

而后，才嘉尧听见他说了句——

“才嘉尧，你是不是故意跟我我呛声，用这种方法来跟我搞好关系啊？”

“说实话，挺幼稚的。”

“但我挺喜欢。”

周淮川故意这么说。

他见别的男生吵起来时候，用过的最能让人腻烦的招数，就是这个。

周淮川承认。

他现在没什么想跟才嘉尧吵的心情。

毕竟这个人很快就会窜走，远离他们。

但烦他这么一下，也挺爽的。

谁知。

才嘉尧扭头看他，直勾勾的。

才嘉尧问了句：“你是gay？”

周淮川：“？”

他不该是皱着脸骂他吗。

周淮川琢磨着。

才嘉尧不能是gay吧。

草。

那不撞枪口上了。

周淮川拧着眉头，问：“你同性恋？”

才嘉尧看着周淮川的神色变了又变，觉得这人的那点儿心思，其实也挺好看出来的。

才嘉尧点了点桌面上的英语词典。

“gay，愉快的。”

只见那词典页面上印着——

gay，同性恋者，愉快的【已过时】。

在周淮川抬眼看他时，才嘉尧故意问：“你想到哪去了周淮川？我是问，你愉快吗。”

才嘉尧笑了下。

阳光透过窗户，又照在他的身上。

才嘉尧说：“周淮川，别因为自己是gay，就看谁都像gay。”

周淮川看着才嘉尧逆光的模样。

过了两秒，周淮川挑起单边眉头，说：“才嘉尧，堵住你的话，是挺愉快的。”

“但你总是换个角度来堵住我的话。”周淮川说：“而且咱俩不太对付。”

这话说完。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才嘉尧看了眼窗外的雨，说：“窜座位之后就好了。”

周淮川耸耸肩。

就是乔程杰估计要伤心一阵子。

毕竟他确实拿才嘉尧当个朋友。

才嘉尧。

负心人啊。

有够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