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人求生手札 第19章 第 19 章

林维跟个土拨鼠似的叫完第一件事，就是扭头问江君尧：

“将军你看到了吗？！”

按理说，此刻他应该是恐慌的，但可能这鸟模长得太「盼盼」了，诡异中带着可爱，以至于他第一感觉是神奇，第二感觉是荒诞，以至于他问话的语气无法控制地透出了五分亢奋、三分惊吓，还有两分迫不及待的分享。

这会儿他俩的床帘都没拉，林维可以看到江君尧上身微向后靠，正拧眉目视前方，抓着手绘笔呈防御姿态，听到他的问题颇无奈地回了个“嗯”。

耳边的「爱你娃」还在叽叽喳喳：“我饿了！要吃动画！我饿了！要吃动画！”

下方的赵钱荀之还在满宿舍乱跑尖叫：“你不要过来啊————”

还能隐隐听到隔壁宿舍传来的若干此起彼伏地：“卧槽！”“这什么玩意儿！”“这啥啊！”“啊啊啊啊——”

林维将注意力调回眼前，开始努力思考：喂动画？这要怎么喂？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到电脑屏幕上，传来了又硬又平的光滑触感，手指做出一个捏住动画文件的动作——当然是什么也没捏出来，递到鸟嘴那，毫无意外地穿过了一片虚影——

这东西果然只是个全息投影。

那这样呢？

林维又试了试，将鼠标箭头移到了「正面走test2.swf」上，这是他刚跟江君尧改出来的一个练习动画……紧接着，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前一秒还在叽叽叫的3D鸟模，这一秒“嗖”地变成了他电脑屏幕上的一张2D鸟图。

灰白底黑线赛璐璐风，挂在他屏幕的右上角，大约占据了六分之一的空间，身躯上下浮动着，鸟喙张得大大的，一条带着向右箭头的虚线，引导他操作的意图相当明显。

林维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这这是现在的科技能做到的？

学校自研的计算机交互技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这可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林维瀑布汗地跟着指示，把长按选中的「正面走test2.swf」拖拽到了张开的鸟嘴里，下一秒，鸟嘴合上。

2D鸟图消失，3D鸟模重新浮动在他眼前。

小鸟嘴微动，微微歪头看他，那模样像极了盼盼啄了颗鸟粮在嚼吧嚼吧：“……很基础的动画练习，”鸟嘴里冒出了人语，“没有故事……只有十秒……干巴巴，不好吃……”

说着，一层红蓝绿刷上了鸟的银白身躯，眨眼间隐去。

“下次要喂我更好吃的，不然就把你吃了！”小鸟凶巴巴地扔下一句，“呼”地一挥翅消失了。

——这尼玛也行？

林维心中已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不觉间他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在这当口，他忍不住“啪”地拍了下床栏，再次向对方抛出那个问题：

“将军将军，你看到了吗？！”

这一回，江君尧郑重地看向他，点了点头：

“有一只白色的幼虎，把我做的跳跃动画吃了。”

为了确认方才经历的一切不是错觉，林维赶紧检查自己存放练习动画的文件夹——果然，那个名为「正面走test2.swf」的文件已经没了，空出了一个位置。「垃圾桶」里也没有。

就像被什么彻底吞掉了一般。

幸好工程文件还在，幸好还能正常导出……林维赶紧重新导出了一个，命名为同样的名字，填上了那个空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来以后得备份了再给。

而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底下赵钱荀之从他的书桌爬到了床上，又躲到了阳台，甚至喊起了求助：“丝丝、将军！快来帮忙！把这什么东西赶走！不要再叫了！我要被烦死了啊啊啊啊——”

林维探头，看到赵钱荀之正跟一团空气搏斗：“……这不是你开学典礼上看到的「爱你娃」吗？”

“什么爱什么娃！”赵钱荀之骂道，“鬼才记得啊！谁爱去谁去，不要来烦我，说了多少遍了，没有动画！快滚！”

但显然他的怒斥对他的「爱你娃」没什么作用，林维又扒着床栏围观了会儿他的大呼小叫，感觉这场景相当的奇异：

由于他们各自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对方的「爱你娃」，那至少看起来，赵钱荀之就是一个人在这宿舍里对着空气发疯……

真的好像个神经病。

看来以后再见「爱你娃」的时候，得冷静一点，不然很容易被别人当成神经病。

林维心想，爬下床，走到了抓狂的室友身旁蹲下——这货缩到了阳台的一个小角落里，捂着耳朵碎碎念着“滚滚滚滚”，神态颇具喜感。林维看向那团空气，还挺奇怪：“你的「爱你娃」很可怕吗？不是你最喜欢的小动物吗？”

“小？哪里小了！”赵钱荀之看起来要崩溃了，“你试试被一匹比你人还高的3D建模马追着要动画啊！妈呀！这是马吗？这是什么怪物啊！”

“霍！”林维惊呆，「爱你娃」竟然是照着实物大小来投影的吗？那那些喜欢大象、长颈鹿和北极熊的同学岂不是……

“那个，”他朝人面前的空气挥了挥手，试图安抚，“你看，这只是一团全息投影，不会伤害你。你不必这么害怕……吧？”

“谁说不会伤害的！”小少爷当场驳斥道，“它还拿头拱我的手！”说着说着成了一个委屈的小朋友，把红了半边的手给林维看，“它还咬我！”

林维忍住笑，忍了半天，到底没把那句“明明是你自己跑的急，不小心把手甩到了阳台门上”给说出来。

“而且，我也不是害怕！”赵钱荀之收回手捂耳朵，“我是很烦！这东西一直在重复‘我饿了！要吃动画！我饿了！要吃动画！’唠唠唠都唠叨上百句了！声音又嘶哑又难听，丝丝，你有办法先把它静音吗？”

林维汗颜：“……那你交个动画给它不就完了？”后知后觉地开始琢磨：对哦，形象可以说是全息投影，那声音是从哪冒出来的？

赵钱荀之暴怒：“没做完啊！4分钟的动画那帮人怎么可能七天就能做完！”

林维更加汗颜：“……少爷您平时就一点动画练习都没做过吗？”接着他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跟人描述了下自己跟「爱你娃」的交互操作。

赵钱荀之听完，“噌”地起身奔回室内，打开他的行李箱，拿出笔记本电脑，一边插网线一边说：“别念了别念了！在找了……有了！”

林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操作，眼睁睁看着他将一个「数字烟花k帧_1.mp4」从右边拖到左边——没了。

他颇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儿，才问：“搞定了？”

赵钱荀之抹了把额上冷汗：“说不够好吃，让我下次喂更好吃的，不然就吃了我。”说到这里，他突然拔高音量，“神经病啊！这破学校有病啊！有这么逼人做动画的吗？”越说越火大，“阿拉不做了！受够了！阿拉要转学！不念了！”

话落就拿起手机冲了出去。

林维跟到门口，还能听到其他宿舍的鬼哭狼嚎，无疑都是倒霉的动画系。

自觉交完「作业」的他，逸逸然地在走廊里踱了两步，先是迎面撞上了三班的高昶大喊：“妈呀有一头大象在追我——”继而一班的刘宏博从他身旁狂奔而过，一路高呼：“救命！”

林维回了宿舍想起，这两人的「爱你娃」好像一个是大象，一个是狮子……

三分钟后赵钱荀之也回来了。

林维试探地问：“你……确定要转学了？”

“转个屁！”小少爷生气地把手机往书桌上一扔，“我爸不让我转！”

接着，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江君尧床前，双手一叉腰，抬头道：

“喂！你就非得在这个破学校上学吗？”

把在看书的江君尧问得一脸莫名：“？”

而他问完也不待人答，转头就问林维：“胖达是不是还没回来？”

“胖达说他还在火车上。”林维答。

“哈哈哈哈，”赵钱荀之顿时一阵仰天狂笑，“好好好，你们谁也不许提醒他做动画！”

“晚了。”林维举起手机，给他示意来自动画新生群的99 消息轰炸，“群里已经炸了。”

这群虽然一开始叫「新传09届动画学院新生群」，但由于是动画系的人建的，进来的大多都是动画系的新生，容量有限。而数媒的人比动画的还多，很快，数媒和游戏的同学们都独立了出去，建了各自专业的新生群。军训后，古茨直接把群名改成了「NMCU动画-09级天团动物园」。

赵钱荀之闻言扑来，一把抓过林维手机查看，只一眼就扔了回去：“你这什么破手机，都09年了还在用电阻屏？”

林维也不生气，拿回自己手机后划拉到最早的未读消息。

……

01班-冷千萌：学院是不是疯了？还没上课就开始催缴作业了吗？

03班-王达志：什么作业？我的火车还没到站！

02班-李刻：我都不敢相信，学校的计算机技术有这么先进了，居然直接用3D动画角色来催缴作业……

03班-唐邵一：别说了差点吓死好吗！一只猫头鹰直接扑我电脑上，我差点以为是魔法学校要录取我了！

02班-蔡晓雯：我想知道……如果我一直都交不出作业的话，它会在我耳边这样一直喵喵喵下去吗……[视频1]

03班-王达志：球球，有没有哪位好心人跟我说一下作业要求和截止时间呀？

02班-蔡晓雯：今晚是我人生第一次打开flash……

01班-章铮：随便交个你以前做的动画练习就行了，别告诉我你一个动画都没做过。

03班-高昶：谁来告诉我为什么我都跑出宿舍楼了，这头大象还能跟着我……这也太诡异了吧！！！这是正常的吗？[照片1][照片2][照片3]

01班-古茨：你们每个人都收到了催缴通知？

03班-贺灵枝：对啊，就是上次开学典礼的那个「爱你娃」啊，说要让我们多做点好动画的学院Ai助手。你没收到吗？你是不是还没到学校？

02班-商书卿：蚊子你flash还开着吗？你试一下创建一个圆形，加一个引导层画一条弧线，选择生成「补间动画」，这样也算的。

……

林维挨个打开大家发的照片视频，没发现啥「爱你娃」，连忙发消息给古茨：大班长帮帮忙~发个群接龙，问问交了动画的大家都交了什么？爱你娃的反馈是什么？这样也好给还没交的同学们打个样哇~谢谢谢谢了~

古茨大概已经习惯了被他这样支使，回了个「OK」手势符号，再多的没了。

不一会儿，林维就靠在枕头上，安安心心地刷起了同学们发到了群里的接龙回复——

有说自己交的是火柴人打斗，有说交的弹跳小球，有说交了一段临时瞎做的，有说交跑步的、特效的，总归大部分属于学生练习动画，得到的「爱你娃」反馈也大同小异：“不好吃！下次再喂这种，就把你吃了！”

直到刷到一个「03班-谢福丰」的回复，直接把林维惊到弹起，头一下撞到天花板，疼得他当场发出一声惨叫：“嗷！”

引得对床的江君尧关心问：“怎么了？”

林维捂着头顶的包重新坐下，疼得龇牙咧嘴：“没事……没事……就是起得急了……”

正在收拾书桌的赵钱荀之表示无语：“你不是都交完作业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林维忽略他的话，继续瞻仰大神的回复——

03班-谢福丰：我把我金鳞奖铜奖的动画作品《福到》交上去了，那只小蜻蜓好像还挺高兴的，说有点好吃，让我继续加油。翅膀都看着好像变黄了一点。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一交完作业，这个文件就没了啊啊啊？这片子我高一高二花了一年时间做的，我工程文件都还在老家的电脑里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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