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早早地便等在了闺房门前,见她回来,着急上前:“姑娘,你怎的才回来,我在街上找你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符蝶心中冷笑,自己特意在街上把李妈妈抛下,自是为了行事方便。从前不知李妈妈是欧阳婉秋的人,现下知道了,自是不能让她替欧阳婉秋一直监视自己。
想是这样想,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我一回头便找不到你的踪影了,自己便在街上逛了逛。”
李妈妈谄媚着上前,替符蝶宽衣。符蝶不好一直拒绝,免得让她看出破绽,由着她动作。
宫中遴选伴读的圣旨已经下来,再过几日便要入宫,她在心里盘算起接下来要做的事。
入宫之后,许多事情便会畏手畏脚。她若把所有的宝压在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身
上,与傻子又有何异?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联系上迷蝶坊,用他们的势力助自己一臂之力。
迷蝶坊本就是娘亲廉氏一家的祖辈基业,传女不传男,本该就是自己的东西,是该拿回来的。
这样想着,便问出了口:“扶桑呢?”
李妈妈趁机挑拨离间地添油加醋:“还真是没见到她呢,这丫头,不知道又躲哪里偷懒去了?”
这话若换作上一世,符蝶铁定要把李妈妈抓出来训斥一顿。只是现在,却没有这么做。
符蝶性子虽然刁蛮了些,却也不是会跟丫鬟斤斤计较的性子。只是,她信任李妈妈,李妈妈这样说她便觉得扶桑是有心偷懒,把所有活什都推脱给了李妈妈。她心疼李妈妈,自是要为李妈妈出头的。只是苦了扶桑,即便自己这样对她,她也对自己那么好,没有半分怨言。
想到这里,符蝶又不疼不痒地蹦出一句:“李妈妈,我待你好吗?”
李妈妈低头,仿若没有听清楚符蝶的话,一瞬间错愕:“姑娘说什么?”
符蝶自嘲笑了笑:“没什么,去叫扶桑来吧。”
扶桑见符蝶找自己,原以为又会是一阵训斥,谁知符蝶淡淡道:“我想洗澡,你来伺候。”
复又冲着李妈妈道:“你去命人烧些热水来。”
李妈妈摸不着头脑地便出去了,只是心底疑惑,从前符蝶只让自己服侍的,再不济也会叫着李妈妈两人一起,极少有这般让扶桑自己一人留在身边的。
心中不解,怨不得夫人说要想办法赶走扶桑,此刻更加坚定了要赶走扶桑的决心。
一头柔顺的黑发细密地散落在浴池边沿,扶桑悉心梳理着符蝶的头发,缓缓倒着瓢中的水冲洗。
符蝶倚在浴池壁边,手中时不时捞起水中牡丹花瓣,佯装无意间提起:“今日去哪里了?怎么找你找不见?”
扶桑惊得顿住手,连连请罪:“姑娘,我不是有心躲懒的。只是家中有事,不方便与姑娘说明。”
符蝶看她这般,不禁反思自己,上一世对她不好,总是偏帮李妈妈,怨不得说句话的功夫,她便这样紧张。
淡然一笑以表宽慰,让她放松:“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要怪罪你。”
扶桑又开始了手上的动作,水流一股股浇在她的背上,像小猫顺毛般舒适。
“说到家人,怎的没听你提起,家中有什么人?”
扶桑顿了一瞬,没有了先前那样的紧张,又继续:“奴婢自小便被父亲卖了,没什么亲人,只是有个姐姐,一直照料我,同我相依为命。”
“那你母亲怎么愿意的?”
“母亲自是不愿的,拼命保护我和姐姐,却被父亲打伤,后来便一病不起,病死了。”
她说这话时,声音呜咽,令人动容。
符蝶内心有些酸痛,觉得天下苦命人都有各自不能言说的痛,不禁跟着落泪。
扶桑见状,慌张道:“都怪奴婢,惹姑娘伤心了。”
“无妨,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娘亲。”符蝶说着,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幼时她离开我,我便怨恨与她,直到她去世,都不肯原谅她。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得知她的苦衷,可我无论怎样为她报仇都难逃一死,醒来之后更加慌乱。我便开始怨恨自己任性,伤了娘亲的心。”
扶桑蓦然停了手:“姑娘也做梦了吗?”
符蝶瞳孔微微一震,惊讶出口:“你也,梦到了?”
扶桑旋即跪在了她身前,符蝶见她这般,出声制止:“跪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
扶桑却死活不愿,直视她的目光,异常坚定:“姑娘,奴婢总是梦到您被一碗毒药药死,含恨而终,可奴婢无半点办法救你,自责不已。”
符蝶难以置信的凝视着她:“你为何要救我?”
“奴婢是迷蝶坊的人,唯姑娘马首是瞻。”扶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答道。
符蝶没想到她就这么轻易坦白自己的身份,有些诧异:“可我未必会对你手下留情。你这样在我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就不怕有什么后果吗?”
“坊主待我有恩,我愿意为姑娘赴汤蹈火。奴婢幼时,受过坊主照拂,坊主说,她有一个女儿,乖巧可爱,看到奴婢就想起了她。”
符蝶诧异:“你不是府内买来的吗?”
“奴婢是坊主安排在姑娘身边的。六岁那年,母亲病逝,父亲强行卖了我和姐姐,是坊主救下奴婢,将奴婢带进迷蝶坊。”她说着,眼底又又泛起泪意,“坊主总是会望着月亮流泪,她说,她的女儿应当和自己望的是同一个月亮,也不知女儿有没有想她想得睡不着觉。”
符蝶听到这,泪水彻底决了堤:“她也,那么想念我吗?”
主仆二人泪如雨下,只差抱头痛哭。
二人哭了一阵,很快冷静下来,详细对了梦中细节,竟分毫不差,更加确信那不是梦,而是重生轮回。
细细计量,符蝶震惊,倒吸了一口气。竟真如街边那算命先生所说,她已经轮回两次。若真如此,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而今她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扶桑,毕竟扶桑曾豁出性命救自己!
“宋老堂主说过,让我一直守在姑娘身边,一旦姑娘醒悟,让我立即报于他。他还说过,姑娘虽有年少的心结未解,但是却一直顾念坊主,发现我的身份也只会是驱赶出府,不会伤害我们的。”扶桑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宋老堂主?”符蝶探究询问,“是年少时时常找我的那位老者吗?”
“是。”扶桑一股脑把所有的话倒出来,“宋老堂主说,老坊主待他有恩,他一定会替坊主保住姑娘。”
符蝶对此话是半信半疑的,如若真如扶桑所说,那前几世,自己被迫害性命之时,他去哪里了?
这样想着,便问出了口。
扶桑解释,是因为现如今迷蝶坊大不如前,并没有能力能将符蝶从符家和欧阳家两大家族手中救出。
思索良久,符蝶终于下定决心:“既如此,你将我们的谈话如实报于他,告诉他,我想见他。只是重生之事太过荒谬,你不要直白告诉他。”
扶桑狠狠点头:“奴婢明白。”
符蝶笑了笑:“现下可以起来了吧?”
扶桑应声起身,走到符蝶跟前要继续方才的动作,符蝶却止住了她的动作:“你恐怕要陪我演一出戏呢。”
符蝶意味深长地看向房门,二人交换了个眼色,符蝶便大声吼道:“你怎么搞的,弄痛我了知道吗?”
说着,还用力给自己背上抓了几道抓痕,扶桑有些惊住,符蝶给了她个眼神,她便直直跪了下去,委屈巴巴冲着门口喊道:“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
符蝶声音更大了起来:“滚出去。”
守在房外的里面什么听到动静匆匆跑进来,担忧道:“小姐,怎么了?”
符蝶脸颊憋的通红,对她道:“她抓疼我了,让她滚出去。”
“听到了没有?姑娘让你滚出去,还不快滚?”李妈妈趾高气扬叉着腰。
符蝶看得明白,这得意洋洋,狐假虎威的气势,分明对自己没有半分关切。
扶桑踉踉跄跄站起身来,狼狈的哭着跑出去。
符蝶语气软了下来,扬了扬头,虚与委蛇:“还是你来。”
李妈妈谄媚地上前,符蝶强忍住恶心夸赞道:“还是你深得我心。”
李妈妈笑着:“那当然,奴婢可是跟在姑娘身边最久的,自然最清楚姑娘的喜好。”
主仆二人有来有往地你一言我一语,显得万分和谐,房门外却时不时传来女子的抽泣声,二人心知是谁,心照不宣地不理。
哭声却越来越大,符蝶仿佛终于忍不住,对李妈妈道:“要哭让她离远点哭,烦死了。”
李妈妈更加得意,佯作安慰:“姑娘别急,奴婢这就赶走她。”
说罢,一溜烟跑出了房门,符蝶依稀能听到她狐假虎威大声训斥扶桑的声音,掬了捧水,洒在身上,显得轻松惬意。
眸子里却凝了冷,现下若不是不好处理李妈妈,哪里轮得到她这样撒泼。
房门口很快安静了下来,符蝶知扶桑已走,二人计谋还算成功,李妈妈眼下在自己身边,也没得机会跟踪扶桑去做什么,方便她去传信。
李妈妈沾沾自喜地回来,嘴上还请功道:“姑娘放心洗,奴婢已经把她赶走了,她还不肯走,奴婢将她骂走的。”
“做的不错,回头去我首饰盒里挑件喜欢的。”符蝶打量着她那满头珠钗步摇,早已超过一个婆子本该有的打扮。
想想也是,主子那么高调,丫鬟逾制不是更显主子荒唐吗?
“谢姑娘。”李妈妈满脸笑着蹲下身来,继续为她清洗。
符蝶甩了甩手:“不必了,将我衣衫拿来罢。”
回了房间,符蝶扶着额头:“有些头痛,你将那熏香撤了吧。”
李妈妈招呼着丫鬟们撤了去,符蝶躺在床上便让她们悉数退下。
符蝶望着房梁,心中不觉疲累,她如今如同行走在悬崖峭壁,精神紧绷,不敢放松片刻。
她的性子其实是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因此只要母亲和姐姐做的不太过,她便装作不知。只是她们实在太过分,将自己和娘亲赶尽杀绝,逼得自己不得不反击。
她不断思索,终于身心劳累的沉沉睡去。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中,符蝶睁开眼睛,望着金灿灿的阳光,手掌伸出,挡在面前,不禁感叹:“还是活着好啊。”
重活一世,已是难得的机会,昨日的阴霾一扫而去。
李妈妈和扶桑带着众人走进,伺候她洗漱。扶桑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字条塞进她手心里,她不动声色地握紧。
虽然我文不见得多好,但是我不要脸啊,小丹在线求收藏,球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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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联系迷蝶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