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宠 第31章 第31章

为庆贺皇后娘娘生辰，圣人遍邀亲贵重臣，在清元殿内举行了极为盛大的宴会。丝竹管弦之盛，轻歌曼舞之美，觥筹交错之乐，好一派快活景象！

圣人举杯饮酒，眼含笑意地看向身旁的皇后，却见皇后目光闪闪，像是找什么人。

圣人见状，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乐师舞姬身上时，俯身凑近她耳边问道：“瞧什么呢。”

皇后有些失落地撇撇嘴：“阿祾没来。”

圣人失笑：“阿祾不是出远门了吗？”

“那她都出去好久了，竟然连我的生辰都不赶回来。”

皇后似乎对此事颇为介意，圣人笑着哄道：“那她回来以后咱们好好教训她，谁让她不把你的生辰放在心上。”

“那、那也不用。”一说要训斥魏祾，皇后连忙拒绝，“让她多进宫陪我玩几天就好啦。”

扫视了一圈清元殿后，皇后问向圣人：“今天怎么没见到阿祯？”

圣人神色一凝，随即回说：“他有点事，今日不方便来。”

邺郡公献上有毒点心一事，圣人没和皇后提过一言半语。

他知道几个孩子中，皇后最喜欢魏祯，要是她知道魏祯的亲生父母想要谋害她，不知该有多伤心。

毕竟皇后腹中之子会是魏祯最大的威胁，哪怕魏祯曾经历过类似事件甚至亲自找出下毒之人，但圣人也不敢确定已经名正言顺成为太子的他与此事无半点干系。

时过境迁，世殊时异，谁能保证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人的本心不会发生变化呢？

魏祯，他变了吗？他会变吗？

*

宴会之上，众人皆是笑容满面，不过肃王还是注意到了圣人神色的变化。

方才肃王见圣人还同皇后有说有笑，此时面上却笼了一层阴霾。瞧着这一幕，在背后针对魏祯策划了这一切的肃王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圣人一向将那傻皇后视为珍宝，魏祯的亲生父母犯下这等罪行，他自然也会怀疑魏祯有没有参与此事。

虽然圣人现在只是将魏祯禁足在东宫内，没有正式降下处罚，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圣人心里生根，那他与魏祯之间必然会产生裂痕。而裂痕，会随着种子的发芽而逐渐扩大，直至不可修复的地步，那时魏祯将会彻底失去居于东宫的资格！

一想到这些，肃王就兴奋不已，感到热血沸腾，好像东宫于他来说已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至于怀王？

肃王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极为不屑。

一个让女人哄得团团转的傻子凭什么和他争夺储位？那傻子还以为圣人器重他所以派他出去巡盐，到时候若能完完整整的回来，都算他运气好。

历来触动众人利益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肃王的笑容中多了几分阴险的意味。

*

经过楚渺渺再访东宫一事，魏祯发现自己之前对楚渺渺的判断发生了一点偏差。

他一直觉得楚渺渺是属于犟中带怂的性格，只要抓住她的小辫子，她哪怕不服气也会低下头去，乖乖听话。所谓“貌恭而心不服”者，便是如此。

然而他两次被禁足东宫，陷入低谷中时，楚渺渺却丝毫不吝啬地表现出她的善意。

其实自从他挑明身份后，每每二人相处时，楚渺渺都刻意守着规矩，不曾有半分的逾矩。仿佛去年春天，在平州城大街上，当着众目睽睽要强抢他回家成亲的另有其人似的。

而如今见他势弱，陷于被圣人怀疑的险境之中，她反而少了顾忌，拉进了与他的距离。

那只手，柔软而有力。虽只是在魏祯的手背上轻覆了一下，却让他感受到了楚渺渺对他的怜惜和试图安慰他的心意。

自入京以来，在这深宫中饱常算计与孤独的魏祯，怎么能不为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而欣喜呢？

这样微不足道的举动，却是切切实实让他知道了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在，有一个怜惜他的人愿意陪伴在他的身边。

这叫他怎么放手？他又如何能放手呢？

“……轻点。”

楚渺渺面颊微红，举起二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在魏祯眼前晃了晃，语气中多了几分嗔怪：“我没长翅膀也不会飞，不用抓那么紧。”

因为楚渺渺是从宴会上偷溜出来的，故而不能停留太久。不过楚渺渺好容易进了东宫，见魏祯被禁足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只恼恨自己瞎担心。好在魏祯状态尚可，她也暗松了一口气，期盼事情能有转圜的余地。

确认过魏祯暂时无事，也没有要交代她去做的事情，楚渺渺就准备返回宴会好好欣赏歌舞享用美食了。

没想到魏祯说什么也不放手，一路牵着她走到了她翻墙进来的地点。

这一路上，魏祯虽然没有让家令等宫人跟随，但因为没有刻意隐藏身形，遇见了好几个向他们屈身行礼的宫人。

楚渺渺干笑了两声，不自然地想要收回手去和魏祯保持距离，魏祯倒是坦然得很，不仅不放手，反而还握得更紧了。

好容易到了墙根底下，楚渺渺长舒一气，心说这下该松手了吧，不想似乎神游天外的魏祯握得更用力了。

那一瞬间，疼得直皱眉的楚渺渺都想好去找个骨科大夫看看了。

这才回过神来的魏祯见楚渺渺确实挺疼的，忙卸了力劲，却也没就此放开，只轻轻拉着她的手，温声嘱咐道：“你出去以后，该如何就如何，不必为我忧心，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的。”

那看来是真的想到好办法了。

楚渺渺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就把手抽了回去。

“你不走吗？”

两人原地站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要先离开的意思。楚渺渺瞅向魏祯，神色略为尴尬。

魏祯笑：“我不着急。”

“……我得翻墙。”楚渺渺单手挠了挠面颊，声音也越发低了下去，“翻墙的时候姿势也不是太讲究……”

形象这种东西，楚渺渺觉得在某些人面前还是得保留一点。

魏祯失笑。

“平阳郡主何时这般在意形象了？”

“我一直都很在意的好吧！”

虽然嘴上这样打趣着，魏祯还是背过身向前走去，一副率先离开的架势。

见魏祯走远，楚渺渺放下心来，大步助跑之后攀上了朱墙，费力地越过墙顶，等待多时的初荷正好在下面接应。

楚渺渺不知道的是，当她跟个蜘蛛似的死死扒着墙缘时，魏祯正巧回头见到了这一幕。

魏祯觉得这副场景有几分滑稽，忍不住轻笑出声，心说早知道就告诉她东宫北边有一处狗洞的事了。

不过，她应该会和江惟秋一样断然拒绝的吧。

魏祯轻轻摇头，笑容里多了几分宠溺。

就算是为了不让楚渺渺担心，魏祯也决定要快点结束这件事。

潘良找不到没关系，如果他还活着，那就想办法引出来。就算他下了黄泉，只要能引出一个肃王的人，他就能扭转局势。

此役虽险，然一旦取胜，莫说肃王，只怕连楚王也能一并引出。

魏祯敛起笑意，满面肃然，双目锐利，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

今日的生辰宴会也是大办一场，几乎在清元殿内坐了一天的皇后面露疲色，一回到凤阳宫寝殿内就命身边的大宫女梨梨准备盥洗。

皇后在梳妆台前坐下，身边的宫女正要上前为她卸钗环时，一旁的圣人抬手示意众人退下，自己亲自为皇后卸妆。

“热闹了一整天，可高兴么？”

皇后笑眯眯地点头。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透出几分甜美。

有她喜欢看的歌舞，喜欢听的乐曲，还看了好厉害的杂技，怎么能不高兴呢？

随着一件又一件钗环簪花卸下，如乌瀑般的长发自圣人修长的指间滑落，在温黄烛光的映照下显出润泽的柔光。

“你高兴，我也高兴。”圣人的声音中盈满温柔，眸光盈盈，如水流光。

“要是阿祾和阿祯都在就更好了！”皇后声音清朗明快，可见心情之愉悦。

“说起来，我其实有件事情一直很好奇。”圣人从梳妆台上拿起雕刻精致的木梳，一下又一下地为皇后轻轻梳理长发。

“什么事呀？”

“前后选为嗣子的有两批二十个人，你为什么最喜欢阿祯呢？”

“嗯……”皇后仰起头，露出优美的颈线，弯起的手指在下颌上又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叩着，“因为——”

皇后转头向圣人粲然一笑：“因为他看起来的感觉很像你啊。”

圣人一愣，追问道：“为什么？”

“嗯……就是看着他的时候会想到你。”

皇后伸出双手，捧住圣人的脸，清澈的眸中透出无比的认真。

“以前我看着你，脸上好像在笑，可眼睛里又好像在哭。有的时候你和我说话、陪我玩，可是我又觉得你好像一点也不高兴。有时候，明明你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却觉得你离我特别远。有时候你和豫王在一起，可我觉得你还是一个人。”

圣人深深望着那双从不曾闪过一丝算计的乌眸，水眸盈盈，永远盛着笑意，永远流出暖意，用她的纯真与善良温暖着他。

“不过现在不一样，有我在，你就不是一个人啦！”皇后唇角高高扬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得意。

“希望阿祯有一天也找到一个陪他的人，那他就也不再是一个人啦。”

圣人笑中带着宠溺，俯下身去将皇后拥入怀中，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

深宫之人最渴求的，便是身边有人陪伴，去消解这重重宫阙中的无尽孤独。他幸运地遇见了皇后，这是他那位缺德父皇对他做得最仁慈的一件事。

也许对魏祯，他也该仁慈一些？

待哄了皇后睡下，圣人起身向偏殿走去，吩咐身边的宫人道：“带太子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