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梦华录 第11章 骑射

初三，安朝的射箭能手和各国使臣在南御苑进行骑射比赛。城里的许多官眷为了一睹射手们的风采，这天也纷纷去往南御苑观赏比赛。不论是安朝射手还是别国射手，赛到精彩处，观众们都会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

沁钰本想呆在家中看书，因为过年的原因，进度已经比之前要慢了。但连沁菡被选为伴射要参加比赛，老太太吩咐连家小辈都要一起去玩一玩，给连沁菡加油助威。无奈沁钰也只好陪同，还要跟小辈姑娘们同乘一辆马车，沁钰想到就头皮发麻。

果然一上车，大姐头就开始训话：“今天出去，遇见的可都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连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哥给咱们家挣了这么大的面子，你们可千万不要拖他后腿，尤其是在那些皇亲贵胄面前。”

“姐姐是想说在长孙殿下面前吧？”众人笑作一团：“放心，我们就跟在你后面，看你吩咐行事。”

连沁萏羞红了脸：“哎呀，你们别瞎说，不是的。”

“这有什么？长孙殿下对姐姐确实不一般呀，大家都知道。我记得去年长孙殿下骑射得的奖品，就给了姐姐呢。”

“就是就是。”

连沁萏也不争辩了：“好了。总之，你们记得好好表现，说不定哪家公子这次比赛出彩，我娘也好帮你们留意着。”

沁钰算是听明白了，这些姑娘怎么这么殷勤，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这京城生存之道果然不简单，小连又学着了。

下了马车，全是来南御苑看比赛的人潮。天空蔚蓝，微风轻拂，路边沿线一排排彩旗随风飘动，指引着人们的入场方向。连家因为是参赛家属，坐在离赛场很近的看台，有着非常好的视野，仅次于皇家。皇家则在专门搭建的楼台上观赛。

比赛分为两场，采取积分制。

第一场，射手们围着赛场围成的圈绕骑一周，圈内错落放置着十个靶子，每射中一个积一分。

第二场，两队分别留一位骑马的射手在场外，其余选手下马在场内争夺一个藤球，抢到后要制造条件让自己方的射手射中藤球，五轮沙漏后比赛结束。射中一次积一分。

看台上的皇家仪仗站定，天子落座后，各国参赛选手便开始一一入场了。每队选手穿着自己国家的统一装束。安国是金色飞羽纹饰的白色骑装配以黑色轻甲，由金载经领头，选手们骑在一匹匹骏马上，一边入场一边向看台上热烈欢迎他们的观众挥手致意，英姿飒爽极了。

人群中，人们高呼着选手们的名字为他们加油鼓劲，其中尤以“长孙殿下”的呼声最高。沁钰身后，就不乏一些激动的少女，尖叫着：“长孙殿下！！啊啊啊啊啊！长孙殿下！”震得她不得不堵住耳朵。顺着叫声看过去，场上的长孙表哥手持着弓，马上逡巡、意气风发。沁钰摇摇头、心中暗暗感叹：“蓝颜祸水啊。”

各队赛前抽签决定了上场顺序，安国队排在最后一位出场。

随着一位赛场指引挥舞着“开道旗”骑马绕场一周后，比赛正式开始。只见一个接一个射手接连绕场一周射靶，马儿们四肢如闪电般移动，身影似霹雳般飞快，一支支箭从拉满的弓上射出。还没看仔细上一位选手的成绩，下一位就又出场了，引得观众们阵阵惊呼。沁钰第一次看骑射比赛，没想到竟如此精彩，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赛场。

不一会儿，所有选手第一场比赛完毕下去稍作休息。赛场的侍者立马上场清点箭靶上的箭支，以箭羽颜色为区分。清点完毕后，裁判公布成绩，安国队第一场分数排名第二。

观众们听到第二的名次，不禁发出失望的嘘声。但马上又开始高喊加油。

一炷香后，下半场开始了，选手依次入场。安国派出金载经做射手。

第二场的比赛是整场的重头戏，每次场外射中最多的射手都会得到皇帝重赏，并且被观众视为最强射手。

哨声起，藤球被掷向空中，赛场上的选手们奋勇向前，抢夺藤球，都想把球带到自己队的射手附近。

五轮沙漏后，经过一番鏖战，安国队终于成功反超！

观众们激动地欢呼着，挥舞着安国的旗帜表达喜悦之情。沁钰他们这些选手家属也被准许进入赛场，向选手表达祝贺。沁钰看着围在众位选手旁叽叽喳喳的人群，悄悄退到一边，趁机遁了。她刚刚看比赛时，就注意到参赛的骏马十分漂亮，忍不住想溜去近距离看看。

从选手入场的通道走不远，绕到看台背后，便是赛马所处的马厩了。

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马格外引人注目，长长的鬃毛披散着，周身的毛发发出油亮的光泽，骨骼坚实、眼神温驯。沁钰不由自主地走到旁边，轻轻地抚摸它，惊叹道：“好漂亮。”

正把玩着，忽然一个声音：“不来祝贺一下马的主人吗？”

沁钰一扭头，见是金载经，松了一口气：“长孙表哥，您走路能不能出点声啊。”

金载经不答，绕过她，拿出一个苹果喂给马儿。

“这是你的马吗？好漂亮。”

金载经点点头，安抚地摸着马儿：“嗯。小红是天底下最好的马儿，是不是？”

马儿竟像听懂了一样，发出“嘶”的叫声。

“小红？”沁钰忍着笑意。

“我养他的时候还很小，不太会起名儿，后来叫习惯了就没改。”金载经一本正经地回到道。

“哦。”沁钰还是想笑，但忍住了。“你是专门来喂它的吗？”

金载经微微一愣，点头回答：“嗯。刚刚表现的很好，来给他一点奖励。”

表现很好…奖励…沁钰意识到了些什么。

“…对不起，没有第一时间去祝贺你。”

金载经听到她这么说，停下了抚摸马儿的手，看向沁钰，等她继续说。

“姐姐们…都很喜欢你。我如果不出现在那里会省掉很多麻烦。…你会觉得我很懦弱吗？”

金载经没有答话，而是看着她，思考一下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前天在城里，为什么会为一个陌生人挺身而出？”

沁钰微讶：“你怎么知道的？”

“贾询之。他今天有参加比赛，看到你时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金载经解释道。

沁钰了然。

“那是别人的事嘛…不说句公道话良心过不去。而我自己的这点小事自己能搞定的。”说完露出一个乐天的笑容。

金载经定了定，也回她一个笑容：“这样的话，我觉得你很勇敢。”

突然被夸奖了，沁钰有点害羞还有点开心。不过想到那个可怜的女孩，她顿时又思绪万千。

“贾公子跟你说那个女孩具体的事了吗？”

金载经点点头。

“那个女孩让我想到在钱塘的一个好朋友，他父亲是命案嫌疑犯，最后被判了死刑，但是证据并不充分。我在想，像这次一样，如果有更多旁观者可以判断对错，而不是差官一人说了算，结果会不会更公正。”

金载经思忖片刻，觉得不无道理：“是个思路，日后可以思考一下在具体事务上怎么操作。观察如此细致，钰儿真厉害。”说完竖起一个大拇指。

“嘻嘻。”

“不过，”金载经话锋一转：“这段时间看了这么多历史书，钰儿有没有发现历史其实有一个缺点？”

沁钰思考了一下，没感觉到什么缺点，摇摇头。

“历史的缺点就是，它并不关心个人的体验。我不是说个人的体验不重要，只是在个人汇集成群体、对历史进程产生影响前，史学家们是不会花费笔墨去书写的。往往当一些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时，人们能做的已经很少了。所以，在世界变糟之前，我们要先发现一些端倪，把它扼杀在萌芽。就像你说的这件事，其实根本原因是因为执法和立法是一个权力机构，无人监督。之前我也思考过对此相关的改革问题，但是没有想好该怎么改，你倒是提供了一条思路。看来以后要多多向你学习了。”

多亏这段时间的学习，金载经这段话沁钰全都听懂了，在夸她呢，不禁开心地笑了。

“钰儿妹妹，愿意和我一起让这个世界变的更好吗？”

沁钰用力的一点头：“嗯！”

回去之前，金载经说要送沁钰一个礼物，带她来到另一侧的马厩。

“选一匹你喜欢的。”金载经指着一群一看就是品种优良的小马，正适合她这个年纪骑。

“哇！真的吗？”

“你以后有时间就可以来这里练习，不会的可以问这的老师傅。我会交代他们。”

“呜呜呜，谢谢载经哥哥，你真是比我亲爹还亲爹。”说完也不理金载经什么反应，一头扎进马群中。

半晌，终于选中一匹皮毛黝黑油亮、精神饱满的小黑马。

“我就选他吧。”沁钰满意地摸着马儿，“看起来好像还是印度的品种呢。”

金载经挑眉：“是印度的品种，是这次印度使臣进贡的贡品，也是这次比赛的奖品。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来的？这个品种在国内可很少见。”

糟糕！露馅儿了。沁钰是在太奶奶的日记里看到的。

想了一下，沁钰决定说实话：“嗯，那，载经哥哥，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有件事我要坦白。就是，就是之前给你拿的书里，我私藏了几本太奶奶的日记没给你。因为里面的内容太有趣了，我也没去过印度，所以特别想留下。对不起。”说完撅起嘴，可怜兮兮地看着金载经。

金载经有些无奈，正色道：“你不信任我吗？”

沁钰猛摇头：“不不不。一开始可能有点，但现在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以后我愿意和你说任何事。”

马叫小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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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