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谨薨的消息一经传出朝堂大震,燕朝不能一日无君,可燕帝当初只有燕明谨和燕明玉两位皇子。而燕明玉早因犯罪被下狱,自是坐不上帝位的。
不知是谁开的头,说西南王云瑞文武双全,大有明君风范,应当立其为帝。
但也有人不同意,说西南王狼子野心又是异姓,不如从燕帝旁系择一人为帝。
大臣意见不一,最后还是将云谦请了出来,让他先管理朝政,选帝一事再做打算。
而在百里之外的莫语收到这个消息时已是几日后了,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燕明谨就这么没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焦虑。
朝中无君,西南王必反。果不其然不出两日,西南王便打着燕国不能一日无君、燕帝生前曾说愿与他共享江山的旗号起兵了。
这一举动让云尘一方很是被动,当初他便是想要推翻燕明谨,但而今西南王却想称帝,从燕都寄出的信还说朝中有不少人是支持西南王的,一时间云尘进退两难。
其实事情也简单,西南王打着的是燕帝无子的算盘,不说虎子,只要将莫语是燕帝之子的消息散出定会让不少人附和。
若西南王坚决要起兵那便是谋反,若能以此让其退兵自是再好不过的。
但这样一来只会将莫语牵扯其中,云尘不愿让他沾染朝堂风雪,只愿他一生平安顺遂。
但身后跟着他的众将士,还有这燕国的百姓,他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再受兵灾之苦。莫语知晓云尘的心意,但他也不想他为难。
晚上的时候,天空竟簌簌下起雪来。
莫语披着大氅刚进入庭院便见到云尘独自一人在院中来回踱步,屋外檐廊下挂着两个灯笼,里面正幽幽的泛着烛光。
不知云尘在这庭院呆了多久,只见他的发梢眉间都已沾染了细雪。
“云尘。”莫语轻轻唤了一声,随即将伞撑在他头顶。
云尘一低下头便望见莫语温柔的目光,不必话语,只一个眼神二人便知晓对方心意。
两人相视许久,终是云尘开了口,“我......”
可还没等他说完莫语便用手堵住了他的唇,他的手冰凉无比,但用上的力道却说明了他早已下定的决心。
“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莫语轻轻开了口,眼神无比认真地望着云尘。
“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青丝变白发。”说着云尘将伞从莫语手中拿走,二人就这样静静站立在这风雪之中。
最近是多事之秋,燕明谨的死还没让众人缓过神来接着便是燕帝还有一子活着,此人还是原骠骑大将军纪悄外甥的消息便在燕京传开了。
而德高望重的云相云谦在第一时间便证实了这件事,并让云尘护送莫语回京。
西南王听到这个消息后怒不可遏,非但没有退兵,还说这是谣言,是云家父子想出的把戏,想以此把持朝政。还没等云尘奉上劝诫书,西南王便发起了攻势。
可第一波进攻还没结束,朝堂上便又出现了一个震天动地的消息,早已死去的燕帝居然还活着,并且一出现便是在了朝堂之上。
燕帝回归的第一件事便是痛斥燕明谨的罪行,说他不忠不孝竟敢弑父夺位,但因为人已死去便不再追究。
可之前扶持他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好些的被贬抄家但好歹还留了了性命,更多的是下狱流放甚至诛灭九族。
一时间燕京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在燕帝的雷霆手段下,朝堂内外面貌焕然一新,又重新归掌于燕帝手中。
第二道指令便是恢复云谦的相位,封莫语为太子,对于西南王则说他有不臣之心,令太子前线督战,命云尘为大将军奉旨讨贼。
这一连串的指令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没想到先前的说法竟是真的,只要莫语回来便是太子,燕帝再无其他子嗣,莫语便是下一任的君王。
而向来与莫语交好的云家又一次在风浪中站了起来,一时间众人对云家钦羡不已,也纷纷佩服云谦的老辣。
而收到指令的莫语和云尘一时间竟相顾无言,很明显他们都被燕帝耍了。
先是用燕明谨的死让莫语承认身份并让西南王起兵谋反,接着借此机会打击西南王并定下下一任储君。
燕帝早有削藩之意,可一直无法下手,而今自是名正言顺。
而他也知,不如此莫语此生都不会认他,更不会同意坐上这太子之位。此计一石二鸟,真真让人大开眼界。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西南王在收到消息后愤怒不已,当即将之前御赐的珍宝砸毁。
“好得很,燕凌你好得很,此仇不报我誓不罢休。”屋内宝物碎了一地,一干奴仆都不敢靠近。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头也没抬直接说了个滚字。
“王爷气性好大,现今天气严寒,王爷可要保重身子。”
一个低沉的声音出现在了西南王的身后,听到这个声音他很是厌烦,但又无法斥责,只能摆着脸无声诉说着自己的不悦。
“你来干什么?”“王爷该喝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随即出现在了他眼前,眼神闪过一丝厌恶,但最终还是一饮而尽。
“王爷无需担忧,只要最终的胜利者是你,史书后记还不任由你说。天水关我们是待不了了,趁燕朝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将其诱而杀之,你看怎么样? ”
巫古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中透露出邪恶。
“你也就只敢在背后耍花招,这种小人行径我还看不上,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大不了我跟你鱼死网破。”西南王瞥了一眼巫古,眼神暗含警告。
趁着黑夜和大雪西南王一路急行,退守到了玉海关。
玉海关是西南的门户,周围多高山,易守难攻。
云尘等人在进入天水关后看到还活着的众将士,心中也是惊愕不已,但这也让他们明白了西南王从来还是那个西南王,即使受制于人也不减大将风范。
当一行人来到玉海关前,这里早已重重戒备。
望着周围陡峭的山壁和高耸的城墙,云尘眼中一脸的凝重,他知道这将又是一场苦战。
果不其然,云尘发动了几次进攻,但通通无功而返,哪怕莫语用上了药人,但这次两军对战西南王这一方却异常凶猛,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再一次交战后,云尘朝西南王喊道:“王爷,之前天水关中我看到了你留下的将士,知你不是穷兵黩武之人。世子也曾跟我说过你并无不臣之心,我知你定是被五行教歹人所诱,只要你愿罢兵,我愿替你向陛下求情。”
云尘说得情真意切,这几天下来对于这位对手他是非常敬重的,他实在不想双方再这样兵戎相见了。
西南王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是太好笑了,求情,你还是没有学到你老子的精髓。对于咱们这位陛下你是一点都不了解呀。你以为燕明谨是怎么死的,燕凌打的一手好算盘。说实话我从未想反,只是他疑心太重,一直不肯相信我。但我现在却是要反,燕明谨害了我儿,我儿至今昏迷不醒,燕凌又如此设计陷害我,既然如此,我就反给他看。
云瑞这话让云尘哑口无言,诚然自从知道燕帝活着的时候,他便知这一切都是燕帝的手笔。
燕帝想削藩,他也只不过是其中一颗棋子罢了,但对于云停他还是很痛心的。
当初他被金在钱陷害而后又被燕明谨利用,这里面五行教和燕明谨都想置他于死地,好让西南王灭了对方。
而今西南王此举定跟五行教脱不了关系,他不想他被邪教利用于是开口道:“王爷,我与世子也是朋友,他的事情我感到很难过。我这里有一位大师医术非常高明,要不然让他给世子看看,说不定能好起来。”
云尘说得恳切,但最终西南王也只是吐出了一句话:“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既如此,还是战吧!”
这句话既无奈又决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大抵便是如此了。
双方打起了拉锯战,这让云尘很是忧心。
关键时刻,燕帝派了张严前来相助,张严镇守西南多年,对这边的情况多有了解。
“我知晓这后山有一条小道能直通城内,但道路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现在也不知晓城中什么情况,因此我提议,派几人走小道前去打探一下消息再做下一步打算。”
张严的说法让云尘很是意动,最终张严带着莫语几人前去城内打探消息。
小道入口在玉海关后山的一处斜坡上,四周杂草从生,周围便是悬崖,因此久无人经过,若不是张严识路,自是没人想到这里的。
“当初我四处访查民情也是误打误撞才知道此处的,那个时候我便觉得此处若无人把手定会出现隐患,不曾想有朝一日还是自己用上了。”张严边说边用手扒开身前的杂草。
“张大人,你在西南多年,可知这里的百姓对西南王的风评以及五行教的情况。”
张严听后手顿了顿,但略一思索后还是开口了。
“其实真正的西南并不是你们想的样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人传言的。西南地区的民众的确信奉五行教,但同时也是非常爱戴西南王的。西南王管辖这么多年来,西南地区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因此口碑很好。而五行教其实跟官府的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们也很爱护百姓,在很多地方都设有堂口,还定时进行布施、义诊的活动。两方虽有摩擦,但也并没有所谓的水火不容,大多数都是人杜撰出来的。”
听到这些话莫语心中也明白了燕帝的想法,西南太过安静也不是什么好事,时间一久百姓只知西南王而不知朝廷。
可一想到正是燕帝一念之间导致双方对垒,生灵涂炭,莫语的心就止不住的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