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散养的两只布偶跑过来围着池轻晚打转,如果换作是在平常,他一定会俯下身摸两把主动来给自己示好的小家伙。
但现在池轻晚和余向一样,都没有心情和精力注意到这些。
老板听他俩这么说,明白过来可能是个什么情况,心里也一咯噔。
急急忙忙绕到柜台后面,晃着鼠标想调出监控,却又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不动。
池轻晚也跟着老板走过去,见他石化,问:“怎么了?”
“我这监控,前两天坏了,还没来得及找人修。”
老板欲哭无泪地看着池轻晚,一双眯眯眼里面满是绝望,生怕余向和池轻晚会把他这店砸了。
池轻晚的确着急到有点儿想砸,但更多是想砸那个带走猫的人。
余向神情也很冷,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半晌,揣在口袋里的手攥住了衣服。
“你仔细说说那个带走猫的人。”余向蹙着眉说。
不远处的地方就摆着一张小沙发,余向腿边还有两个小板凳,但他和池轻晚都来不及再坐下说话。
老板也一脸惶恐,就是腿就抵着凳子,却也不敢坐,说话时站得笔直。
“他来得也急匆匆的,一进来就嚷着你名字。”老板有些羞愧地看着余向说,“说是来取中午送来的那只猫,你要去外地参加什么比赛,绝育先不做了,等来了再做。”
像是被余向的一张冰山脸给感染了,池轻晚越听,脸上也是越面无表情。
老板察觉到自己被两座那种看似积雪很厚,实则马上就要快喷发的火山包围,更是一个劲儿地伏低做小,就差佝偻着腰说话。
“我本来是要给你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但他说你这会儿应该在办公室商量竞赛的事儿,一打电话就会暴露了你上学带手机这茬。”
四目相对,老板有些尴尬地看着余向。
余向泰然地回望,说:“继续。”
“然后他就拿出了个聊天记录,是你让他过来接猫的,我看那头像就是你,就放行了。”老板声音越说越小。
池轻晚没听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好自己找准方向问道:“那他长相咋样?身高这些呢?”
老板叫林阳,四十来岁的大男人,嘴笨,特不会形容描述这类活。
但看池轻晚和余向的样子,林阳也得尽力,在柜台边仔细地想了半天。
半晌,林阳看着余向,一字一句地说:“个子比你矮点儿,和他差不多。”
他指了指池轻晚。
“样子嘛,没戴眼镜,长得也一般,算不上俊,有鼻子有眼的。”
余向:“……”
池轻晚也跟着熄火了半晌,说:“是形容长相,不是跟他做比较。”
林阳苦笑着摊手,老实巴交地说:“这我从小就嘴笨,不会说,这一急就更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四。”
池轻晚又是一噎,劝他:“不急不急,您慢慢想,说出个七**十也行。”
池轻晚耐着性子准备再等等老板,余向却倏然走近了柜台,盯着林阳。
“那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吗?名字之类的。”
池轻晚心说人家来偷猫,怎么可能给你报上姓名,这不纯纯自投罗网吗?
不料林阳拍拍手,惊呼出声:“唉唉唉,我咋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他一进门就给我说了名字。”
“什么?”池轻晚问。
林阳有点儿不确定地说:“什么金盼盼还是钱盼盼,大差不差,没记清楚。”
林阳还想再仔细回想一下,却看见余向和他带来的这个男生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匆匆出了宠物店。
“那去找辛姐?她之前不是说过知道钱盼盼住哪儿吗?”池轻晚看着低头翻手机的余向。
余向“嗯”了一声。
余向手机拿得低,池轻晚瞥到了他的界面,看到对面是那朵玫瑰花头像,一眼就认出了是辛姐。
看别人手机的确是一件没有边界感的事情,但这边界也因人而异。
和辛姐联系问钱盼盼这种事情,池轻晚觉得没什么不能看,于是就凑了过去,想看看辛姐怎么说。
结果他刚凑上去,余向猛地将屏幕摁灭,手机装进了口袋里。
池轻晚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他脑海中突然有点儿线索闪过,把眼前慌乱的余向和之前慌乱的余向结合到了一起。
余向瞒着他的秘密,似乎和辛姐也有联系?
余向避开他的视线,看着宠物店前人行道上摆放的一溜自行车,说:“你先回家,我去找钱盼盼。”
池轻晚回过神来,立刻跳脚,抗议道:“我不,我也算大碗的半个家属了,这么大的失踪案,见者有份儿。”
“今晚舅舅不在家,奶奶一个,还做好饭等着呢。”余向解释。
池轻晚愣了一下:“那你回去,我去找辛姐。”
余向挑起一边眉看着他:“然后去找钱盼盼,还不知道后面要跑几个地方,你再迷个路?”
池轻晚:“……”
池轻晚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哦”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朝余向叮嘱:“那你第一时间给我汇报进展。”
池轻晚要去鸿雪园,余向要返回学校门上,不顺路。
余向在路这边,看池轻晚坐上了车,才招手给自己也拦了一辆出租。
坐上副驾,他又打开了手机,盯着屏幕上辛姐的消息愣神。
[钱盼盼几天前就被赶到乡下老家去了。]
[他爸妈来我店里的时候说过。]
[但我应该见过你要找的猫,你过来看看。]
不安的感觉在他心里放大再放大,让余向有些烦躁,闭了闭眼。
“麻烦开快一点儿。”
余向第一次对出租车司机这样说。
池轻晚一个人敲响了402的门,余奶奶看到他,照常一样热情地把他拉了进来。
但没看到自己孙子。
池轻晚先余奶奶一步,主动解释道:“送去绝育的那只猫丢了,应该在一个——朋友那里,余向去找找。”
害怕余奶奶担心,池轻晚说到钱盼盼时顿了顿,改口说是朋友。
余奶奶点头应好,脸上笑意又重新回来,先忙着给池轻晚盛饭。
饭桌上,池轻晚在听余奶奶说起今天出门遇到的事儿时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眼手机。
微信图标上没有小红点,他索性直接点进和余向的聊天框,想第一眼就看到他的消息。
但一直没有消息提示音响起。
余奶奶察觉到池轻晚的着急,止住了话头,话锋一转问他:“猫咋样了?”
池轻晚摇摇头:“还没消息。”
余奶奶舀了一碗汤推到他前面,安慰道:“没事儿,再过会儿就找到了,一个猫,跑不到哪儿去。”
池轻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明明是他回来陪余奶奶,现在倒是余奶奶反过来安慰他。
“向向以前就丢过一只狗。”余奶奶看池轻晚依旧像丢了魂一样,给他讲故事。
池轻晚“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抬头看着余奶奶。
“也是个流浪狗,但那狗和猫不一样,向向喂了一次,就硬跟到家里来了。”余奶奶陷入悠长的回忆,轻声说:“那只狗可粘向向了,那会儿住院子里,向向上学它就跟到巷口,等向向走远了,就又自己回来。”
池轻晚心渐渐平静下来,想象渐渐有了实体,在脑海里形成场景:一狗一人在一条小巷前,画面温柔到连光阴都可以避开他们。
所以余向的那份不张扬的温柔保留至今,未曾消磨。
池轻晚问:“那只狗是怎么走丢的啊?”
余奶奶的视线渐渐从浅色花桌布上收回来,看着池轻晚笑:“谁知道呢?就是突然不见了,向向急东奔西找,连家门口的广场草丛里都找遍了,就是没有。”
想到余向神色焦急的找小狗的身影,池轻晚的心莫名一颤。
他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没几天,就自己又回来了。”余奶奶拍拍池轻晚的手,“所以啊,这猫也能找到的,要是有缘,即使走丢了,老天也会给你送回来的。”
余奶奶的话像有魔力的咒语,说不上是因为余奶奶的语调是老人特有的那种温柔,还是因为小余向最终找到了他的狗。
总之池轻晚的心是安定下来,嘴里嚼的饭也有了味道。
余奶奶吃完饭还是照常去打麻将,池轻晚追过来贴心地提醒她:“奶奶,钱带了不?”
余奶奶一摸口袋,又从玄关晃到了自己卧室里去。
“还是我们小池记性好哦。”余奶奶带了钱,笑呵呵地推门走了。
池轻晚站在门边上有点儿哑然失笑。
记忆似乎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明明连带钱都能忘了的余奶奶,却能记着多年前余向和小狗的故事。
而池轻晚不知道,余奶奶并没有有把这个故事完整地呈现在他面前。
池轻晚小心翼翼地洗了锅,又把给余向留的饭盖好,洗了手准备去对门。
刚推开这扇门,手机突然一响,是小区业主群里的消息。
他老早就被余向邀请进了这个群,顶着401户主的昵称在群里潜水时,感觉十分新鲜。
池轻晚带上了402的门,在楼道里点开了群聊。
是一张照片。
他一眼扫过去,却僵在原地不动了。
看样子是在一个车库门口拍的照片,一向祥和的小区猛然成了案发现场,血泊中,尸体孤零零地感受着北风的温度。
但那尸体不是人,而是——一只依稀可以看出,是橘白毛色的小猫。
最近应该会隔日或者随榜更一段时间苟苟收藏[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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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