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 第82章 别太自私

“欢迎你加入望舒堂。”何律温声道。 他的气质一如初见那般，似三月春风拂面，又像玉树耸立。

宋薄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才接过新的玉牌，指腹轻轻摩挲着。

终于到这一步了。

何律：“浮云堂多解决各堂事务，修炼抓得不紧，但望舒堂却与之相反。希望这段时间师弟能勤加修炼，好在即将到来的宗门比武大会上取得好名次。”

“宗门比武大会？”宋薄闪过一丝疑虑，问何律，“还有多久？”

“三天后便是。”

说到这儿，何律突然想起宋薄因为任务逾期，其实真正能准备的时间根本不够，于是面露忧色，“可惜你已经进入望舒堂，恐怕此次比武的对手等级不会过低，倒也算是失策了。”

“这个比赛很重要吗？”为什么何律会这么忧心仲仲？

“比武的真谛在于取长补短，各宗修炼侧重皆有不同，名次越高，越意味着能与更多的强者进行比拼，至于能否站到最后，其实无伤大雅。”

宋薄：“既然这样，何师兄何必担忧？”

何律感到惋惜：“你还未在望舒堂学习几日，便要与其他弟子比拼，本身就已吃亏，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一招出局，又谈何积攒经验？”

“大约就是我的命吧。”宋薄这样说道。

他是真觉得无所谓，毕竟，他志不在此。

哪知何律听见他的话，微微一愣，还是他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何师兄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而已。”

提及这位故人，何律的眸光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不知该说她稳重，还是孤高，总而言之，你们对这种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却恰恰因着这层，反而比其他弟子更有仙的气质。”

“听上去，似乎也是位很有个性的弟子。不知道她叫何名，现在在何处？”

“她叫冷秋……已不在人世了……”何律垂下眼。

他不是喜好感伤的人，因此很快掩去情绪，转而提醒宋薄：“门内弟子都要进行初试比赛，其中一项，便是灵兽比拼。你是新弟子，要寻属于自己的本命灵兽为时太早，不如去珍兽阁选一只做比赛用。”

许是因为将要举行的宗门比武，珍兽阁人山人海，前来的弟子们都想要尽早挑选一个实力强大的灵兽。

虽然拥挤异常，但宋薄眼尖，瞧见了垫脚张望的薛婉，走过去：“师姐也来选灵兽？”

“是啊，马上就要比赛，我还差一只灵兽。”薛婉疑惑地看着宋薄，若她没记错，宋薄似乎是有灵兽的呀，怎么也会到珍兽阁来？

“你的那只狐狸呢？”薛婉问。

宋薄施了层隔音罩，随即解释道：“他是我的伴侣。”

薛婉抑制不住自己的震惊，下意识地想看向苏瑜。然而却并未找到苏瑜的身影，心觉疑惑，却也飞快地收回目光，嘴巴张张合合，哑了一时半刻，才用气音提醒宋薄：“你们注意点。上阳宗不喜欢妖修。”

“烦请师姐隐瞒。”

“你我已在一条船上，放心好了。”薛婉肯定地对着宋薄点点头，又问，“想好选什么样的灵兽了吗？”

“不知道师姐可有推荐？”

“我也是听师兄说起的。像你们这样的新弟子，高阶的灵兽难以控制，选些低阶的又性情温和的，再合适不过。”

可等真到了选择的时候，薛婉却发现这宋薄的动物缘还真是……真是一言难尽。

值班的弟子也是头一回见到那么多灵兽不肯露面的情况，他再一次确认宋薄望舒堂弟子的身份，挠挠头，替人找补道：“或许是今天弟子申请的过多，他们有些害羞了。”

害……羞？

宋薄瞧着眼前双腿颤颤的风魔狼，它这份表现确定不是害怕？

值班弟子可不敢得罪望舒堂，看低阶的不肯，赶忙领着宋薄一行人走到高阶区，边走边还不忘拍马屁，“真不愧是望舒堂，即便是新弟子，也得是高阶的灵兽才能匹配！”

宋薄没吱声，他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果不其然，即使是高阶灵兽，看到是宋薄挑选，也纷纷躲在里头不愿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值班弟子自言自语。

薛婉：“你们给灵兽喂坏肚子了？”

值班弟子直呼冤枉：“我们哪儿敢呀！这里的灵兽比我们都贵，怎么可能怠慢！”

他也觉得奇怪，嘀咕着，“谁知道他们是中了什么邪，一个个怕成这样！”

宋薄不纠结于此，道：“这里便是所有的灵兽了？”

“哦，还有一个！”值班弟子忽地想起那只关在顶层的凶兽，有几分犹豫。

“那还不带我们去看看？”

薛婉不知道值班弟子到底在纠结什么，她想着宋薄也算帮了她许多，怎么着都得还他这份人情，因此格外的积极主动。

就是感觉珍兽阁里冷得慌，她默默念了暖身咒才好些。

“就…就这边请！”值班弟子一咬牙，索性把宋薄他们带到顶层。

顶层压根就没什么人，似是下面热热闹闹的场面隔绝，冷清至极。

为防止意外，他还特别提醒道，“这顶层的，是刚从九渊那边带回来的。五星低阶，实力雄厚，但是脾气大得很，连我们阁主都无法将其驯服，只能将它锁在顶层关押。”

此话一出，宋薄和薛婉对视，心里已经知晓那只灵兽的真面目。

随着值班弟子的一声“到了”，他们正是站在了大门外。

“你们等会就先站在门口，若是它不愿，也好及时撤退。”

说着，钥匙一扭，繁华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无数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的石壁上，连接到中心的囚笼里。

冥夜暗虎原本闭着眼，不爱搭理突然出现的家伙。可是鼻尖传来的熟悉气味，让它慢慢睁开了兽瞳。

“吼——”

这一声不大，也不似警告。于是值班弟子大胆了一些，脚刚迈进一步，就又被一阵怒吼给吓得退回去。

他看见冥夜暗虎紧盯着宋薄，也不清楚灵兽究竟是何心思。

“你觉得这只灵兽怎么样？”许是冥夜暗虎自那一声怒吼之后，再无动静。值班弟子胆子稍稍加大，问起宋薄。

“正如你所言，五星低阶，实力斐然。但恐怕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新弟子所能驾驭的。”宋薄说。

便是能驾驭，也不该在此刻暴露。何况，这只冥夜暗虎为的，从来也不是他。

那双兽瞳，冷漠而狠戾，与那想吃他的怨，没什么两样。之所以没动口，不过也是忌惮。

可……究竟在忌惮谁呢？

值班弟子听出宋薄的拒绝，心里跟明镜似的理解。毕竟是只凶兽，身上缠绕的血腥杀戮气息不减，想必也造过不少孽障，真能乖乖听从一个新弟子才怪！

岂料，这想法堪堪升起，就被冥夜暗虎的低沉的略带委屈的吼声给打碎。

察觉到身旁弟子的眼神明显不对劲，宋薄不慌不忙，冷静地扯了另一个话题：“师兄，我方才看那些灵兽，虽然都被关着，可环境却不似眼前这只这般严峻，它是不是在你这边过得很不好啊？”

值班弟子被问题成功带偏，生怕宋薄到时候在戒律堂说些有的没的，赶忙解释：“师弟，绝无此事！我先前就说过，此兽连阁主都无法驯服，便已能想象其中的厉害。为了防止它日后逃脱伤人，才布了锁链加以控制。”

“可它方才那一声，像是在叫屈啊。”

“也许，也许这兽是故意的！”值班弟子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越是高阶，越有灵智，进而转化为妖。怕是故意为之，好让我们心存间隙，真是狡猾！”

“这想必也是我们上阳宗一律禁止妖修的缘故！”他轻易下了定论。

宋薄闻言沉默了一会，反正目的达到了，便出了声：“既然如此，还是先回去吧。”

值班弟子却道：“这位宋师弟不选，情有可原，可薛师姐，你怎么也不选？”

要知道，这位薛师姐年年来，年年都没选出心仪的灵兽。虽说天梦阁的地位排在最末，但到底也算是宗主的直属，因此即便是外门，他们这些堂也得稍微忌惮三分。更何况早前阁主便已发话，让天梦阁的弟子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灵兽。

这薛师姐一直不选，他实在是没法交差啊！

“我也想，可是你们这儿没适合我的。”薛婉也很无奈。

先前的灵兽不是被她的灵气吓退，就是发怒要咬死她。

这么古怪，她那还能选的了！再加上，还有内门的弟子抢占先机，她就更没法选了！

值班弟子显然还想在推荐几只，但宋薄望了望外面乌泱泱的一片人，道：“我看还有不少弟子在等候，师兄不如先去帮他们，我们先在此处随意转转，你看如何？”

“这......”值班弟子迟疑着，目光也落在了楼外的那群弟子上，相比于急匆匆完成阁主交代的任务，眼下还是先把这群弟子安抚好，不然他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们先看看，我过会就来！一定不要离开啊！”他边跑边说，声音大得都能有回音。

薛婉看见人离开，就没了顾及，对宋薄说：“我把那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师兄。”

宋薄故意问：“你相信他？”

“他不会害我的，”薛婉不为所动，眼神坚定，“其实我原本也想告诉师父一声，不过被师兄给拦下了。我猜测，可能是因为师父与宗主的关系不错。若是师父得知此事，保不准会禀报给宗主。届时，我们都完了。”

“你师父？”宋薄细细回忆那本书册的内容，“我记得谭峰阁主研制出潭枫碧落铃，这灵器在仙门里可谓是广受赞誉。”

“师父已闭关许久，估计又在研究新灵器。我听师兄说，此次宗门比武，头奖便是师父所制的灵器。”

“怕是不少宗门弟子都对那魁首的位置虎视眈眈了。”宋薄莞尔道。

说到这儿，薛婉难掩失落神色：“可惜没有灵兽肯亲近我，只能在第二关就算打道回府了。”

“后面也不能参与？”

“不是不能，只是参与了，分数也不高。宗门比武，是各个宗门之间的比试。每宗都是派遣最优秀的弟子，来我们上阳宗进行比试。作为此次举办的宗门，我们肯定也要挑选极厉害的弟子，否则不就丢了面子嘛！”

“我对宗门内的比试不感兴趣，若是初试失败，也应当没什么。”

薛婉也不好说劝还是不劝，想起无数次看见过的身影，想了想，说：“但恐怕宋瑜很在意。我自问已算刻苦，但近日有好几次都看见他比我先一步修炼。”

“宋薄，你...真的要拉他下来吗？凡人飞升已是不易，何况妖修？你也——”

她不知该不该说，有没有资格说。可惯来的心直口快，踟蹰不过半息，接着道：

“——别太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