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惊春 第4章 接近（下）：灯会

男子的衣角瞬间被点燃，眼疾手快甩开手中折扇拍灭。身后小厮立刻上前，大声斥责：“你怎么回事，知道这是谁吗？”

符蝶面上看着羞得通红，急急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而后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熟悉的波澜不惊，神色疏离的脸，符蝶明显地感到面前之人强忍未发的怒气，想想也是，任谁衣裳被烧了都会生气吧。

眼睛默默扫了一眼，符蝶讪讪道：“原是六皇子啊，昨日刚刚见过，今日又遇上，可见我们缘分非同一般。”

微微福身行礼，壮着胆子道：“不要这么凶嘛，这衣衫臣女赔你便是。”

人人皆知，莫惊春是这京中最不受宠爱的皇子，昨日在宫中因着想要装一装，扮的楚楚可怜，哪里想到被莫惊春看穿。

而今她也懒得再装，这名满京城的混世魔王哪里还有半分规矩可言。莫惊春对符蝶的态度并未在意，仿若习以为常。

“无碍，符三姑娘莫要放在心上。”那人与昨日温柔的样子迥然不同，像是变了个人，语气淡然，收起折扇，转身欲走。

符蝶只当他眼下是有要事要忙，想摆脱自己，丝毫没有再察觉出莫惊春身上溢出的愠怒之意。

快步挡在他身前，不肯松口，仿若此刻被烧了衣衫的是她：“那可不行，我说要赔便是要赔的，不然爹爹知道了岂不是要罚我？”

身长八尺的人就这样被娇小的女子当街拦在路间，他低头，终于细细打量了眼前这个死缠烂打的女子，明眸皓齿，美艳张扬，甚至因着刚从南风馆出来身上还沾染了一丝檀香的气味。

不同于昨日见的那般低调素雅，反倒是更加符合外界传言的那般丞相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形象。叹了口气，无奈道：“无妨，相国问起本王自会替姑娘解释。”

说完，抬脚就要跑。符蝶哪里肯放过他，态度仍旧坚决：“那怎么能行，不知殿下现下可否有事，不若跟臣女去裁衣铺裁制一身？”

“不必了。”莫惊春毫不犹豫拒绝，语气仍旧毫无波澜。

“那便改日臣女让人送到殿下府上。”符蝶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仿佛不容得人半分拒绝。

“也罢。”莫惊春终于妥协，符蝶方才让开了位置，莫惊春自她身旁走过，侧眼望她，四目相对之时，看着符蝶对自己谄媚的笑，心里徒然生起不妙的念头，果真走出不远处，便发觉这人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猛地顿住脚步，符蝶却来不及停住，便直直地撞上了他宽阔的脊背。额上吃痛，符蝶心里一乐，险些笑出声来。

抬起头时，却已经是一副痛苦难忍的模样，蓄了气势正想开口质问，却对上那人凝视的目光，有些心虚，又低下头去捂住额头叫痛。

莫惊春仿佛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低声淡淡道：“符三姑娘为何跟着本王？”

符蝶听到这话，有些不忿，虽然碰了头是自己有意为之，可他也不是一点责任没有吧，是真的一点都不过问啊。

加之额头确实撞的疼了些，瞬间来了气势，放下了捂在额前的手，昂胸抬头，理不直气也壮：“六殿下不该先关心我一下吗？”

莫惊春目光顺着那女孩的动作望向她的额头，果真一个大红印子：“对不住。”

符蝶见他送了口，顺水推舟赖上了他，更加得理不饶人：“哎吆喂，我头疼，殿下你可得带我去医馆瞧瞧啊。”

莫惊春面上的担忧一闪而过，却不经意望见符蝶那一抹狡黠的笑。

转身吩咐小厮：“你带符三姑娘去医馆。”

符蝶哪里肯放他走，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便拉住莫惊春的衣袖：“你若不陪我去，我这便回府向父亲状告你以皇子身份欺侮我。”

莫惊春哑然，拗不过符蝶的无赖，只得带她去了医馆。

大夫给符蝶拿了药，一侍卫匆匆来禀，在莫惊春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莫惊春一直以来的疏离终于消散，有了些昨日温柔的模样：“多谢符三姑娘。”

符蝶狡黠一笑：“既如此，良辰美景，不若殿下陪臣女逛逛？”

那人并未回答，只是抬了步子。

符蝶望着背影，轻叹一口气，这人真是冷心冷情啊。

岂料那人转身唤她：“跟上。”

符蝶得了同意，笑开了花，提起裙边一蹦一跳的便跟了上去，喜出望外道：“殿下，你走慢点，等等我啊！”

莫惊春望着她弯起的眼眸，不知是赞叹还是诋毁：“符姑娘这性子，和昨日比起来还真是大相径庭。”

脚下的步子却不自觉放慢，符蝶笑得更甚：“殿下也不遑多让。”

虽然莫惊春没说什么，可符蝶却觉得他不露声色地向自己翻了个白眼，也不知自己到底如何得罪了他。

二人同行，符蝶异常兴奋，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莫惊春却是像猫捉老鼠一般，将她打量一番，温声问道：“不知姑娘今日帮本王所求为何？”

符蝶一脸天真烂漫：“我什么都不图啊。”

莫惊春神色愈发凝重，对她说的话一字也不信，符蝶又露出那般肆意的笑：“若臣女说，昨日见了殿下，为之倾倒，殿下可信？”

言辞恳切，若换了旁人恐就要信了她的鬼话，只是莫惊春在宫中见多了尔虞我诈，虚伪做作，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她。

敛了神色，复又问道：“那姑娘如何得知符丞相今日要去百花楼抓人呢？”

“我听到的。”四个字脱口而出，不假思索，毫无说谎的痕迹。

望着莫惊春一脸探究的模样，符蝶解释道：“我不小心听到了爹爹和其他大臣的密谈，知他今日要去百花楼抓与边疆将士有来往的皇子。”

一番话语甚为合理，并无任何破绽。

莫惊春话家常般又抛出问题：“姑娘又是如何得知本王要去百花楼呢？”

符蝶诚恳的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我不知道啊。”

“臣女只是担心你，万一呢，殿下说是吧？”

莫惊春被这话逗得失神，而后恢复淡淡的态度：“既如此，就当本王欠你个人情，日后符三姑娘若需要本王，任凭调遣。”

正中下怀，未来皇帝的人情，谁不想要。符蝶笑呵呵道：“我可是会当真的，殿下说话算话。”

“自然。”莫惊春低头应答。

抬起头时，却见符蝶早已跑远，只怕他会反悔。

阳光明媚的少女笑嘻嘻站在远处朝他挥手：“快来，那里好热闹，我们去看看吧。”

莫惊春摇摇头，望着她，心中无奈，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许许多多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符蝶靠着娇小的身躯挤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红衣百姓握着柳木，沾了一些融化的铁水，将柳木向上一击，空中便溅起了十几米高的金色火花，初时如溅起的水花奔向空中，而后撒落，如同烟花一般炸开，照耀了天空，也照进了人的心里。

众人齐声叫好，接着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符蝶发自内心的叹服，跟着连连鼓掌。

莫惊春远远在人群之外望着她，笑得灿烂热烈，在火花的照耀下，如同一朵向阳的花儿，绚烂多姿。这样的笑容在皇宫中从未见过，莫惊春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连自己都未曾发觉。

符蝶宛如一只跳脱的小鹿来到他的身边，踮起脚眨巴着眼睛望他：“殿下笑起来真好看！”

莫惊春回过神来，收起了嘴角，又恢复了一副神色疏离的模样，耳后却是爬上了一抹红。

符蝶当然不会放过他，笑着调侃：“殿下害羞了？”

莫惊春尴尬岔开话题：“符三姑娘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符蝶也不逼他，笑道：“当然有啊，走吧。”说着，便笑着跑开了，没人注意到她眼神里露出的那一抹算计。

莫惊春在身后望着她，这般天真可爱的性情，哪怕是孩童，都少见。

她又拉着莫惊春到处乱逛，一算命先生追着二人非要给二人算卦，莫惊春不以为然。

符蝶却是兴致勃勃，算命先生打量着二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符蝶生了好奇，问道：“怎么了？”

道士意味深长：“公子和姑娘乃天作之合，有三世情缘，只是……”

“只是什么？”出口的竟是莫惊春。

“两世已过，都乃含恨而终，无缘错过。此乃最后一世，望公子姑娘相互珍惜，以免后悔莫及。”

“什么嘛。”符蝶丝毫不信，拉着莫惊春走开。

夜色渐浓，莫惊春秉持着君子道义送她回府。

人群渐渐散去，街巷也变得空旷，月色如水，照在地上。

二人一路无言，符蝶率先打破寂静，少女怀春般问出口：“六皇子殿下可愿意迎娶臣女？”

莫惊春神色自若，语气仍旧波澜不惊：“姑娘是要用人情换？”

符蝶背过手，脚尖点地，低头不敢看他，显得惴惴不安：“不是，我无意胁迫你。”

莫惊春沉默片刻，询问出声：“我向来没什么存在感，更不受父皇所喜，不知符三姑娘看上了我什么？”

符蝶眼睛亮晶晶的抬起，终于恢复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皮囊。”

此话一出，莫惊春显然惊住，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正了正神色：“只是符丞相可愿？”

“爹爹若是愿意我就不会自己来寻你了。”符蝶委屈巴巴，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红了眼眶，“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想嫁的人。”

阳光明媚的女子，此刻楚楚可怜。

哪知莫惊春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本王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即便求娶，丞相也不会同意的。”

符蝶腹诽，这不对啊，上一世符瑶不是说他喜欢自己楚楚可怜的模样吗？看他样子，显然不吃这一套啊。

说话之间，二人已行到丞相府门外，莫惊春看着她，柔声道：“今日之事本王当做从未发生过，以后也请姑娘不要那么单纯，随便亮出自己的底牌。”

符蝶见他话语之间有所松动，心中窃喜。却仍旧假装伤心，颤颤巍巍假装哭泣，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府门，想了想还是不太甘心，转身又下了一剂猛药：“殿下就那么讨厌我吗？”

莫惊春身形顿住，只一瞬，既而轻声传出一字：“好！”

声音虽轻，符蝶却听得仔细。

符蝶愣住，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之中，有些五味杂陈，却仍旧有些开心。

嫁他总比嫁给四皇子那个变态好，蹦蹦跳跳回了闺房。

虽然我文不见得多好，但是我不要脸啊，小丹在线求收藏，球球！

女主行为简称碰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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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接近（下）：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