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人求生手札 第20章 第 20 章

谢福丰的接龙结果一经发出，就像往沸水里加了勺盐，群里先静止了几秒，随后以更猛烈的群情沸腾了起来：

膜拜大神！

膜拜大神！

膜拜大神！

膜拜大神！

……

同学们一连几十条“膜拜大神”刷屏，看得林维感慨不已，这新传的动画学院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少爷，三班的谢福丰，你跟他熟吗？”王达志不在，林维只好问赵钱荀之。

后者把空了的行李箱踹进床底：“不熟啊。”

林维惊讶：“他动画做那么好，你竟然跟他不熟？”

赵钱荀之送给他一个「你有事吗」的眼神：“我为什么要跟他熟？”拧开一瓶看起来很贵的弗朗吉矿泉水，喝了两口，“学院里动画做的好的人多了去了，但就我付五十万的那个工作室，哪个人拎出来不比这些大学生强？”

林维哑口：“……”

“你喜欢他做的动画？”对床忽然飘来了一句。

林维刚想说“当然了，他中奖还有我投的一票呢”，却从江君尧那面无表情中，不知怎地看出了一丝不悦，登时就把到嘴边的话改成了：

“还、还好吧……金鳞奖铜奖的动画作品诶。”

江君尧不解地看他：“你自己不也是金鳞奖铜奖吗？”

林维瞪大眼：“这怎么一样？”

江君尧问：“这哪里不一样？”

准备开电脑打游戏的赵钱荀之听不下去了：

“《福到》虽然美术一般，但至少制作人有认真画了一年，故事也讲清楚了，票数也是一点一点涨上去的……《白泽少年》呢？……你们不用看我，看群啊！群里都是这么说的。”

……

03班-沈鑫：赞啊！之前听说这届新生有好几个拿了金鳞奖的，没想到有一个就在我们班。

02班-陈青舟：我们班也有一个拿了金鳞铜奖的~

03班-王达志：对对！丝丝拿的插画铜奖。

01班-章铮：林羽惊风？《白泽少年》？不是听说是刷票刷上来的吗？

02班-金洁惜：啊？刷票？真的假的？

01班-吴勇：你不在一班不知道，老博当时就看着白泽票数一晚暴增20万的。

03班-黄羽：一晚暴增20万票？好厉害~~阿福你当时也是一觉醒来几十万票吗？

03班-谢福丰：我不知道……我提交完就出去玩了，我回来就五十万票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谁知道怎么找回丢失文件吗？我去回收站翻遍了都没有，系统日志也显示我没有删除行为。哪位会写代码的大佬能救救我？？？

01班-章铮：大神你回老家重新导出一个呗。不是工程文件还在吗？

03班-谢福丰：不得行哦！[捂脸哭.jpg] 过两天就是大禹学生动画节了，白老师催着要我把《福到》的片子交给她展映来着。

03班-王达志：看看谢大神，好作品一晚上几十万票也很正常吧。

01班-刘宏博：这哪里正常了？《福到》是公示当晚就几千票了，然后第二天三万票，第三天八万票这样涨上去的。《白泽》是截止前三天莫名暴增到二十万票。

02班-蔡晓雯：啊……那啥……其实我还挺喜欢《白泽》的画风的……

01班-江君尧：我作证，林维没有刷票。

……

江君尧这一句发出后，群里近一分钟没有任何动静。

一分钟后，刘宏博回复了谢福丰：

谢神，你在哪个寝？我这里有个修复工具，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回文件。

03班-谢福丰：谢谢~但怕是不得行哦。我在女生宿舍，你要不把工具发我试试？

01班-章铮：啊？你是女生？

03班-谢福丰：对啊。

02班-李刻：啊？

01班-吴勇：啊？

03班-齐梓豪：啊？

01班-刘宏博：《福到》的主角不是个小男孩吗？我们都以为那是你自己的故事。

03班-谢福丰：是我的故事没错。[笑哭.jpg] 我从小到大也都是短发啊。

03班-黄羽：哈哈哈哈哈~~阿福军训都没跟你们一起住~~还有，她说话都是很明显的御姐音啊~~你们都没听出来咩？

若干条“啊？”之后，群内的讨论重点迅速偏移。

「《福到》制作人究竟是男是女」成为了继「爱你娃」之后的第二大讨论热点，男生们纷纷要求谢福丰出示自证，以证明《福到》真的是她做的，以及她真的不是男装女混入女生宿舍，其实只是为了跟女朋友过夜。

……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维笑倒在床上打滚：“我的妈呀，真是绝了……”

他大笑着问赵钱荀之：“少爷你跟谢福丰可是一个班，从没发现「他」是个女生吗？”

赵钱荀之悻悻答：“都跟你说了，我跟她不熟。”

“同志们！我回来了——”风尘仆仆的王达志快快乐乐地打开门喊道，甫一进门的下一秒，就发出了来自五一七的第三声惨叫，“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遭遇了宿舍里其余三人的强势围观。

……

国庆收假的这一晚，几乎让新传09级动画系的新生们各个人仰马翻。

做了动画的，不一定欢欣鼓舞，没做动画的，八成在哭爹喊娘。在被「爱你娃」催到发疯前，以夺命手速撸了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东西喂过去……也有头铁的，死活不交，反馈发在群里，说那东西后半夜大概凌晨三点左右就自己消失了。

这反馈，看得交了的同学们一阵庆幸：幸好自己交了。……早交早超生，谁要被那唐僧式碎碎念折磨到凌晨三点啊！

徐翊就是头铁中的一枚。他大早上打着哈欠跟林维去上动画系正式的第一节课时，被后者好奇问道：“先随便交一个嘛，后面上了课再做好的。学校应该也会理解吧？”

“不行，”徐翊手持篮球，目光深沉地看着远方道，“这不符合我的人生美学。”

林维：“啊？”

“要做，就要做到最强。”徐翊说着，昂首、挺胸，摆出了一个迎向阳光的Pose，握拳，“本天才的字典里，没有「妥协」！”

林维：“……”

哥们，我现在相信你的偶像是「瞬木花咲」了……

……

大清早，动画学院办公室。

收假归来的白亦岚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走进办公室，一边跟老师们互道早安、聊两句假期见闻，一边走到自己的工位前，一如既往地拉开椅子、放下包、打开电脑，给自己煮了一壶养生茶。

在等待电脑启动的时间里，她甚至哼着歌，去给窗台上的小香松浇了点水。

真好，还没死。

然后，她的好心情就在登录工作通讯软件的那一刻结束了。

——未读信息99 ！

等等，假期，这么多人找她？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白亦岚颤着手点开其中一条，哦，问作业的。

点开下一条，还是问作业的。

她一连点开多条，看得心情越发平复，同时也越发疑惑：

“安老师、温老师，你们给09级的孩子们布置作业了吗？假期做动画练习什么的？”

她问动画二班和动画三班的班主任。

正在备课的温雁答：“没有啊。”

正在整理学生资料的安辰西答：“余万泽老师不是教《原动画基础》的？是不是他布置的？我记得今天二班第一节课就是他上。”

“嗯……”白亦岚想了想，“有可能。”

给学生们布置个假期作业当预习，这样收假第一天就衔接上课。

——不愧是动画系这几届最受欢迎的授课老师。

于是她在09级的班委群里回复：大家不用紧张，可能是余老师给布置的《原动画基础》课的预习作业，不会计入成绩，也不会影响学分~你们先好好上课，课后我会再跟余老师确认一下~

接着点开谢福丰的留言：白老师好~我交完作业后，《福到》片子的文件不见了。我感觉是学院Ai助手有bug，会自动吞文件。我可能需要请假一天，飞回老家再重新导一份。

白亦岚忙回复：不用不用，你之前报新传院试的时候，应该有递交一份给招生老师吧？我去问她找找就好~

敲下「发送」键后，白亦岚又问老师们：“你们听说过学院有什么Ai助手吗？”

……

动画学院二楼，动画二班《原动画基础》课。

“大家好。我姓余，叫余万泽，”一名个儿高瘦削的年轻男老师站在讲台上，放PPT做自我介绍，“可能有同学已经通过我的动画作品认识我了……但这里人多，我们还是重新认识一下，”他说着点了下右箭头，幕布上登时出现了一张照片，是他抱着一只猫站在一缸鱼旁，“可能因为姓氏的关系，我喜欢养鱼，但不巧有一天，我捡到了一只猫。”

又一张照片出现：一只大胖橘猫趴在鱼缸上，努力伸爪子去捞鱼。

一些同学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旁边的陈青舟偷偷给林维科普：“听说这位是禹国动画史上，第一个将真人定格和动画角色结合的动画艺术家。”

“所以，我把它们做到了我的动画里。”余万泽笑道，点击「开始播放」，“接下来，请大家观看我们的故事《功夫鱼和菜大喵》。”

教室熄灯，影片开幕。

开场的第一个镜头是实拍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支笔和一张纸。真人的手入镜，拿起笔先画了一条鱼，又画了一缸水。鱼就在水里游起来了。

手看鱼游得悠闲，就画了一粒圆的在鱼头上，鱼起初以为鱼粮，开心地张大了嘴。岂料这圆的画完砸下来是块石头，鱼生气了，用鱼嘴把石头狠狠砸向了镜头（画家的脸）。画家挨了欺负，又用手画了只猫。猫馋鱼，伸爪去掏缸，谁知爪子被鱼咬住，一下拽进了海底世界。

眼看猫要淹死，手不得已给猫画了个氧气罩，猫便与鱼在水底展开了追逐大战。

每当猫即将落败时，手都会及时出现，给猫画个小道具作弊，可惜猫实在太菜了，最终还是被鱼殴打得鼻青脸肿扔出了鱼缸。

这不到五分钟的小动画，大部分背景是真实房间一角，手的动作是用真人的手定格拍的，猫和鱼的动画是用Flash做的线条加涂色。打斗几乎一场接着一场，天马行空的创意更是层出不穷：比如手会用画几条线的方式困住鱼；把地平线画成斜坡再画成曲线拦住鱼；在猫尾巴上画个螺旋桨，好让猫游快点。

同学们不时发出“哇哦”和“哎呀”的声音，仿佛是自己也跟随着镜头进入了动画的世界。

……

一集放完，教室灯亮起。

同学们鼓掌的鼓掌，起哄的起哄：

“老师牛逼！再来一集！”

“再来一集！”

“不放了不放了，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到我主页去看，后面还有很多。”余万泽笑道，退出播放模式，“课上时间有限，我先问个问题，”他做了个举手的动作，“这里谁没用过Flash？”

蔡晓雯举手：“老师，瞎用过的也算吗？”

余万泽道：“打开就算。”

蔡晓雯放下了手。

此时古茨将辅导员的回复截图发到了群里，看过的同学们交换了个眼神，似乎在说：居然是他布置的作业！

拜「爱你娃」所赐，对余万泽的问题，二班没有一个人举手。

余万泽倒是惊讶了：“哇！你们这届也太优秀了吧？要知道我往年问的时候，差不多都有五六个没用过，有一届……嗯，好像是，甚至一半的人没用过。”

众人的眼神变成了：=_=……

“不过没关系，做一做动画，你们很快就会对它熟悉起来了。”敏锐察觉到学生们的情绪变化，余万泽安慰道，从讲台上举起了一本大部头，“这本书大家都有吧？”

看着封面《原动画基础教程》几个大黑字，不少同学摇了摇头。

“来来，忽略书名，”余万泽伸手挡住这排大字，“都先念一下它下面的这一行小字。”

全班齐声拖长音：“动-画-人-的-生-存-手-册。”

“对！”一等大家念完，余万泽立刻就道，“没买的赶紧买了，觉得贵的借也行，学校图书馆就有。甚至用电子版也行，”他对陈青舟说，“学委下课后，我把电子版发你，你就赶紧发群里给大家。”

得了陈青舟点头，余万泽拍了拍这本书，继续对学生们正色道：

“记住了，这就是你们作为动画人要死死抱住，到死都不能松开的「生存手册」！

“以后你们在动画系，是死是活就靠它了！”

他用最严肃的语气，讲最冷的笑话。然而这个往年至少能逗笑一半新生的段子，此时在他话落后，教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余万泽举着书，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

他的心冰冰凉，就好像真的到了北极。

《小剧场》

某同学指着余万泽说：“就是这个变态，让Ai在我们耳边嚎了一个晚上！！大家不要放过他，上啊————”

余老师抱头鼠窜：“不是我啊，我真的没有给你们布置假期作业————”

同学们：“现在否认也晚了——上啊！”

倒霉的余老师发出了惨叫：“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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