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湛川连忙过去搭了把手,两人将狄洛放在榻上。
孟辞急忙跑过去拉住江昭清的手,她眼红了一圈,双手发抖,江昭清连忙安慰道:“你别慌,是什么蛊?”
孟辞抹了抹眼泪,哽咽着,“我、我不知道,他身上突然出现了好多黑斑,还吐了好多血。”
江昭清抚着她的后背,“没事的,我马上去看看,他不会出事的。”
只见他面色惨白,嘴唇乌青地躺在榻上,毫无生气。孟辞坐在床边的木凳子上,她晃着狄洛的手,止不住地抽泣,“你别死...你不许死......”
她捋起狄洛的袖子,“你们看。”
狄洛的手臂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黑斑,江昭清心下一沉,她赶紧查看他的掌心,果不其然,十指上都有黑点。
她愣了愣,“是...是毒魂蛊。”
孟辞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是当初小川中的那个蛊吗?”
江昭清点点头,她蹙着眉,从药箱中拿出一枚叶子让狄洛含在嘴中,接着开始为他施针,她转过头对着孟辞说道:“你快去喊族长来!”
孟辞应了声好,差点慌不择路。过了些片刻,拐杖声落在地上比平时更急促了些,族长神情严肃走进药庐内,“怎么回事?”
严湛川守在床边,面色担忧,“是毒魂蛊。”
族长眉头紧锁,她俯下身看了看狄洛的眼皮和身上的异样,“昭清呢?”
“在煎药。”他看了眼窗外那个单薄的身影,江昭清拿着把蒲扇,脚边放着两盏提灯。
孟辞焦急地朝外探了探头,没等严湛川起身,她先一步跑出门外,“......我去看看她。”
许是火扇得大了些,江昭清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忽然手中的蒲扇被人接走,“我来吧。”
江昭清抬眸看向孟辞的脸庞,“没事的。”
孟辞撇过眼,她在她身旁蹲下,“我也会煎药的,再说了...夜晚的天这么冷,你身子本就不好。”她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几个字快要听不清了,江昭清疑惑地问了声。
“我、我是说,那天的事情,小清儿,对不起......”孟辞低下眼眸,委屈巴巴地说道。“我那天说完其实就后悔了,我不该那么说的,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能原谅我吗?小清儿?”
四周静默了一会,她试探地看向身旁的人,江昭清微微笑着,她也垂下眸,声音清冷,“你不用跟我道歉的,你说的没有错,本就是我的原因。”
“不行,那...”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能继续做朋友吗?”
“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江昭清弯了弯眉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抱在一起,此刻所有的误会都烟消云散。
待药熬好,孟辞用湿布端着砂锅将滚烫的汤药倒进瓷碗中,族长起身扫了眼,“现下的症状暂时抑制住了,先让他把药喝了,明日我再看看。”
孟辞端着药,严湛川将狄洛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孟辞吹了吹散着阵阵热气的苦药,狄洛缓缓睁开眼,意识还不大清醒,“我在哪...身上好疼...”
孟辞叹了口气,无奈道:“先把药喝了。”
狄洛蹭了蹭严湛川的下巴,严湛川的面色瞬间僵硬了一瞬,身上的人忽然喃喃道:“不舒服...孟辞,别不理我了...好不好...”
“快喝药!”孟辞忍不住催促道。
意识回笼,狄洛看了眼身上靠着的男人,他眨巴眨巴眼,“师傅,你也在啊...您脖子上是怎么了?”
“别担心我了,先担心你自己。”严湛川皱着眉看了眼被他蹭乱的衣裳,露出的脖颈上有几处星星点点般的红痕。
孟辞羞愤地瞪了眼这位病人,身旁的两人都偷笑着,江昭清走到严湛川身旁,勾了勾他的掌心,两人对视一眼。严湛川决定不当靠枕了,他摞了两个枕头方便狄洛靠着。
“咳咳,我们就先出去了。”
“诶!小清儿——”
严湛川急忙拽着江昭清跑出屋外。两人相视一笑,严湛川牵着江昭清的手,慢悠悠地将她送回房。
“我之前中毒的时候,你也是那般照顾我吗?”严湛川侧过头问道。
江昭清怔了怔,他中蛊的时候自己也是寸步不离地照看他,她微微点头。严湛川笑了笑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间,良久,他说:“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江昭清摇摇头,“你无事便好。”
严湛川忽然想起自己脖颈上的莫名其妙出现的红痕,他低头问道:“我这里不知怎么了,早上起来便出现了好多。”
江昭清急忙转过身,脸颊通红,结巴着,“许、许是蚊虫咬的。”
严湛川皱着眉,都这么冷的天了,哪来的蚊虫。江昭清怕他不信,又补了句:‘我明日给你个驱虫的香囊,你睡觉时放在枕边便好。’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江昭清咬着唇,也不知道他信没信,“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没等她反应过来,严湛川忽然俯身在她侧脸亲了一口,他笑着捏了捏她的指尖,“好,晚安。”
冬日的晨光破云而出,江昭清刚整好衣裳出门,严湛川已在外等候了许久。
“你怎起这么早?”江昭清有些惊讶。
严湛川端着碗杂粮粥,他扬了扬下巴,“给你做的,尝尝?”
江昭清就着尝了一口,甜蜜的滋味在舌尖跳跃,连着心也一同变得温暖。她点点头,淡淡道:“好喝。”
严湛川弯了弯眉眼,他得意洋洋着,“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江昭清起了心思逗弄他,“哦?是谁做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严湛川眯着眼看向她,“还能是谁?当然——是你在这世间最好的竹马。”他身后仿佛有条小狗尾巴正在欢快地摇着。
江昭清无奈一笑,两人结伴朝药庐走去。
孟辞正趴在塌边睡得香甜,连人来了都没注意到。江昭清推了推她的后背,孟辞悠悠转醒,看见她吓得一个激灵。
江昭清眼神露出担忧,“可是太累了?”
孟辞揉了揉眼,看向江昭清。“什么时辰了?”
“辰时一刻,你再去我房里睡会吧。”
孟辞打了个哈欠,她摆了摆手看向床榻上的男人,眉宇间还是忍不住地流露出忧虑,“无妨。”
江昭清握住她的手,转头朝严湛川说道:“你熬的粥可还有?”
严湛川点点头,大步走去厨房。孟辞歪着脑袋看向他的背影,又打量了江昭清几眼,“你们又和好啦?”
江昭清“嗯”了声,孟辞喜笑颜开,“我就说你还是和小川最配嘛!话说那个臭书生去哪了?”她朝四处张望着,不禁疑惑道。
江昭清愣了愣,“他...先走了。”
孟辞了然,她附在江昭清耳边低声说道:“要我说,你就在这跟小川把婚事办了,生米煮成熟饭,看那个臭书生还能怎么办!”
江昭清眼神躲闪,她咬着唇,先一步拿起桌案上的银针朝塌边走去,“好了好了,你莫要胡言乱语。”
“我这明明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办法了!”
竹苑中的古树上落了几只乌鸦,正在枝头叫个不停。孟辞忧郁地朝窗外看了眼,族长正把着狄洛的脉象,眉头深深皱起。
“这...怎么与当时严湛川中蛊的时候脉象有些不一样。”
族长转头问着孟辞,“他是什么时候病发的?”
“就是昨日,事发突然,我昨日去找他时便见他晕倒在地上,我就急忙跑过来喊人了。”
江昭清也蹙起眉,“毒魂蛊理应不会发作地如此快。”
“你从前说严湛川身上的蛊是哪里带来的?”
江昭清看了严湛川一眼,“......是西域。”
族长揉了揉眉心,“我先给他服用之前的药试试。”
孟辞愣在原地,她急忙牵住族长的手臂,着急不已,“族长,您、您没有把握吗?”
族长握住她的手心,“好了,什么办法不都是试出来的吗?”
江昭清赶忙上来安慰道:“一定会没事的。”
孟辞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床榻上虚弱的男子。
又到了夜幕之时,江昭清让严湛川热了些菜,她端到孟辞面前,“一整日你都没怎么吃,身子垮了可不行。”
孟辞扫了眼饭菜,又看向江昭清温柔的面庞,她点点头,江昭清坐落在她身边。吃着吃着,孟辞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嘴里还嚼着饭,说话都含糊不清。
江昭清急忙掏出手帕给她拭去眼泪,“没事的,他会没事的。当初严湛川躺在床上那般,我也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但最后他还是好了,不是吗?下午他还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呢。”
孟辞微微点头,她说道:“可是,我、我怕狄洛也把我忘掉了......”
“不会的。”江昭清知道这次的药不一样,“他不会忘记你的。”
孟辞垂下眼,抽泣着,“...真的吗?”
“嗯,我保证。”
孟辞看着她真挚的双眸感到心安,她朝江昭清招了招手,“小清儿你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江昭清俯过身,听罢眼里藏不住地惊喜,“真的?他要跟你提亲了?”
孟辞点点头,她擦干眼泪垂下眸,“所以,他一定要平安无事。”
孟辞拉着江昭清走出屋外,两人站在廊下看着夜空中那轮明月许久不语。孟辞转过头凑到江昭清耳边,“小清儿,你有秘密吗?”
江昭清愣了愣,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她莞尔一笑,“你想听哪个?”
“你还有好几个呢?!”
江昭清轻笑一声,她纠结了片刻,“朋友之间是不是要坦诚相待?”
“那当然了!”
江昭清咬了咬嘴唇,她看向孟辞,“这个你可不许说出去!”
孟辞立马竖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江昭清笑笑,在她耳畔旁低声说道:“我...和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