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演员养成指南 第7章 Chapter 7

踩点到达剧组的时候，姜泠刚好在门口碰上了裴颂年。

对方看见自己的一瞬间立刻露出笑容，两排雪白的牙齿明晃晃地亮出来，好似练了好几遍，开场白也像是练了好几遍：“早上好。”

不然为什么无论他的语气、态度还是腔调都把握得刚刚好？姜泠打量了一下裴颂年的全身，看样子等了很久。

要不是裴颂年长了张精明脸蛋，姜泠可能真的会怀疑他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精神病患者，短短几天时间而已，性格的变化怎么能丰富到这种地步。

本来不想和他打招呼的，但是姜泠想到他既是自己的搭档，昨天又替她挡雨，在这之后对他态度不冷不热反倒显得自己像个白眼狼。

这么想着，姜泠朝裴颂年略微颔首：“早上好。”礼貌但不失疏离。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剧组，裴颂年是个忍不得的性子，追上来试探性的问姜泠：“你昨天回去后没事吧？”

“好多了，多谢关心。”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话题终结者。

一时间，氛围有些凝固。

“那……我们算朋友吧？”

裴颂年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鼓起勇气问她，深吸一口气。

朋友……姜泠听到这个词，不知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他，狭长的凤眼凉如深潭，却显得格外空明。

下一秒，裴颂年就得到了她的答案。

“算。”

话音落地的那一秒，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他从她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空旷无人的场地他听不见其他声音，只能听见为她而响的心跳。

**

即便有被第一部作品口碑吸引来的投资，与消耗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不过剧组虽然小，但开机仪式这种事关剧组气运的东西自然不能少，娱乐圈这种地方还蛮信玄学的。

姜泠举着长香按部就班地跟着导演等人上前鞠躬插香，现场有不少摄影机对准着他们拍摄。

这种开机仪式姜泠前世参加过不下百回，自然对流程烂熟于心，但这到底是重生以来的第一次，说不新鲜那都是屁话。

烧香拜佛嘛，烟熏火燎的，无论姜泠体验多少次，都无法爱上这种感觉，嗓子和肺都太难受了。

正当姜泠再次被呛到了的时候，突然在一片带着刺鼻气味的白雾中看见了一副蓝白色的口罩，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抬眼望过去，正好对上站在她身侧的裴颂年安抚性的眼神。

他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同，无波无澜，平静如水，但姜泠从他抿起的唇看出他的忐忑。

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对视一眼就好像已然清楚了对方的想法，心领神会，姜泠径直拿过他手中的口罩，全程没有多说一个字。

烧香结束后，按照惯例，导演或制片人任选其一要出来发表开机感言，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

由于导演和制片人都是楚曦，所以这个重任自然落到她的头顶上，身为男女主的姜泠和裴颂年也没少在过程中被cue。

楚曦在前面发言，姜泠闲着也是闲着，开始鼓捣手中剧组发的开机红包，有的剧组真的会放钱，大方点的剧组会塞几百块几千块，稍微拮据的剧组也会塞一两百块意思一下，也比那些连钱都吝啬于塞只塞彩票的剧组好很多。

姜泠打开红包一看，是五张红油油的钞票，挑了挑眉，剧组是什么情况她很清楚，楚曦能塞这么多已经算是很大方的。

远处的裴颂年注意到她的动作，侧身从人群中挤过来，把他的红包拿到眼前，打开一看也是五百块，好奇地问她：“你喜欢红包吗？”语气稍显轻快活泼。

不等姜泠回答就看到裴颂年边说边把他手上的红包递给姜泠：“喜欢的话，那我的也给你吧。”

莫名其妙怀里被塞了五百块钱的姜泠看着手里的一千块钱半是受宠若惊半是疑惑，好似手里的东西不是钱，是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他明明可以选择只给她一部分，可他选择了倾尽所有，不是因为他最多只能给她五百，而是因为这五百块是他身上的全部家当。

这样炽热的情感姜泠曾经也见过，虽然她已经记不起当初那个人的样子，但这样真挚的情感无论经过多少年她都不会忘记，在她的心中始终有痕迹。

都是被太阳祝福过的孩子啊。

无论见过多少次、遇过多少这样的人，等到下一次、下一个人的时候，心底依旧会感受到丝丝的暖意。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注①]

长期处于黑暗的人对光明有近乎疯癫的执念。

感动的不是给钱这个行为，毕竟上辈子姜泠不知道赚了多少钱，这么点钱还打动不了她，而是这个行为背后投射出来的东西，比钱更珍贵的东西。

“谢谢……”

最后那个“你”还没出口，前面刚给他们拍完宣传照的唐棠又来给他们拍开机合照了，连忙招呼他们：“站好站好都站好，马上要拍照了。”

人群拥挤，稍不注意就容易摔倒在地上，身侧的裴颂年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主动伸出手扶住姜泠的腰，并没有真的碰到，离腰还有几厘米，极其有分寸感、绅士风度。

表面上姜泠还是冷静占上风，实则早就因为这个行为开始躁动起来，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举着鼓鼓囊囊的看似一份实则两份的红包，站在裴颂年身边。

因为马上就要开拍了，所以之前姜泠就做好了造型，预先想了无数个姿势，临到真正拍摄的时候，脑子一空，最后还是只比了个剪刀手。

拍完照，剧组的工作人员开始忙碌起来。

拍摄的第一场戏就是男女主的戏份，身为女主的姜泠自然也没时间再多看几遍剧本，迅速穿好拍戏的服装，来到拍戏场地。

在正式开拍之前，导演一般都会给演员讲戏，楚曦虽然比较信任她，但考虑到这是第一场，还是选择先给她讲戏。

“你之前试镜的片段是和女二的，所以台词会更加张扬外露，但今天的这场戏是和男主的，你要知道她和男主的相遇都是她亲自设计好的，所以当她看到男主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是她的杀父仇人之子，你不能表现得太过没心没肺、潇洒肆意，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姜泠边听边点头，她今天穿的就是拍摄宣传照时穿的红色裙子，没有多余的发饰，仅仅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把茂密如瀑布的黑发捆起，与衣服的颜色相对应。

给姜泠讲完戏后，楚曦又去给裴颂年讲戏，两个人都讲完戏后，站到各自的站位上，开始酝酿情绪。

虽然短剧比不上网剧、上星剧，更比不上电影、话剧，但身为这部剧导演的楚曦可不像其他短剧导演一样不会在意演员的演技，她向来对自己的作品有过高的态度。

唯有精益求精，才能有所进步，这和姜泠的理念一拍即合。

“好，‘温墨’躺在火堆旁昏迷不醒，‘苏洛锦’坐在火堆旁的木头上，各部门就位，开拍！”

往常稍显幽默风趣的楚曦此刻雷厉风行地握住对讲机。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姜泠迅速进入状态，“苏洛锦”在她身上显现出来。

此时她眼神略显落寞，一边百无聊赖地拿着木棍摆弄火堆，一边托腮，好不可爱，唯有看向火堆旁躺着的男人的时候眼底才会浮现出狡黠之类的情绪，却为她增添几分古灵精怪，绝不会让人想到她是心机叵测之人。

直到看见躺在地上的男人手指动了一下，她才收敛眼底的狡黠，只留下天真烂漫，好奇地抬眼看去，然后站起身，走过去，握住木棍戳了戳他的身体。

确认他还没有意识后，姜泠才如释重负般，放心地蹲下来，一边姿态轻佻地等待他的醒来，一边好奇地拿木棍放在裴颂年的下巴的位置。

她那托腮屈膝的模样，漫不经心耷拉着眼皮俯视，倒真有几分大小姐的骄矜傲气。

当她看见裴颂年无意间皱眉的时候，掐准时间，装作火急火燎的样子开口：“终于醒了？”

裴颂年醒来的时候先捂着脑袋晃了一晃，皱着眉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姜泠，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艳，不由自主地一怔，似乎是因为好久未曾进水，嘴唇略显干涩，艰难地发出几个晦涩难懂的音节：“你是……”仙子吗？

没想到姜泠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只是径直说她自己的话。

“材质这么好的玉佩，玉佩上篆刻的图腾似乎还是作为皇室标志的玄鸟，你是皇室之人？”她直接上手拿起裴颂年腰间的玉佩，歪着头看他，露出戏谑的神色，“你是五皇子温墨对吧？”

一听这句话，刚才因为对方的外貌而生出的旖旎心思瞬间消失，逐渐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升腾而起的警惕心，谨慎地打量姜泠，殊不知她也在打量他，“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你是谁？在这里有何意图？”

“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从你踏出皇宫的时候，你出宫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我知道这个消息很奇怪吗？还有你刚才被刺客追杀的时候是我救了你好吗？你不感谢就算了，你还认为我是坏人？真是好心没好报。”

姜泠边说边鼓起嘴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上去煞是可爱。

听到这里，裴颂年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干咳几声，心虚地移开视线：“真不好意思，我之前被追杀的时候精神太紧绷了，我以为你也是来杀我的人，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苏洛锦，我叫苏洛锦。洛神的洛，锦绣的锦。”姜泠没有计较太多，还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识我爹苏常鹛。”

听到苏常鹛这个名字，裴颂年立刻明白她的身份：“哦……好的，苏洛锦这个名字……我记住了。”虽然他久居皇宫，但对江湖上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原来对方是武林盟主家的千金。裴颂年默默在心中再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看向她的目光中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你是准备前往澜州查案吗？”

面对姜泠突如其来的询问，裴颂年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底闪过惊讶的神色，不由得皱起眉头，疑惑地问她：“你问这个……是干什么？”

“我也要去澜州找一个人，但是因为……实话给你说吧，我是逃婚出来的，我父亲四处派人找我，我不想回去跟陌生人成亲，我想让你帮助我。”刚才还在嬉皮笑脸的少女此刻露出茫然无助的神情，格外触人心弦，“拜托你，求求你，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月光洒在少女清透雪白的肌肤上，像是为她披上一层薄纱，为她添上几分楚楚动人的艳色，裴颂年也不例外，轻不可察地眨了一下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喉结不自觉滚动。

可他并没有因为一时冲动就轻易作出决定，睫毛轻轻垂下，遮住他眼底情绪，语气谨慎地问她：“但……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呢？我能帮助你什么呢？你又能带给我什么呢？”

“你是皇子，这个身份足以让我父亲的人忌惮，而我有武功，我可以保护你顺利到达澜州，等我找到那个人后，我们就两不相欠。”

姜泠的手不由得摸到了腰间佩戴的鞭子，不动声色观察着裴颂年的神情，这架势好似在说如果他不同意，她就会杀人灭口一样。

看到这样的威胁，自知自己这个废柴如果鱼死网破的话在姜泠面前不会讨到一点好处，裴颂年是个聪明的人，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迅速做出了决定：“好，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我要加个前提是在我回到皇宫之前你要一直守在我身边。”

“成交。”姜泠听到对方的回答之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裴颂年愣了片刻才伸出手回握住她的手。

楚曦在监视器后面看着他们两人的对戏，虽然从试镜那天她就觉得他们拍得会很轻松，但当她真的在监控器的屏幕上看见他们的脸时，脸上还是情不自禁流露出惊艳的神色。

哪怕这是他们第一次对戏，但那种浑然天成的默契度好似他们合作过无数次，可能这就是天生的演员吧。

她拉近镜头，对上姜泠素白柔润的脸，高清的镜头里可以看清她脸上的所有表情。

那双被质问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眼里，嬉皮笑脸又不失活泼可爱，但底色却是一览无余的冷。

这么多天饶是天赋卓绝的影后姜泠也得不断进行练习，抱着属于初学者的好学求知的态度，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练习，每天都会浏览一部这个世界上的好片子以此磨练演技。

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后退，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天才，只缺少依旧保持平常心的努力进取的天才。

这世界上多的是以为自己举世无敌的狂妄自大的天才，殊不知他们的天赋会因为自己的不努力而被收回。

楚曦喊咔之后，姜泠立刻松开手，站起身想去看回放，想看看自己的演技有没有进步。

眼巴巴看着姜泠毫不留情脱离他的手中，裴颂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事情来临的时候，心中还是情不自禁空了一拍，神情略显落寞，带着淡淡的苦涩。

不过他依然跟了上去，就像是姜泠的小尾巴。

“你好厉害啊。”刚才没事做所以在楚曦身边看他们表演情况的林雨清看完姜泠的表演后，眼底只剩下敬佩，边拿水杯暖手边夸奖姜泠。

“因为我之前就练过很多次，熟能生巧嘛。”这话是真的，除了前世自带的满级演技，她也确实练了很多次，也不算撒谎。

这个回答让林雨清更加敬佩她。

她还记得姜泠履历上的资料呢，没有演过一部剧的纯新人，演技竟然比圈内大多数人都强，可不让她惊讶吗？她现在对姜泠的情感比起当初的羡慕、喜欢还多了点敬佩。

她怎么会和这样的大佬在一个剧组？

林雨清有些懊恼，但随即又重振旗鼓，不行，她要振作起来，比她小这么多的人都这么努力，她也不能懒惰。

这么想来……“柳漾”这个角色对于她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像“苏洛锦”前期人设一样的角色她演过太多，既是她的舒适区又拘束她的演技，不利于她的长期发展。

如果想要更进一步的话，“柳漾”这个角色必然是林雨清迈出的第一步。

于是姜泠无形中激励了林雨清，接下来轮到林雨清的戏的时候，楚曦一下子就察觉到她演技的提升。

而姜泠还沉浸在演戏的快乐中无法自拔，并没有意识到由她引起的风波。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的，但这阳光没有一点温度，寒冷的凉风吹得人心惊胆战，在等待自己下一场戏的时候，姜泠裹着羽绒服，坐在藤椅上背台词。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落下来，下一秒姜泠身侧的位置就被裴颂年霸占，一瓶牛奶闯进她的视野里，衬得握住牛奶瓶的手十分漂亮，姜泠侧头看过去，正好看见裴颂年堪堪坐下、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样子。

这人从哪里来的牛奶？难不成他实际上是什么机器猫？

裴颂年见她没有接受，似乎猜出了原因，神情自若地回答：“刚才去工作人员那里顺过来的，今天天气挺冷的，喝点热牛奶暖胃，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或多或少会有点胃病，早点预防少花钱。”

虽然姜泠不太习惯承受别人的好意，但想到既然他们是朋友，不收朋友的东西是不是也不太好？到达嘴边的拒绝的话机变成了接受。

她接过他的牛奶，却不小心触碰到牛奶瓶上属于裴颂年的手指，和牛奶一样是热的，但牛奶是温热的，他的手指是炽热的。

暧昧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

触碰到的时候，姜泠的耳根子就如发烧似的条件反射地松开手，只觉得滚烫无比，但没想到裴颂年也松开了手，那瓶牛奶就无辜地成为这场“无烟的战争”中的牺牲品，砰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惹来周围人的注视，好在裴颂年反应够快，朝他们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事情，周围的人才重新开始做他们自己的事情。

确认没有人再注视他们后，裴颂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面，又看了看受到惊吓愣住的姜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先去收拾一下玻璃碎片，不然你要是被伤到了那就糟了，我等会儿再去给你拿一瓶牛奶。”

“谢谢啊……刚才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松开手了。”

此刻姜泠的脸蛋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红了，但还是有一些“后遗症”，说话也开始结巴。

“没关系……我也有错。”裴颂年朝她摆了摆手就去找扫把和撮箕，小心翼翼地清扫在姜泠悬在空中的脚下面的玻璃碎片。

清理完之后，裴颂年就去找工作人员又要了一瓶牛奶，依然是热的，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不敢懈怠，在姜泠彻底拿住牛奶之前他都不敢松手，神情无比认真又严肃。

看到裴颂年来来回回为她忙碌这么久，压根没有时间坐下来背台词，姜泠不免有些自责，喝牛奶的时候也在偷偷观察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的注意力被他的睫毛吸引了，竟然在出神地数睫毛。

她也不会知道她喝牛奶的样子落在裴颂年眼里就像是乖巧的小猫幼崽一口一口喝牛奶。

我为什么要一边走剧情一边还要走感情啊[爆哭]感情线……大家将就看吧[爆哭]

[注①]取自于艾米莉·狄金森的《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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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