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陪伴者 第6章 六

“哎——下班咯。”相一脚蹬地，带着转椅滑出很远，直撞到墙角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她抻抻胳膊，转头看到铭从抽屉取出两张银白色的卡片，立刻又垮下表情。“老大，这玩意你还是悄悄揣回兜里吧，免得我看了心生忮忌。”

“什么？你说这个？”铭抬起视线，一无所觉地扬起卡片晃了晃才恍然醒悟，“啊。临时员工好像没有提升待遇，还是三月领取一次度假许可？”

用得着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吗。故意的吧。相翻了个白眼，随即决定狠狠地恶心她一把作为反击。“老大，”她贱兮兮地挪过去抽走铭手中的卡片，“哎呀，你为什么要领两张通行证呢？这张一定是给我准备的吧？嗨，我就知道，其实你不用遮遮掩掩——”

“是的。”铭从她手中拿回卡片，“你想去哪里？”

“嘁，”相正准备加大表演力度，忽然反应过来铭回答的内容。“啊？”她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不是，你，这不是给拉普的吗？你开玩笑的吧？”

“我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铭奇怪地扫她一眼，语气坦然。“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很久了。我母亲说E-5的体验很好，有益身体健康。”她停顿片刻，“但你工作的时候已经在那里待过很长时间了吧。所以我认为A-7、A-9、B-2都是不错的选择，环境优良，并且它们开放的时候你还没有参与前线清洁。”

“不是，”相一时被铭话里的意味砸得晕头转向，却还是立刻捕捉到了最关键的字句，“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清洁工作的？”

铭避开她的目光耸耸肩。

“老大，”相的喉咙快过大脑一步给出答案，“我只要看见你这张脸，立刻会想到我惨不忍睹的账户。您就饶了我吧。”

“好吧。”铭沉默一瞬，“我以为你会很乐意出去走走。”她拎起提包走到门边，“那么记得关闭电源。”

相会拒绝她的提议，不论从哪个角度都让她觉得惊讶。不仅仅是惊讶，铭站在电梯中想。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失落的心情。拉普给予她的一切太过完满，完满到让铭觉得恐惧，当她忘记痛苦，忘记悲伤，忘记愤怒和沮丧，所留下的到底是幸福还是虚无？

她是乌托邦的缔造者，还是失乐园的守门人？

铭从来不敢回答这一点。因此她总是在感到完满的前一刻松开手，她知道面前的门究竟属于真切乐土还是致幻药物。

绿灯亮起，电梯门向两侧缓缓滑开。

“嗨，老大。”一张笑脸出现在眼前，相带着极重的表演痕迹挥挥手，“好巧啊，又碰到你了。我是想说，”她短暂地斟酌一下用词，“或许，我们可以选择A-9试一试？”

铭扬起眉毛。“你觉得我像个仿生人吗？无论怎样戏弄都不会拒绝你的那种？”她大步走出电梯厢，与相擦肩而过也并不回头，“你最近表现不错，觉得后悔的话，我可以免费给你一张陪伴者定制许可。调试期只需要半个月。”

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然后她掏出一只小巧的显示器，满意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