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不凋 第2章 名字

“请问姑娘姓名？”

赵王端坐在马车里，看着自从进了马车后就这摸摸那看看的蒀，试探开口。

脱离了生死之忧后，那些小心思也就渐渐开始冒头了。

蒀将披风丢到马车垫上将脚放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手里拿着桌上放着的茶小口啜着。

听到赵王的询问，蒀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下茶杯，撑在两腿边的座位上，摇头晃脑。

“太过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所以……”

赵王嘴角微动，然后接道：

“所以？”

蒀勾着嘴角，“所以你猜猜？”

赵王：“这……姑娘可否提示一下本王？”

蒀拿起小茶壶摇了摇，发现里面有东西，一打开闻到和刚刚喝的是同样的茶水，高兴地眯眯眼。

“天下平安硕果红, 无华质朴显常情, 生机盎盎添高雅, 翠意吉祥甲秀生。①”

赵王捻了捻指尖，垂眸深思，一时间马车里只剩下蒀喝茶时发出的享受般的喟叹。

期间，赵王试探着询问了几次，都没猜中，蒀开始不高兴了，赵王也就歇了继续询问的心思，暗地里告诉几个护卫一起寻找答案。

倒不是赵王不想跳过这个名字询问其他信息，只是他一旦偏离猜名字的游戏时，蒀就不理他了。

无法，赵王搜刮着脑子里的所有知识，猜了九次，一次没猜中，惹得蒀秀眉直打结。

赵王只好识趣地独自纠结了。

不过几次试探，蒀还是很好心地提示了一下的。

“我们是没有姓名的，我就是我。”

——名字是一个字。

“上次有人求我保佑她丈夫平安归家，还给我立了庙……不过我不喜欢，太吵了。”

——民间有过她的传说或者故事。

“以后呢，你去哪我都会跟着你，唔，我要一间屋子，要有多多的花，多多的草，还要有一条小溪，小溪里要有鱼……”

——大概率是草木类精怪。

赵王揉了揉太阳穴。

九诸王朝自成立以来——就算是以往历朝历代——他从不曾听闻有精怪的出现，就算是说书，大多也只是说书人凭空臆想捏造的故事罢了，没听说过真有那些神神鬼鬼的出现。

现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山鬼出现了，猜测目前还算是在他的阵营。

这很难让本就狼子野心的赵王能够归于平静，安于现状。

虽然在蒀出现之前，他与萧璟钰的对弈，明显是他棋差一着，可是……

赵王隐晦地看了眼喝完茶正掀开帘子四处观望的蒀的背影。

既然上天选择站在他这边，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那就别怪他牢牢抓住这个翻身的机会了。

蒀看着从队伍最后边飞向天空的几只洁白的鸽子，撑着下巴，看向不远处骑马走在马车前面的萧璟钰。

“喂！”

萧璟钰侧身，看见蒀对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几个护龙卫皱眉，想要呵斥，但是想到蒀的身份，还是有些发憷。

暗地里看见主子的手势，顺势也就没开腔。

萧璟钰示意他们继续带队向前，自己一夹马腹，转身向马车靠近。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适？”

蒀偏头看着一直都没直视过她的萧璟钰，好奇道：

“你怎么一直不看我的眼睛啊？”

萧璟钰一愣，没想到这么个小细节也被蒀发现了，于是微微点了点头道：

“毕竟小姐身份不一般，在下身份之责需得谨慎行事，望小姐见谅。”

蒀听了萧璟钰的话，眯着眼睛笑。

“怕我魅惑你呀？”

萧璟钰保持微笑不语。

蒀绕着指尖的雾气，指使它飘去萧璟钰身上，看着萧璟钰好似无动于衷的样子，蒀转了转眼珠。

“刚刚他问我名字，猜了好几次都没猜出来，要不你也猜猜？要是你猜对了，我可以送你一个礼物。”

萧璟钰淡淡道：“愿闻其详。”

于是蒀又重复了一遍跟赵王的对话。

萧璟钰沉思了一会，提了两个名字，蒀都摇头后，坦然承认：

“在下猜不出。”

蒀又笑，等她笑够了，她勾勾手指将绕着萧璟钰转圈的雾气收回去。

“好吧，猜不出来就算啦。”

萧璟钰看着蒀又缩回马车里，然后听见她问赵王。

“喂，你猜出来了吗？”

——蒀期待询问。

“本王还需要时间，姑娘可否再提示一下本王？”

——赵王不耻下问。

“你好笨！”

——蒀嫌弃。

“……本王、”

——赵王语塞。

“那你再听，我呢，不喜欢太冷，也讨厌太热，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湿，讨厌冷清，也不爱热闹……”

——蒀的自述。

“……”

——赵王沉默。

萧璟钰拉缰绳的动作同时顿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向前快走几步，随后一个暗卫出现在萧璟钰身边。

萧璟钰在暗卫耳边低语几句，随后暗卫行了一礼接着消失在队伍里。

萧璟钰离开马车里的两人都有注意到，当然，萧璟钰也知道两人知道。

三人保持心照不宣的情况一直到山脚下的村庄里。

是一个比较荒凉的村子，几乎没什么人，全是老人和小孩。

经过询问才了解到是家里大人都进山了，现在还没下山。

“进山?”

询问的侍卫疑惑道，“可是我们刚从山里下来，并未见到其他人?”

小孩儿拿着护卫给的糖看得直吞口水也舍不得吃，听见护卫的疑问，小孩擦了擦嘴角。

“爹爹他们一般都在傍晚才会回来，现在还早呢。”

萧璟钰点点头，示意护卫差不多算了。

于是护卫将两个铜板塞给小男孩，小男孩惊呼一声后猴似的跑走了。

没人在意小男孩的动作，蒀到是看得津津有味。

凡人幼崽还是和以前一个样，跟山里的猴似的。

萧璟钰微微思考了一下，驱马来到马车边上，询问赵王：

“王叔怎么看？是否需要在此处休整片刻?”

赵王掀开窗帘，脸上是一副慈祥的叔叔模样。

“璟钰决定就行，王叔没事的。”

萧璟钰微微拱手，转身吩咐休整半个时辰，随后全力赶路。

于是一行人在村子外边停了下来。

蒀在马车上待着无聊了，于是下了马车，看见村子里几个凡人幼崽躲着往这边瞧，于是蒀悄悄飘到几个小孩身后。

“哇！”

“呜哇！”

几个小孩被吓一跳，有的哇哇大哭起来，其中几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只是后退几步跌倒在地，站起来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安慰哭泣的弟弟妹妹。

蒀就看着他们恶劣地笑。

几个小孩生气地指着蒀说：

“你吓人！你怎么这么讨厌！”

蒀抬腿坐在空无一物的半空中，撑着下巴朝他们做鬼脸。

“胆小鬼。”

又把几个小屁孩气得脸红鼻涕泡直冒。

一个小男孩指着蒀大声道：

“你不穿衣服，羞羞脸！”

蒀愣了下，随后撇撇嘴，换了个坐姿。

“我们从来不穿衣服，不过是凡人的自我束缚罢了。”

小朋友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蒀，只知道不穿衣服是不对的，于是只一个劲指着蒀，学着她的样子做鬼脸。

“羞羞羞！”

“羞羞脸！”

蒀黑了脸，转身消失在几个小屁孩面前，气得又回到马车里去了。

等蒀消失不见，几个小屁孩才反应过来。

“哥哥，刚刚那个姐姐是不是飘起来了啊?”

“好像、好像是的吧？”

“还有、还有，刚刚她突然唰地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我也看见了！”

“我也！”

“哥哥、哥哥，你说那个姐姐是不是娘亲说的那种仙女啊？”

“也有可能是妖怪！”

“对、对哦……”

“那我们以后还能遇见她吗？就像刚刚一样！唰地出现，咻地消失！”

“不知道……好了好了，快回去了，小心被妖怪抓走吃掉！”

“呜哇！不要！”

哼哼，蒀听到风带给她的对话，小声嘟囔。

“才不是妖怪。”

懒得和几个凡人幼崽计较，蒀自认大度地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准备等会就让赵王给她找几件喜欢的衣服去。

看似各自休整的赵王和萧璟钰两拨人马其实一直都关注着蒀的一举一动。

观察到蒀和小孩们的互动，萧璟钰看着马车垂下来的窗帘眼神深邃。

赵王就简单的多了，看见蒀的行为，撇撇嘴。

几个平民稚子，何须在意?

看见萧璟钰望着蒀的方向，赵王冷笑。

看来拉拢这精怪的计划迫在眉睫啊，他这好侄子不知道又在琢磨些什么，总归不会是对他有什么好处的事。

可惜啊！

赵王掸了掸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往马车走去。

现在这精怪明面上看是他赵王这边的，任他景王如何手眼通天、智多近妖，也是无法和山野精怪的手段相提并论的。

察觉到赵王小人得志的视线，萧璟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几个巡逻的士兵面前告诉几人加强戒备。

随后也回到暗卫为他整理出来的临时座椅上坐下整理衣袍。

时不时地，马车里会传来蒀和赵王的对话声。

有时是赵王打探消息，蒀不理他。

有时是赵王猜蒀的名字，蒀恼怒地表示又猜错了。

有时是赵王询问蒀喜好，准备讨好，蒀就噼里啪啦说一大堆，然后好一段时间赵王都不再开口。

就这样悠闲度日过了大半个时辰，队伍准备离去，继续前进时，异变突生。

萧璟钰突然站起身冷声呵道：

“警戒！”

随后护卫们紧急围住马车和萧璟钰，警惕地望向四周。

只有赵王和萧璟钰看向来时的山林。

蒀好奇地出了马车，站到车舆上，看向山林。

“嗷——”

一声嚎叫，众人脸色突变。

是狼！

赵王也脸色凝重地出了马车，站到萧璟钰边上，看向这个暂时处于统一战线的政敌。

“可有把握?”

萧璟钰看着山林掩映间冒出来的一头头身材壮硕的狼，淡然道。

“王叔不必担忧，璟钰自会护您无恙。”

赵王看着萧璟钰挑衅一笑。

“其实本王并不担心自身安危，毕竟本王是得上天庇佑的天选之人，倒是璟钰你……”

萧璟钰拔出配件，看也不看赵王，眨眼间将一头要扑倒侍卫狼刺了个对穿。

“王叔管好自己就行，璟钰自当小心。”

赵王脸色扭曲了一下，随后冷哼一声甩袖回了马车里，甚至在看见车舆上好奇地打量他和萧璟钰的蒀也忘了隐藏难看的脸色。

蒀之前将萧璟钰给她的披风用来铺脚了，所以现在又是一篇白雾缭绕地出现在了人前。

萧璟钰远远看见了，皱眉。

看来得先让这位来自山里的小姐懂得礼义廉耻才行。

①引用《万年青》-《绝句》洪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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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