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沈府,沈长修找到无人处戴上面具,又谨慎绕了一圈,这才来到鬼楼。
只是刚踏入一步,面前的景象,完全让他惊掉下巴!
几日不见,那阴森冒鬼气的鬼楼,简直是旧貌换新颜啊,完全变换了模样!
再看那站在人群中指手画脚的老齐,如今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精神状态也极好。
猛然一见老板进来,连忙点头哈腰笑嘻嘻的迎过来:“老板,哎呀,您可算来了!我也不知道上哪寻您,其间就自个拿注意了!您瞧瞧看,请点评修正,不合适的地方我立马就改!”
沈长修继续走进,环顾一圈,桌椅板凳、陈设摆件都一一配齐……忍不住咂舌:“果然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做事可以啊!”
老齐嘿嘿笑着:“过奖了。”
沈长修见整个室内装修,不仅满足了自己的设计,还添加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这个老齐果然有两把刷子!
待一楼二楼巡视完毕,沈长修十分满足:“嗯!这效果,超出我的预期,干的不错!”
老齐露出一抹诡谲笑容,做了个请的姿态:“老板,别停啊,三楼你也看看呀。”
沈长修见他一脸故弄玄虚,愈发急不可耐,一甩下摆继续踏步上楼。
三楼自己当时还没来得及设计,只是写了两字:自住。
推门而入的刹那,沈长修完全惊呆!
没想到这老齐完全领会了自己的心意,将这里装成一间温馨雅韵十足的卧室,起居休息一应俱全,还有书柜……四面窗户都装上白色轻盈纱幔,随风摇曳,甚是别致。还放了些竹子,盆栽,调节氛围,香薰袅袅,让人忘乎所以!
“哇,我给你的钱不够吧。”惊叹之余,沈长修想到了关键。
老齐低头哂笑,嚅嗫着:“是不够,是我当了自己的坠子……”
沈长修会意,摇头一笑,接着掏出怀里的银票:“这些给你,赎回坠子,剩下的自由安排。”
老齐接过,劲头十足:“欸,欸,好来!”
环顾下来,装修没有什么问题了。
坐在堂内翘起二郎腿,沈长修凝心粗略算了一下,买楼加上一通装修采办,将来还得雇人,自己手里的余额已经所剩不多了:“唉!得尽早开张了。”
老齐端来茶水,似乎看出了沈长修的心思,试探说着:“老板,只要挂上匾额,咱这里就可以开张了!”
沈长修十分满意盯着他:“好!那就后日开张!”
老齐半琢磨半猜测:“不过,咱这里是做什么营生,看你给的装修图,还有看台,我猜测是茶楼听曲的,不知道对不对?”
沈长修撩起眼皮盯着他,悠悠一笑:“老齐啊,你还真是仔细!对,就是听曲的茶楼,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倚阑珊!”
老齐咯咯一笑:“好好,这名字起的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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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重新活过来后,沈长修感觉那苗丛莲似乎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即便坐在一桌吃饭也都不太说话。
这不闷声吃了半晌,将筷子一放,起身,一副恹恹表情:“我吃好了,修儿,没事别老闷在府里,多出去走走!”
沈长修点点头:“好。”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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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
随着一阵鞭炮声响,倚阑珊牌匾挂起,如期开张。
倚阑珊隔壁是一处叫:茉莉酒庄的店铺,此刻酒庄二楼书房,正在闭目养神的老板魏青羡,忽然被这一阵嘈杂声瞬间打醒,猛一激灵:“靠,啥动静!”
正趴在窗台上朝外面瞧热闹的伙计大庆,脸长得浓眉大眼黝黑有些糙,可那声音却是无比违和地奶声奶气:“主咂,隔壁被人买下了,也才没几天,这会都开张了!效率可以啊。”
魏青羡愕然:“什么?!那鬼楼还有人敢买?”
大庆:“嗯。”
魏青羡起身也凑到窗边探头查看:“嫌隔壁太吵,劳资就是为了图个清静,所以故意将它营造成鬼楼让人不敢靠近,竟然还有这么胆大的人?!”
大庆敷衍笑笑:“估计是抠搜的很,图个便宜!”
魏青羡揉了揉太阳穴,回身倒了杯茶喝下去醒醒脑:“开的是什么店?”
大庆往上翻着白眼努力回想:“呃……好像叫什么,忘了!”
魏青羡一脸嫌弃:“去,准备一壶白玉淳,我去会会那连鬼都不怕的抠搜邻居。”
鞭炮放完,冷冷清清的开张典礼,就自己和管事老齐站在门口,沈长修揣着手略显尴尬。
老齐蹙眉不解:“老板,为何不将那封了的正门重开啊?我就说这鬼楼晦气,加上这后门位置又偏僻,你看连开张都没人来靠近。”
正对主街的门被封了,沈长修也不打算重开,就用这僻静后门,因为他深信:“酒香不怕巷子深!别急啊,说不定将来这就是咱们一大特色呢!”
这倚阑珊的后门处在三条窄副街拐角交汇处,对面就是那热热闹闹红楼的后门,位置确实不咋地。
管事老齐叹说:“老板,只是这……开张不利啊。”
沈长修听闻这番泄气说辞,正欲好好振奋下自己第一位员工的精神面貌,突然后面传来声音。
“倚阑珊?”
沈长修扭头,只见旁边款款走来一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穿着有些个性,那衣衫竟然是:一半白,一半黑!
正慢摇着手里的一把黑折扇,手里拎了一壶酒,不紧不慢走来,嘴里还振振有词,“敢在这里开新店的,你一定是很缺钱吧?”
沈长修转眸定睛一瞧:这一半黑一半白的,靠,阴阳人啊!怪不得说话也这么阴阳怪气的。
一听他那讥讽语气加上满脸傲娇之气,沈长修心升不悦,遂不卑不亢回怼道:“呵呵,等店开起来,我就不缺了!”
“哦?年纪不大,这口气倒是不小啊。”对方说着将手里的酒递过来,“在下魏青羡,是你隔壁茉莉酒庄的,也算是邻居了,开张日按理过来道贺一声: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虽然他的语气十分不屑和欠揍,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
沈长修听闻这话,礼貌一笑,接过酒递给老齐,随即抬手一个请的姿势:“多谢魏老板,还请赏脸入内喝一口茶。”
两人刚要抬步进入,就听后面又传来了声音……
“这么着急,是不打算等我了吗?”
沈长修驻足回头,但见来人一脸白净松弛,吃了一惊,顷刻遂温和笑说:“子都?你、你怎么也来了?”
“沈兄开店,为何不早些通知我?听闻鞭炮声,这才从窗户探头望下,哎呀,待看到温兄,我真真好一阵意外啊!必须来捧场啊!”说着随手递来一个礼物。
沈长修笑纳:“子都客气了。”
魏青羡看着子都悠悠道:“幺,这鼎鼎有名的红店老板也来了!”
“红店老板?”沈长修满是不解看去魏青羡。
只见魏青羡一张面瘫脸若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指着对面那墙体通红的艺馆,毫不掩饰讽刺的意味:“对啊,就是那家花里胡哨夜夜笙歌吵得要死的红店老板!”
沈长修吃惊看着子都,半晌才恍然:“那念忧馆?”
子都坦然笑着:“念忧馆只是红店分店而已。”
听闻,沈长修豁然笑了起来:“哦,原来如此。”
三人入倚阑珊,坐在店中喝茶聊天。
子都环看整个店内摆设:“虽然简单了些,但基本都已经有模样了。温兄这是确定不做大夫做老板了?”
沈长修一脸谦逊笑说:“嗯,都尝试一番吧,现在只是简单装饰了一下,后面等资金充裕再慢慢改善吧。”
经过一番介绍,魏青羡才了然,面瘫脸终于有了一丝诧异起伏:“原来你就是那位名震上京城的玉面公子!现在街上都是模仿你的,个个流行戴玉面具撑红伞的,也不知道哪个真哪个假。”
子都笃声道:“眼前这位如假包换——真玉面公子!若魏老板不信,不如我们就让沈兄高歌一曲啊。”
魏青羡眉梢一挑,冷霜的脸庞上难得挂出期待的表情:“好啊。”
沈长修也不多推诿起身,直接走上方寸戏台上,只见他水袖轻甩,柔婉、昆腔曼妙,摆架势开嗓:“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沈长修生生演活了一段敢爱敢恨、不惜血染桃花的姿态,赤伶歌曲的特点在于它融合了音乐、戏剧、诗词等多种艺术形式,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京腔京韵、流行元素、真声假声,都被它混搭在了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一种奇妙的美感……
这让第一次听到这种曲子的在场人怎能不震惊!
魏青羡听到忘神,一时间连久久端在半空的茶水都忘记送入口。
子都悠悠一笑瞥见他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后,愈发兀自得意。
待沈长修一曲唱完,魏青羡这才意识到手里正端着已经凉了的茶,忙不迭放下茶盏,扬起面瘫脸赞扬道:“嚯,还真是好曲子配上你这好嗓子!绝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