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烬上前并排站在槐里右侧,朗声道:“父皇,儿臣原是不知,近日在恫断楼才了解到,所以不久前就向槐楼主提出了申请,会在近日就登记。”
“哦?”楚徽将手中的卷册闭合,抬眼看向突然插话的曲烬。
曲烬在赌,赌自己主动说明自己的情况,能和三皇子、五皇子形成对照,能让皇上对他的信任,或者说好感,更多上一分。
很显然,他赌对了。
“既然如此,也便多加了解一番恫断楼的情况吧,”楚徽挥手,示意槐里和曲烬两人都先离开。
殿内最后只剩下了皇上,以及三皇子和五皇子,
之后发生了什么,槐里和曲烬一无所知,只知两位皇子一直被留到深夜,才出宫离去。
回到此刻,
槐里同曲烬一前一后出了宫殿,
合卓站在殿外,一手扶着还在昏迷的李拣,
见槐里安然无恙的走出了宫殿,紧绷的状态很快就缓解,手微微一松,李拣的手臂正巧磕上了旁边的木柱上。
“嘶”李拣低微的抽气声,打断了几人的沉寂。
“今日之事,是我曲某谢过槐楼主了。”曲烬开口,视线从李拣身上转到槐里这边。
皱了皱眉,槐里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到,“你为何要说自己的恫断者?”
曲烬没有回答,
槐里用词说的是‘说’字
曲烬敏锐的感觉出这之中,自己或许有漏掉的事情。
见曲烬没有回答,槐里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殿下应当是不知,太子之位,断然不会给到恫断者的吧。”
恫断者不会有子嗣,虽然这么多年,楚徽都没有明确的提起过,若是皇子中,有恫断者,会如何,
不过当年宫中少量的流言,还是有不少人都记得,特别是一些权臣之间,
毕竟据传楚商是为了一个男人而离开的皇宫,也就是说,楚商很可能是恫断者
也是如此,对于恫断者的身份,三皇子和五皇子背后的势力,都是在意的。
曲烬闻言,借着月色,掩饰着眼底的无碍,
他本就不是冲着太子之位去的,能得到楚徽的信任,想来更能方便他找到东西,然后……
深夜,等三皇子和五皇子先后离开,
楚徽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内,
哦,不算是一个人,还有徐公公在一旁,
“皇上,要奴才安排人去调查槐楼主提供的卷册吗?”徐公公在一旁开口道
楚徽摇头,“不必,”
槐里今日拿出的卷册,虽说一定程度上,有打脸楚徽的感觉,但对于此刻的楚徽来说,也是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他的燃煤之急。
虽说如今的老三看上去透露出几分愚笨,可他背后的德贵妃,一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几日前居然联合了几位大臣,再次向他提出封太子的意思。
甚至隐隐约约有一点威胁的意味,
另一边的老五,虽说元贵妃比起德贵妃,没有到威胁的地步,可那背后的家族,也是不好忽悠。
如今这恫断者一事一出,怕是两方都要考虑收拾收拾自己的狗窝了。
楚徽越想,忍不住嘴角带起一丝笑意,
“今日太医院可去皇后哪里请过脉了?”
-
几日后,二公主最终还是独自踏上和亲之路。
押送嫁妆的马车连夜准备,连绵一路出了城,
说起来,在百姓之前,也算的上开了眼,风光出嫁。
独独街头巷尾有些不明事理的小孩小声的议论着,
他们怎么也不明白,为何他们大楚国的公主,要嫁到遥远的边境,不是说他们大楚国最是强大吗?
没人注意,在押送嫁妆的马车车队最后,远远吊着一辆最是粗陋的马车,
拐过喧闹的人群,走进恫断楼的后街,在经过恫断楼后门的时候,将一个披头散发,衣着破烂的女子,丢下了马车,
若不是还有微弱的起伏,只叫人以为是一具尸体。
一墙之隔,恫断楼内,
槐里时隔一年有余,再次拿起点青的用具,要给曲烬点青,然后入册。
视线微微出神的看向手中的银针,一年多前,将点青这一步骤全然交给楼里的画娘后,就再也没有拿起过它,
说是点青,一定程度上,槐里觉得就是一项刑法,
银针一下下被刺进皮肤中,裹带着墨水润入皮肤内,
不论是刺下的针数,还是深度,都不能少,
因为靠近锁骨的骨骼,甚至有不少恫断者,硬生生在点青这一步上,被痛到晕厥,再刺醒,反反复复。
后来槐里也算是慢慢摸索了些手法,能尽可能的减少点青时候的刺痛感。
但不论如何,痛苦始终会像深入皮肤的墨迹,无法回避。
视野里突然被一片肉色占据,
曲烬的外衣早在进来的时候,就丢在了一旁的竹架上,
槐里摆弄银针的时候,来人更是干净利落的将自己的中衣扒了下来,直接随手挂在了一旁的屏风上,
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退后两步,
点青室内一片寂静,静到槐里能听到自己胡作非为的心跳。
从开始给人点青以来,槐里见过不少男性赤/裸的上身
却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有些无措,
深吸一口气,将突如其来的慌乱,归咎为许久没有给人点青,以及点青的对象,是熟悉的人。
曲烬并没有注意到槐里的异样,视线只是好奇的盯着槐里手中的银针,
好似耳边还飘过,李拣一句句悲痛的言论,说着坊间传闻的点青有多么的痛苦和耻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可如今对他曲烬来说,
只要能达成目的,哪怕对他千刀万剐,又何妨,
针尖在皮肤表面被微弱的力量阻挡一瞬,最终败在了尖锐的锋利之上,
槐里的动作很快,原本以为会有针尖的凉意覆在皮肤之上,
却不想,曲烬几乎感觉自己的感知,都落在了针尖旁,槐里温热的手腹上,
为了扎下的针准确无误,槐里手腹轻微的、一次次的,接触着曲烬左上,靠近锁骨的胸/肌。
并没有李拣夸张絮叨里形容的那么疼,甚至对曲烬来说,还比不上在胡岭边塞练功时,冻伤的裂口疼痛。
锁样花纹的图案渐渐成型,落在曲烬的锁骨边
槐里有些私心,刻意将图案向锁骨下一些的位子点上,
之后只要曲烬穿稍微高领口的衣服,便能完全遮盖住。
若说点青的位子,其他人或许能看出槐里有些私心,
那么此刻槐里手中,银针裹带的青墨,应当不会有人知晓其中的秘密
不论曲烬是否知晓恫断者很大可能夺不到太子之位。
槐里都计划着后续能帮曲烬洗脱掉登记,以及点青,只要未来曲烬正常结婚生子,便说不上没有子嗣,不能继承太子之位。
只要曲烬能继承太子之位,想要杀掉楚徽,并且保住木竹热爱的大楚国,便只是时间问题。
槐里的思绪已经飘忽到扶持曲烬继位,
轻微的刺痛从小指尖传来,
是一不小心,槐里将银针刺在了自己的指尖。
针刺入的不算深,可还是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圆形墨点,
视线愣神的看向手中的银针,没来由的,槐里有些低落,
在未来的某一天,这块点青,因为他秘密选择的墨水,而最终淡去,直至皮肤上完全看不出点青的印记。
而面前的人,会结婚生子,到满头白发,过和他完全不同的生活。
有那么一瞬间,槐里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选择这款会消失的墨水,若是在这人身上留下些印记,是否多年后,哪怕白发苍苍,也能回忆起什么。
“已经好了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槐里左侧的脸庞,像是要争相恐后的往他的耳朵里钻,有些痒。
槐里站直,视线回避开曲烬微微仰头看向他的视线。
“已经好了,烦请殿下这几日都不要沐浴,以免墨汁被冲淡。”
槐里侧头收拾着自己的银针,
曲烬皱眉,“若是能保证此处不沾水,是否就能沐浴?”
他几乎每日都会在晨起,天光亮起前,练上一练自己的武功,
若是不能沐浴,会很是难受。
槐里转头,“可以的,只要不让此处沾水就好。”
其实若是其他的点青者,虽然也会提醒尽可能不要沐浴,
不过并不是强求,
只是因为这次在曲烬身上用的青墨,本就是会随着时间能淡去的,
若是此时沾了水,只怕会更快就淡去,后续可就麻烦了
曲烬点头,起身去够屏风上的中衣。
“不可。”槐里伸手想要阻止曲烬拿衣服的动作,却是全然忘了对方此刻并没有穿衣服,
掌心的温热抵不过对方皮肤的温度
槐里的手落在了曲烬的上臂,紧致的线条,微微的曲线弧度,随着曲烬收回手的动作,能清晰的感受到肌肉的伸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