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述清这里在学校和家之间重复,偶尔放得早,她也会下课后找个时间,帮别人拍摄照片。
这在高中女孩中很盛行,也很吃香。本来就是爱美的年纪,谁不希望被漂亮美丽的摄影师找到自己更好的一面呢?
述清不愿意花母亲的钱,自己的生意又做的风生水起,自然是钱能多攒一点是一点了。
想到母亲,自从上个月母亲回来了一趟,呆了一周左右,母亲又出差去了。
她常常走那天从网吧回来的路,里面有一只大腹便便的流浪猫,看上去快生育了,自己很担心它。
可没有遇到过,从来没有遇到过,大抵是害怕生人。述清自我安慰道,顺着路慢慢走回去。
今天下课后到路旁边的香樟树原本被砍掉的一侧树枝长出了一树细嫩的绿芽,看上去有点春的意思了——即使在黄昏下,点彩的鱼鳞云覆盖而下,只散开晚霞一束一束的光漏下来。
上午快下课的时候,述清的后座周馨心小声的凑在述清后面,小声的说:“述清,我听说你爸你妈又出差了?”
述清一直没有理会她,周馨心的爸爸和自己的父亲算是半个同事,父亲也总是让自己和周馨心搞好关系,要不是怕被骂,述清也不会忍这个蠢货这么久。
现在父亲已经和母亲分开来,当然也不用再忍周馨心了。
“干嘛?你怎么不理我?还因为宿舍我们讲的话吗?那是涂以雯带头讲的呀!”周馨心凑过去,有理有据的为自己辩驳。
述清白了周馨心一眼,低声凑过去:“和作精讲话费劲,我嫌累。”
周馨心和述清差不多,都是家境富裕的孩子,不过爸妈更恩爱,十分宠爱周馨心,搞得这个孩子一直生活在蜜罐里,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伤人的指责,一时间呆住了。
“叮铃铃—”
周馨心立刻飞快地冲到涂以雯座位边说了什么,身后的涂以雯立刻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好像自己受到了这种侮辱:“述清!你怎么可以说周馨心是作精!”
“谁上赶着我就骂谁。”述清八风不动的和涂以雯对仗。
这对她来说是小意思。她还没来到这里前是之前学校里的小老大,不是跑去打架,就是和看不惯自己的人拌嘴。
愣是没给对方留一丝尊严,导致对方小一周没来学校,默默在家养伤。
当然,述清显然觉得这个怂货把自己作为借口想呆在家里作威作福当小皇帝。于是决定下学后到对方家中为自己正名时,看到对方抱着被子哭泣的样子又只好软下心来安慰对方。
这一安慰搞得那小子涕泪痛苦,唔哩哇啦,惊天地泣鬼神,反正彻夜畅谈(相玩)后,接下来小六年的时间里那孩子就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着述清。
要不是述清跟着母亲一起来到新城市,怕是那小子还是跟着述清。
只不过到了新的地方,述清懒得进入陌生的环境,也懒得再认识新的朋友了,马马虎虎,得过且过,是述清对自己的定位。
“哪儿呢,那个述清?”涂以雯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伴随着其他男男女女的声音。
述清利用身高优势抬头看看,竟是一群人来来回回的在自己常走的路上找来走去。
一个人当然不能硬刚,述清立刻从后面绕过去,走上了那条没什么人的酒街。
但一个人的目标太大,很快就有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冲过来,述清连忙跑起来,躲进了一旁酒馆露天的柜子后。
陆晓刚好在里面偷酒喝,被述清一撞,吓了一大跳,自己磕到了脑袋,酒也都撒了,溅到了两人身上。
一股浓烈的基酒味扑面而来,水蜜桃味道的糖浆引领着苦涩的风味,让空气苦中带甜的气味迷倒了两人。
一个是酒鬼,一个是学生,两人的命运就从这里如同交缠的甜酒惹人轻怜。
“诶呦!”陆晓忍不住惊呼出声,摸了摸被磕到的额头,正要抬头看发生了什么,却被述清一把捂住了嘴,示意对方安静。
不远处,正传来一群人的疑惑:“你确定在这里看到述清了吗?”
另一人半信半疑的思考起来:“是啊,就是在这里啊。”自己也开始疑惑起来。
陆晓还在被述清捂着嘴,她抬手轻轻拍拍对方,示意自己有点喘不上气了。
述清这才低下头,缓慢的挪开了自己的手,跪坐在陆晓旁边,轻声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有没有撞疼啊?”
她看着有些喝上头的陆晓,醉醺醺的望着自己,朦胧的眼睛流波荡漾,带着懵懂和不设防的笑意,笑着凑近述清。
“你谁啊?”陆晓茫然的看着述清,似乎想不出来自己是谁,大脑几乎宕机。
“述清。”述清看着陆晓摇晃的身体,忍不住上手扶了扶对方。
“书……轻?”陆晓牙牙学语的样子可爱的紧,又猛的抬头看着天花板,一本正经的从左到右,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最后告诉述清:“嘘!安静!有飞机!”
“我叫陆晓”陆晓左摇右晃,生怕对方不知道自己,“单耳陆,早晨的晓。”
述清点头,“知道了。”
似乎是为了分辨是谁,陆晓又抬手捂住了对方的脸,凑近到可以分辨述清眼睫毛的程度,左左右右的仔细看过去,带着几分酒气:“唔,你长得怪好看的勒,我们店招纹身模特,要来伐?”
述清抬起手,想要拉开陆晓的手,没想到对方力气很大,只要抵着对方的肩膀,艰难地询问说:“你是不是就没有清醒的时候?”
陆晓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单纯呜咽,直接躺在了述清的肩头,也很不要脸的为自己的头找到了舒适的地方。
述清惊讶,这就,睡了?
您心还真挺大的。
她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各种箱装酒,陆晓正靠在自己身上。
述清探头出去,涂以雯那些人都离开了,没什么人。
自己安全是安全了,但是怎么把这人安全的送回店里,倒是个大问题。
她努力撑起陆晓,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因为酒色晕起的绯红显露在面孔上,看上去格外美丽。至少对于述清来说,她至少是一个极其出色的模特。
“陆晓?清醒点?我送你回店里?”述清轻声询问道,风渐渐起来了,把陆晓扔在这里显然不够人道主义。
陆晓纹丝不动。
述清低下头,第一次凑别人耳朵这么近,以至于述清能够闻到陆晓身上的的烟酒味。她坏心眼上头,语气生气地说道:“陆晓,你怎么睡着了,你被罚酒再喝一杯。”
陆晓立刻瞪大眼睛,支棱起来,撑着述清的身体不明所以的眯起眼看着周围,模糊的问:“酒呢?”
述清抄起陆晓,抬手指了指方向:“走到店里就有了。”
陆晓听话地跟着述清,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喝酒搭子,紧紧抱着述清不肯撒手。
“放开我。”
“不放,喝,喝酒。”
“撒开。”
“不,我不。”
“这里有台阶!你小心点!”
“呜呜”
“给我撒开!”
“我不,你撒不开。”
“快点撒开,别拽我,你太重了……”
“你胡说!”
“撒开,我数到3,”
“1,2……”
“好好,你别走哦。”陆晓乖乖的松开了述清,坎坷的跟在述清后面,乖乖的动也不动。
“坐着,好好休息吧。”述清穿好刚刚被陆晓拉着的衣服,一个袖子被拉掉,露出了一截手,被风一吹,冷得长了些鸡皮疙瘩。
述清从来没真正来到过陆晓的纹身店,因为特殊的灯光,让人的皮肤更加明亮细腻起开。
恰好陆晓躺椅的上方有一盏巴掌大的灯,斜影投射下来,让整个人纤细起来。陆晓依偎在沙发中间,双眼恋恋的看着述清。
她穿得很少,只有两件勾连的工装背心,述清找了被子盖住了陆晓露出来的皮肤。她低下头,像大狼骗小羊一样安慰陆晓:“你闭上眼数到1000,我们就继续。”
陆晓乖巧的闭上眼。
“1,2,e……”
述清喘了口气,看着门外没人,就迅速的溜走了。
只是大概还是外面冷得厉害,又或是陆晓太重她废了好大的力气,让整个脸红彤彤的,红意顺着脸庞蔓延到耳侧。
晚上,陆晓醒了,却不想动。
“陆晓,怎么还不来,等你呢。”门外助手小雨探头探脑的看着自己的老板,她从晚上醒过来开始就一直缩在大椅子上,看上去又没生病。
“小雨,你真的是晚上才来上班的吗?”陆晓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有点蒙蒙的。
“是啊,老板,你咋了,要让我提前上班的话工资也要加哦!”小雨又摸了摸老板的额头,确认她没有生病。
“我死了。”陆晓转过去,整个人抱着被子大声呼号:“我没了,我真的没了!啊啊啊啊啊!”
“我为什么要喝酒!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陆晓持续呼号,她记得的记忆里寥寥无几,但是那张面孔却像是幽灵一样时时看着自己。
那个长长的高马尾,那身校服,以及自己好像还不经对方同意就捂住了对方的脸!
啊啊啊!
陆晓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和十斤的厚脸皮一起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