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梦华录 第9章 列国

《列国传》是一本以国别为分类，记述安朝及周边主要国家从上古时期一直到距现在二十多年前历史的著作。

沁钰在金载经面前夸下海口并不是她自大，而是她真的从小对这些历史就很感兴趣，对有些时代的故事更是如数家珍。看了开篇，沁钰发现有些内容早就听过，以前都是当话本子听了，如今从正史角度再读一遍更有趣了。

上古时期，是传说的时代。在那时，神和人分别并不大，伏羲、女娲和神农只是部落里格外有威望的首领，和百姓们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至于后来人和神是何时分道扬镳，何时变成与人完全不同的符号，至今还不太清楚。

后来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随着农业知识的发展，人口不断增加。这片土地上的部落渐渐融合了一个个小的国家，其中有一个叫楚国的国家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国家的人们精通航行技术，而且特别擅长经商，往返于水路沿线的各国贸易。经年累月，楚国的商人们逐渐积累了巨大的财富，势力甚至超过了楚国的王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联合起来逼迫楚王退位，并且成立了以财产划分等级的阶级制度。即：达到一定财产标准的国民可以参与国家重**规的制定。因此，这项改革得到了国内众多经商业者的拥护，并最终成功放逐了楚国的王室。

随着国力逐渐强盛，楚国极大地充实了自己的军事实力，开始征服附近的一些国家，并将这些国家的人变成楚国的奴隶，使其终生为楚国劳作。一些在楚国本国不得志的贵族和自由人，为了生存，来到这些发展相对落后的小国冒险，但同时他们也为这些地方带来了楚国先进的文化和行政工作方式。

为了鼓励发展，楚国本国对这些殖民地统治阶级的管理非常宽松。在这样环境下，楚国历史上先后诞生了许多伟大的思想家和艺术家，并且出现了后世学院的雏形。他们对世界的探索和思想一直影响到今天的世界，在几百年间，楚国首府郢都的牡荆学院都是世间的有识之士、卓卓君子们心向往之的殿堂。

三本书的内容到这里差不多结束，沁钰觉得自己的心灵得到了极大地震撼。原来在楚国，商人的地位竟如此之高，这在安国简直无法想象。她不禁思绪翻飞，回想到几月前的那宗命案，若是从商的小风一家生活在楚国，会有不同吗？

这个求知若渴的学生只用了半个月便读完了三本书，然后用剩下半个月又仔细翻阅了两遍，并且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心得和问题。得益于金载经的笔记，虽然有很多不认识的词但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读书体验。

很快又到了初一那天，沁钰迫不及待地冲到娑罗树下，金载经也早已如约而至。

“载经哥哥！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书都看完了吗？”金载经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嗯！”沁钰点点头，得意地说：“半个月前就看完了，后来还又读了两遍。”

金载经眼睛一亮：“这么厉害？看来以后要多给你布置些功课了。那你说说看，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

“嘻嘻，没问题。”沁钰露出卖乖的笑容，而后从包袱中拿出书和自己做的密密麻麻的笔记，说道：“我发现任何一个国家的形成、发展和灭亡都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比如楚国强大的前提是经商先带来了财富，同时由于商人权力的膨胀导致楚国人天才地率先建立与众不同的国家体制，很大程度地激励了国民。和它差不多同时期的谭国，虽然也商业发达，但由于统治者的短视，很快就走向了灭亡。书里提到了一部分原因，但我感觉说的不是很详细，读的时候总有隔靴搔痒之感。”

小丫头真的有点天赋，金载经不禁对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对谈充满期待：“你的感觉没错，《列国传》由于时间跨度长，涵盖的内容很多，对有些史实的描述只能点到为止。这样好了，以后我会带些以社会某个角度为主题的书籍研究来给你看，这样你就能理解得更透彻了。”

沁钰点点头：“好。不过，载经哥哥，我个好奇的事，既然楚国这么厉害这么强大，我平时怎么没有感觉到呢？不都说我们安国才是天朝上国、万国来朝吗？”

金载经听到沁钰的问题，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拿出了《列国传》下半部的三本书，递向沁钰道：“你的问题的答案，都在这三本书里了。不过…”金载经有些头疼道：“照你看书的速度，这三本估计是撑不到一个月了。而且下个月我又来不了。”

沁钰听到他说来不了，着急道：“来不了？为什么来不了？！那我去找你可以吗？”

金载经无奈地拿书轻扣沁钰脑袋：“傻钰儿，不仅我来不了，你也来不了！下个月是正月初一，要过年了。”

“哈哈哈，这样啊。”沁钰不好意思地傻笑，但还想努力一下：“那初二呢？”

金载经不慌不忙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一个接一个地掰道：“初一我要出席文武百官朝会大典，初二陪皇爷爷去大相国寺烧香，初三和各国使臣到南御苑射箭，初四…”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我懂了。”沁钰悻悻然，垂下头：“我都快忘记你是长孙殿下了。”

看她一脸失望，沉默片刻，金载经道：“我只说我来不了，可没说你看不了书啊。”

沁钰看他：“…什么意思？”

“或许，我可以动用一下自己长孙殿下的特权，今天破例带你去志学的书阁借点书。”

连沁钰快跪下了：“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金载经莞尔： “逗你的！动用特权是假，但今天带你去借书是真。这不是长孙殿下的特权，而是志学学子的特权。”说罢转身带路，示意沁钰跟上。

钱塘一霸立在原地瞋目瞪他，但对方完全没有领会到，径直走了。

有求于人的钱塘一霸只好一边跟上，一边在心里腹诽上次自己瞎了眼夸他人性完美。

少顷，到了志学门口，沁钰才发现原来之前自己之前早已路过过这个不起眼的牌匾，只是怎么也没想过这会是安国最高等的学府。

在院内七拐八拐，来到一座三层小楼，金载经向执事出示了名帖后，便顺利带沁钰进入了书阁。问过沁钰的取向再结合她看书的进度，金载经推荐了五本介绍各国宗教、人文、思想和生活风俗类的书籍。本想让她挑两本回去即可，都是大部头。她不，坚持要把所有书都带回去：“两个月呢，别小瞧我好不好？”

回到家，钱塘一霸的肩膀废了。

***

接下来的一个月，沁钰又进入了疯狂看书模式。《列国传》进行到下半部分，一个叫做金国的小国粉末登场了，这便是后世安国的前身。

在楚国日渐强大的同时，金国还只是边陲的一个落后小国。不过当时金国的君主非常重视学习这些强国的先进文明，决定举全国之力，开垦耕地、发展生产。在引进各国先进经验技术的同时，鼓励国人在边境贸易，互通有无。就这样，在仅仅两代之后，金国就从一个边陲小国成长成为一个实力颇为雄厚的国家。在吞并了周围的一些国家，实现北方的基本统一后，正式定国号为安。

然而与楚国不同的是，安国并没有对吞并的这些国家实行殖民统治，而是宽待这些战败国的子民，同时由中央进行统一管理，与金国本国无异。

就这样，除了一些遥远的异族和不起眼的小国之外，这片土地上安国和楚国并立的局势持续了大概两百年左右。

在这两百年间，楚国由于其国家制度原因，很多政策法律的决定和执行都需要很多人一起做决定。这个过程中，极大地消耗了楚国的国力。再加上殖民统治较为残暴，导致在殖民地奴隶和统治者间的矛盾十分尖锐，经常爆发奴隶起义。内忧外患之际，安国趁机占领了楚国南部的一些殖民地，纳入自己的统一版图。

不过，连续的对外战争也极大地消耗了安国，双方多年僵持不下。最后，经过多番磋商，两国终于缔交和平协议，楚国同意已失去的殖民地归安国所有，这个情况一直维持到今天。就这样，尽管仍是两国并立，但安国在国力上已逐渐超过了楚国。

沁钰的世界观又一次受到冲击。诞生过那么多灿烂文明，那么强盛过的楚国，竟会这样没落。沁钰不禁对开国立业的那几位金氏君主充满了敬佩，原来载经哥哥的祖先是这么了不起的人。读完下半部，沁钰又继续埋首于其他几本不那么关心历史进程的书，读的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间，过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