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的路上因着风雪停歇天山军士的护卫,一路上还算顺畅,只是宋砚见着杨青墨总躲着自己心里有些急躁。
若只是她自己个儿躲着也就算了,可偏偏身旁还有一个杨青茗,每当自己找准时机想要去和她说说话,那个碍眼的身影便会凑上来把自己带走或者把杨青墨支开。
宋砚简直想把他也塞到武器箱子里运回去,可这是心上人的亲哥哥,他不敢再做些惹她不开心的事,只能一路上闷闷不乐。
临近北境军大营五十里处的时候,事先安排好的北境军人马突然冲出,天山护卫军与其随意交手几个回合,便「落荒而逃」回去复命,再又往前行进了十里地后,杨青茗与妹妹告别带着几人离开队伍,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阿诗泰勒部的领地在北境军的东北方向、天山部正东方,杨青茗与几人依旧是商人装扮,快马加鞭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阿诗泰勒主城。
此时正值晚餐时间,杨青茗与随从找了城内最大的一家客栈食馆,走了进去。
阿诗泰勒城内偶有汉人商贩前来做些兽皮交易,因此食馆的掌柜也见怪不怪,笑脸盈盈地走上去:“二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吗?”
“我们要在此住宿几天,等一批货物到了来接应,就给我们两间客房吧。再来个羊肉锅子,二两酒,天儿太冷啦,兄弟们得暖和暖和。”杨青茗此刻完全没有了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他学着一路上观察到的商人说话,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仿佛他本来就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
跟在杨青茗身边的刘二明本就是斥候营的佼佼者,他进到食馆后便发现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一直在悄悄观察他们。而当他们一行人落座之后,那几个人便也围着他们周边几个位置坐了下来。
是探子,刘二明与杨青茗交换了一个眼神。
近来阿诗泰勒部也处于战前准备中,擅长培养死士的他们情报也是一把好手,主城人口密集的地方必然有探子的身影,就连铁桶般的北境军也曾经被渗透进去几个,在宋时耗费半年甚至折损了几位将士的性命后才将其全部清剿。
刘二明猛喝了一口酒,北境烈酒入口火辣,但若你已经习惯这口感,就只觉得浑身舒畅。他放下酒杯,操着北境口音的官话问向杨青茗:“少东家,您说咱这次买卖还做得下去吗?您表舅这一出闹得咱这本金都要赔的差不多了呀!”
“我能怎么办,这之前的货款是都给了的,本来预计有五石粮草能拿得出来,可这回偏偏来了个太子,我胆子再大也不能找到天家手里吧?只能自认倒霉,有两石是两石吧。”杨青茗耷拉个脸,垂头丧气地回应道。
听到这话,旁边的几个探子相互使了个颜色,随后一个身着紫色皮袄的年轻男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打扰一下,我方才无意间听闻你们这边在说这粮草之事,敢问几位朋友可是想要来这里做些皮货生意的?”
“正是,请问阁下是?”此刻是毫无城府的少东家的杨青茗问道。
“我也是这城中做皮货生意的,先前也有过同你们汉人的交易。几位朋友我没见过,可是初次到来啊?”
“是,我原本是江北人士,家中经商,这是无奈家道中落,不得已才来投靠在北境军的亲戚想要做些皮货生意来糊口。”
话音刚落,刘二明积极开口劝道:“少东家,咱们初来乍到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位朋友咱们可都不认识,你怎能轻易地就和人家交底啊!”
紫袄探子先是打量了一下刘二明,随后着杨青茗解释:“朋友的家仆所说的也不无道理,是我的疏忽,该先自报家门的。我叫富里木,就是阿诗泰勒人,在城中有一个小的皮草作坊,我的哥哥是牧民,家里羊皮子和牛皮子都有,如果不嫌弃,可以去我的作坊里看一看。”
“我姓秦,单名一个杨,富兄弟幸会幸会啊。不用理我这刘叔,他向来为人谨慎,不过,我秦某倒是觉得富兄甚合眼缘,富兄请坐。刘叔,让店家再来两壶酒!”
杨青茗做出一副傻乎乎急忙忙想要做成生意的蠢样子,成功将紫袄探子富里木请到了一桌坐下。
“富兄弟,我这次带的粮草不多,只有两石,本来应该是五石的但是出了些岔子,还望你不要嫌弃我这量少啊。”杨青茗为富里木满上一杯酒,客气地说。
“哦?可否告知出什么岔子了?怎会直接少了三石呢?”
“唉,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富兄弟,我这个货物还有个两日才能到,明日可否先去你的作坊里看一看啊?”
富里木哪里有什么作坊,当然没得看,他略一思索,然后笑着回答:“秦兄弟,虽然说你我不是同族人,但做生意总要求讲究个诚信,你不说清楚这个中原有,如今多事之秋我也不敢轻易和你做这笔生意啊。”
“富兄弟说的有道理”杨青茗点点头,说:“我本是江北人士,家中有良田十余亩,家父还做了些小生意,可那县里的狗官不知怎么滴就看上了我那刚及笄的妹妹,非要抢了去给他做妾,我妹妹不依,跳河自尽了。我们想上京告御状,谁知那狗官居然将我父母打个半死。那日我在学堂里,回到家才知此事。我母亲临终前跟我说,我在有个表舅在北境军当差,早些年她跟着我阿公阿婆走过北境军的路子做过皮货生意,她让我再来找我这个表舅。于是我安葬了爹娘后变卖了家产,就到了这北境。”
“然后呢?”富里木对他这个又臭又长的故事毫无兴趣,只关心和北境军有关的事儿。
“然后我就来啦!我带着我娘的信物找到了那个表舅,他还在北境军的粮库里当管事,我和他说我家里的事和我娘临终的话,他便了解了,让我给他三千两,他打点关系从北境军粮草里给我匀出五石让我做买卖。可谁知,今年太子殿下突然到了北境,他明人对粮草严加看守,我表舅也是费了老劲才给我匀出着两石来。”
“你们的太子要用粮草?”
“是呀,他们用五十石粮草从天山部买什么黑铁刀,说只有那玩意才能刺破阿诗泰勒的软甲。我走的时候看见黑铁刀都运进大营了呢。”
“少东家!你喝多了!这等事也往外说,这是要杀头的!”刘二明赶忙出声制止。
“哦!对对对,我喝多了胡说的,富兄弟不要介意啊!”
富里木听完便没有再出声,他与周围几个探子又一次交换了几个眼神,随后一个穿白色皮袄的男子走出了食馆,融入黑夜。
十日后,克里耶的王帐里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卜度亲王,这天儿也没刮东风啊,怎把你吹到我这来了?”
来人是阿诗泰勒的卜度亲王,现任阿诗泰勒王的次子。
“克里耶,你这日子过得很舒坦啊,我在这足足等了你半个时辰你才从美人帐里出来,也不怕身体虚了。”卜度面带讥讽,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弑父篡位的东西。
“我最近火大,泄泄火身子才能更好嘛。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今年风雪异常,前些日子勒佤牧场的牛羊又冻死大半,我们为了帮你做攻打北境十二城的准备,已经出了不少人力物力了,可这牛羊的损失,有不少人吃不上饭啊。这次我来,就是想从你这里带些粮草回去解燃眉之急啊。”
“好说,好说,我一会让人装三石你带回去吧。”
“三石?恐怕不太够吧!”
“你勒佤牧场区域一共也就三十来口人,三石妥妥够了,你要那么多作甚?”
听到这话,卜度先前的客气态度顿时消失,换上一副讥讽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说:“哼,有人接着打仗的名义一边掏空盟友一边又从对手那里发着战争财,真是打着好算盘啊!”
卜度突如其来的嘲讽,让克里耶脸上失去了笑容。
“你什么意思?”克里耶问。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谁卖给北境军辆车黑铁刀赚得五十石粮食?且不说你愿意分给你的盟友多少,就光着黑铁刀专攻我软甲你就其心可诛!”卜度指着克里耶的鼻子骂道。
“五十石?你听谁说五十石,总共也就那么点,谁在后面嚼舌根?”
“好啊好啊!你连辩解都不辩解一下,你们果然私下里做了交易!好你个克里耶,我早就劝说父亲不要相信你,你狼子野心就抱着吞并我阿诗泰勒的心思,想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如今你居然背着我们私自和北境军做交易,果然是天山混出的杂种。你这仗爱打你自己打,我们不掺和了!”
“你们阿诗泰勒算什么东西,真以为我克里耶看得上?”被激怒的克里耶也不再冷静,面对卜度的谩骂发起反击。
“卜度我不妨告诉你,阿诗泰勒我根本不需要多用力,我收拾完北境军转头就能拿下,我不愿是因为给我死去母亲点面子。可今日你如此羞辱我,我若不反击便是个孬种!”说然,克里耶拔出桌上的弯刀,直直走向卜度。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阿诗泰勒亲王,你胆敢......啊!”
弯刀划过卜度的喉咙,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了克里耶一脸。
“你被一个杂种杀了,那你又算什么东西呢?”手持弯刀的天山修罗王望着在地上抽搐的卜度,咬牙切齿地问道。
过了一会,卜度怒目圆睁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他死不瞑目。
“传我令,修整人马,五日后攻打阿诗泰勒。”
哥哥上大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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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