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从房间里拿被子出来的时候,客厅里除了躺在沙发上熟睡的时野,已经没有任何人影。
花至站在路灯下,一边抽着烟,一边望着23楼还亮着灯的窗户。
秋风萧瑟,蓝色的烟雾倏的消散不见。
外套被时野“抢”走,花至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风一吹,竟有点冷。
他从包里拿出时野的皮衣,是LV的限量款。
刚才吃火锅的时候,为了避免其他人再提起这件皮衣的事情,花至就随手把衣服塞进了包里。
时野比花至高出不少,衣服的尺码自然也比他大,穿上之后,袖子长了一小截,不过好在这件衣服并非中看不中用,保暖效果还算不错。
花至鬼使神差地低头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日日樱的香气钻进鼻腔,令人莫名有些安心。
没想到时野不仅喜欢日日樱,还用这种味道的香水。
口袋有点沉,花至伸手一掏,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瓶薄荷味的糖果。
零食口味也挺奇特。
重生以后,从去公司跟吴锋争取淘汰赛名额,到再次跟时野重逢,一切虽然在按花至预计的方向发展,但似乎也隐隐有些有些失控。
忽然,突兀的铃声乍然响起,打断了花至的思绪。
花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眉头一蹙,接起了电话:“老头子,这么久没打电话来骂我,我还以为你人快不行了。”
“你!”电话那头的人被气得够呛,但还是忍住火气,说:“你晚上回家里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花至眯着眼,吸了一口烟:“还是您老活够了,打算见一见我,方便早点去见阎王?”
“别给脸不要脸!”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暴怒:“你户口本上一天姓言,我就一天是你老子!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
风吹得更紧了一些,花至不耐烦地掐灭烟头,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在一栋别墅门口停下,花至刚从车上下来,一只德国牧羊犬便屁颠屁颠地从里面跑出来,使劲朝他狂吠。
管家急匆匆地走出来,帮花至打开门:“二少爷,您回来了。”
别墅前面是一片花园,种满了各色郁金香。花园中央有一个小型喷泉,正哗啦啦地往外冒着水柱。
刚喝了酒,花至忽然有点口渴,于是俯身往水柱底下一凑,冰凉的水瞬间灌满喉咙。
“少爷,您要喝水进屋里喝……”管家皱着眉说道。
一旁,一个正打扫卫生的阿姨戳了戳另一个小妹的胳膊,小声道:“啧,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二少爷。他是长大后才被老爷认回来的,果然不像大少爷那样懂礼数。”
“嚯,爽!”
花至抬起头,领口湿了一片,水珠“滴滴答答”地沿着发尖滚落。
管家往前走了两步,说:“既然您完事了,那我们就先上去吧,老爷在书房等您。”
“好。”
花至抹了抹嘴角,往前走了两步:“不过……”他回过身,冲拿着扫帚的阿姨一笑:“阿姨,您叫什么名字?”
打扫卫生的阿姨虽然讨厌花至,但还是被他摄人的气场震得不自觉一愣:“李翠琴。”
“李翠琴。”花至点点头,笑得更加灿烂:“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什么?”李翠琴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哪个字听不懂?”花至走到她面前,说:“还有,那个老不死的说了,无论我是不是被认回来的,只要户口本上我还姓言,我就一天是言家的二少爷,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李翠琴愣在原地,眼眶红了一圈,半晌没回过神来。
管家斜了她一眼,小声骂了一句:“让你乱说话。”说完便急急忙忙跟上快步走远的花至。
不等管家追上,花至已经开门进了言文山的房间,接着门被重重关上,堪堪离管家的鼻尖只有五公分。
管家站在门外,咬着牙低声暗骂了一句:“没教养。”
书房里,花至走到桌前,侧身往桌上一坐,曲起食指在桌面叩了两下,幸灾乐祸地说:“该不会已经老到听不见响儿的地步了吧?”
言文山坐在办公椅上,转过来沉着脸看向花至,他身上穿着一件真丝睡袍,手里正盘着一对雕龙画凤,价值不菲的沉香手球。
“你小子赢了个比赛,就以为自己可以登天了?”
“登天?没意思。”花至吊儿郎当地斜坐在桌沿,饶有兴趣地研究着自己的指甲盖:“老子是偶像,不想当什么宇航员。”
“你倒是想得挺美。”言文山打量了他一眼,严肃道:“为什么网络上会出现关于你的那些谣言?”
花至明知故问:“什么谣言?”
“你问问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言文山脖子上瞬间青筋暴起:“那些新闻媒体说你傍上了什么大佬?而且还是个男……”
他顿了顿,把两颗沉香手球往桌上重重一拍:“虽然现在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你姓言,但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这类声音。”
花至闻言嘴角一弯:“你有这个功夫管我,不如管管你那个真正姓言的儿子。”
言文山抬眼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花至耸耸肩:“就是字面意思。”
言文山斜睨他一眼,不再废话,没什么感情地继续开口道:“话说你也老大不小,是时候可以考虑婚嫁问题了。”
花至啧了一声:“老头子,我才20岁,我要是老大不小,你是不是可以入土为安了?”
“你给我放尊重点!”言文山怒道。
“那我走了。”花至说着跳下桌子,就往门口走。
言文山大喝一声:“回来!”
花至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两步,重新坐回桌上:“还要说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
言文山强压住火气,继续说:“白家的三小姐最近看了你们那档节目,说想跟你认识一下。”
“哪个白家三小姐?”花至漫不经心地问道。
言文山重新拿起手球,尽量平心静气地说:“就是上次在舞会上,跟你打过照面的那个女孩子。”
“哦。”花至恍然大悟道:“就是那个洒完酒之后,连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的女孩子?”
花至回想起之前在言文山举办的一次舞会上,他不小心碰到了白家三小姐白心慧。白心慧身子一斜,酒洒了出来,泼到他身上。
事后,白心慧不仅没跟他道歉,反而骂他是私生子,怪他不长眼睛。
不过花至当时没说什么,只是跟服务生拿了一条毛巾,进了洗手间整理。
“那可是江州市的首富白家!”言文山气势汹汹地说:“难不成你还指望她跟你低头认错?”
“就算是江州市首富,”花至一只脚踩到桌上,手肘往膝盖上一搭,冷冷道:“那又怎么样?”
言文山气得两簇八字胡上下翻飞:“把脚给我放下去!别跟你妈一样,一点礼数都不懂!”
“我妈?”
花至重复一遍,从桌上跳下来,站在办公桌旁,长长的刘海掩住了眉眼。忽然,他的身子往前一倾,两只手重重地拍到桌上,雪白的手背霎时变得通红。
言文山被花至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往后一退,手里盘着的沉香手球“啪”一声掉在地上。
“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说我妈的人就是你!”
花至抬起头,露出两只微微泛红的眼睛,目光变得十分狠厉。
“要不是因为你,我妈就不会生下我,不会大冬天去求人给我们一口饭吃,更不会被车撞死!”
花至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言文山深吸一口气,右手竟微微有些发抖:“要不是我,你现在也跟你妈一样,早就死在街上了!”
花至一把撩起刘海,脸上忽的露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容:“死在街上,也比呆在这个鬼地方好。”
“要不是我,你以为你养母能活到现在?”言文山打开抽屉,抽出一份文件:“我奉劝你乖乖听我的话,否则你养母下次去住院的时候,再也没有特级病房了!”
“好啊!”花至冷声应道:“钱,老子他妈自己会赚!”
“你现在是想单方面撕毁这张合约?”言文山恶狠狠地说:“行,这些年吃我的喝我的,还有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开的那辆车,再加上你养母的治疗费用,一共一千五百万,不过分吧?”
闻言,花至揉揉眉心,从口袋里掏出那瓶薄荷糖,拿出一颗丢进嘴里,沉声道:“以后我妈的病房供应,不劳你费心。”
言文山咬着后槽牙,死死地盯着他。
花至也看向言文山,继续说:“至于一千五百万的违约金,我会定期打给你,万一我还不上……”
“就算我死了,你也得给我还上。”
言文山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浓重的恨意。
“行。”花至点点头,将嘴里的糖果咬碎,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那到时候,我烧过去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