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朗果然被带去见了母亲,他的母亲高龄产子,所以哪怕已经出了月子,身体也还是很虚弱,还在卧床休息。
虞朗来时的一路雀跃,却在管事帮他打开了门,邀请他进去时消失不见了。
他有些忐忑无措地站在门口,不太敢往里面走。直到他听见屋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唤他:“小朗?”
他这才鼻头一酸眼眶一热地进了房间:“妈……”
他立时就全都原谅了。
接下来,虞朗就在自己的母亲身边度过了相当幸福愉悦的半个钟头,最后是管事都来催了,虞朗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临走时,他的母亲悄悄给他的口袋里塞金卡,说是自己偷偷攒了点私房钱。
虞朗推着手说不要,他的母亲这才拉下了脸来,给虞朗训斥了一顿。
这位精明美丽的女士试图将自己的人生理念灌输到大儿子那同样美丽但空无一物的脑袋里:
人活着,钱和爱总得有一样。
虞朗一贯弱势,推拒不掉,也就收下了。
从母亲房里出来的虞朗整个人周身都洋溢着快乐,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跑回到陶星然的身边去,就像小时候得了什么好东西要急吼吼地去跟二哥分享一样,他现在马上就想让二哥知道他的喜悦。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步履轻快又匆匆地往回走,结果正走着,路过某个房间的时候,房门唰的一声打开,里面伸出只手来,捂着虞朗的嘴就给他拉到房间里去了。
虞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被捂住嘴也拼尽全力地呜呜了两声,他的身体被拉过去又撞回来,后背磕着了门板直发麻。
他在一片惊恐漆黑里面,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对面那个家伙完全压制住了他,急促呼吸的热气直往他的脸上喷。
虞朗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听见他压低了声音恐吓他:“别出声!”
房间的灯就在下一秒被打开,虞朗的听觉与视觉双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原本已经因为害怕而乖乖老实下来不反抗的虞朗,再次没命地挣搓了起来。
白骊压着他恶狠狠地威胁:“这是我家,现在外面都是人,你要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就只管大声嚷嚷好了!”
被白骊欺负惯了的虞朗听完这话后,一下子就软下来了,白骊见他老实了就拽着他往房间里面走。
虞朗不愿意,拉着门把手不肯松开,白骊就硬生生地给他拖进了房间里。
嫌他不配合,拖拽起来太累赘,没走几步,就给他单手捞了起来,半提半抱地给人弄到了里室,一把扔在了床上。
虞朗的身体在床垫上弹了弹,立马爬起来,他吓得也不敢往外跑,所以就坐在床上哭。
白骊被他哭得很烦,就训他:“你哭什么?我怎么你了?我是阎王爷?你见到我就吓成这样?我还能吃了你怎么着?”
白骊本来就长得凶,虞朗平时看见他都要绕道走;现在共处一室,虞朗很慌,白骊还恶声恶气的,虞朗更害怕了,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白骊只好使出了百试百灵的杀手锏:“你再哭我就扒你裤子!”
虞朗那宛若小开水壶一般拐着调子的哭腔,立刻就戛然而止了。
不停都不行,因为白骊真的会扒他裤子。
白骊不光会扒他裤子,还会给他身上套小裙子——这是虞朗自七八岁的时候开始,一直延续至今的童年噩梦。
白骊很爱欺负他,从小到大,也不打他也不骂他,就是会强迫他穿小裙子,以弄哭他为乐。
虞朗是个窝窝囊囊的包子性格,他不敢反抗,也知道没人能给他做主,他除了哭两声之外,对白骊唯一的报复行为,就是暗地里画小人诅咒他。
虞朗的哭声停了,但还是抽抽搭搭的,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噎,白骊眼见着他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直觉着心中火气消了大半。
他站在床边上,低下头弯下腰凑过去:“叫声好听的来听听。”
虞朗很不愿意,但又怕自己跟白骊对着干,他会换别的花样磋磨自己,所以就委委屈屈地叫了:“哥……”
虞朗的母亲现在嫁给了白毅民,是白骊的继母,按辈分,虞朗确实得管白骊叫一声哥。
只是他们既没有血缘关系,又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所以这声哥落在白骊的耳朵里,可不是寻常的弟弟叫哥哥。
他的心都快让虞朗给喊酥了。
白骊给自己也往床上一扔,张开双臂就把虞朗揽进了怀里。
虞朗此时却活像个受了惊的兔子,立马就炸了毛似的往外挣。
白骊紧紧地搂着他不撒手:“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虞朗那小体格抗争不过一米九多的壮汉白骊,但他仍然没有放弃:“我不看!你放开我!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白骊:“你先看了再说。”
白骊单手就能一把环住虞朗的腰,使他完全逃脱不开,就这样还能腾出一只空手,从床头柜上摸来一个遥控器,抬起手来一摁,屋里配套的放映设备就被打开了。
屋里开着灯,放映器投影在白幕上的效果并不好,白骊顺手给灯调暗了三个档,这下,投影的画面立刻就变得清晰了。
像是一段酒吧舞池里的录像,各种光污染与刺耳噪声,镜头也晃得厉害,虞朗才看了几眼,就觉得晕:“这是什么?我不看了,我想吐……”
白骊:“你再坚持一下,主角马上就要登场了。”
虞朗强忍着眩晕感,集中了精神继续往下看。然后他就看见了,在那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的舞池中央,一群热舞的男男女女里边,有两个人在热烈地拥吻着。
其中之一的身形看着十分眼熟,虞朗迷茫地盯着白幕看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学……学长?”
白骊很满意:“认出来了就好。你看视频上面的日期,他前一天才跟你表白完,后一天就跟人约酒吧了,你接着朝后面看,还有他跟女人去开房的录像。”
回过味来的虞朗哭叫了一声,抓过白骊手中的遥控器就朝着白幕布砸了过去,掏出手机来就要给学长打电话。
白骊夺过他的手机:“你是不是傻?你这时候给他打电话,他会承认吗?”
虞朗不肯信:“我怎么知道视频是不是真的,万一是你用AI换脸合成的呢?我不能只凭你一面之词就冤枉好人!”
白骊瞬间就恼了:“冤枉好人?这家酒吧是我朋友开的,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调监控!你非得亲自把他堵在床上,等他给你传染一身脏病你才信是不是?”
“你真是蠢得可以,都不知道出去打听打听!他那人在圈子里名声早烂透了!他就是想玩你,就是看你们陶家有俩钱,给你几个好脸你都恨不得倒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值钱的!”
虞朗只觉得全身的血都翻涌上来了,他又生气又伤心,被一口气顶着,实在顺不下去,就“哇”地干呕了一声。
白骊也是正在气头上,但他一看见虞朗要吐,立刻就顾不得什么了,拽起他就给塞进了房间配套的卫生间里。
虞朗是被情绪刺激到肠胃发生痉挛引起的干呕,他痛苦地趴在卫生间洗手台的边上,呕了好几声,才终于吐出了点来之前喝下去的牛奶。
白骊用一只手,捋着虞朗的后背帮他顺气,隔着单薄的衣料,清晰地感受到了虞朗背后的那根脊椎骨。
白骊登时就想骂他来着,骂他光为了上镜好看,不好好吃饭,给自己饿得像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
但是白骊看他现在吐得难受那可怜劲,硬生生的忍住了,只在虞朗终于吐完之后,打开水龙头放水给虞朗冲洗。
他的嘴巴永远都是毒的,他一边按着虞朗洗脸,一边嫌弃他:“脏死了……”
虞朗难得地发脾气了,他故意砸起水花来,溅了白骊一身。
白骊先是愣了一下,像是不可置信一样,等终于反应过来之后,他居然笑了。
他腆着脸凑过去,故意问虞朗:“那混账玩意,他碰你哪了没有?抓紧在这一并洗了,洗干净我一会给你好好消消毒,省得让他给你传上病……”
虞朗扭头给白骊上了一套组合拳。
那些拳头,一下一下地落在白骊身上,那种杀伤力,跟挠痒痒不分上下。
给他挠得身心舒畅,所有的气都一股脑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白骊每次招惹虞朗,最喜欢的环节——逼得小窝囊发疯揍他。
估摸着虞朗气出得差不多,白骊伸出手来,不费吹灰之力给他两只手腕全抓住了:“行了,有本事你打你学长去,你就跟我耍脾气,你再闹我还手了!”
白骊要是真揍他,虞朗那个小身板,一拳头就能给他干趴下。
所以虞朗识趣地停了手,一张小脸还是丧气得很,泫然欲泣地,看得白骊心里一直莫名痒痒。
白骊拉着他又回到了房间,从床上拿起虞朗的手机,塞到了虞朗的手里:“现在,把你那个学长,所有联系方式通通拉黑删除。快点,你删了我有奖励。”
虞朗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发着狠,给屏幕恨不得都戳出个洞来,一口气全删了个干净:“你看,都删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白骊拿过手机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这还差不多。”
说完转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礼品盒子:“喏,这是给你的奖励。”
虞朗:“什么破东西,我不要!”
白骊嗓门拔高了一个调:“拿着!”
小怂包虞朗老老实实地拿着了。
白骊指挥他:“拆开看看,你自己有点主动性行不行?非得我说一句你干一样的,你这一天天的气死我了。”
虞朗撅着个小嘴把礼物拆开了,里面是块腕表。虞朗扫了一眼表上的外文标志,知道这块表价值不菲,能抵一辆像样的车了。
白骊抢过那块表,专横独断地往虞朗的手腕上套:
“这块表,哥早就给你买下了,本来想着你过生日的时候去你学校当面给你的。结果我正好去外地拍片子了,没来得及赶回来。”
虞朗:“那你怎么不让别人给我送学校里去?”
白骊:“我不当面监督着你把表戴上,你转头给我扔了怎么办?小一百万呢!”
虞朗:“我又不傻,我扔它干嘛?!”
白骊一巴掌按在了虞朗的脑门上:“你还不傻?你差点让人骗财骗色!”
虞朗掀起眼皮来瞪了他一眼。
白骊给虞朗戴完了表,重新上上下下地把他给打量了一遍。
他信口问了一句:“哎你多大了来着?”
虞朗:“二十。”
白骊撇撇嘴:“一股小家子气,看着还跟小屁孩没两样,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谈恋爱。”
虞朗梗着脖子跟他犟:“我长齐了!”
白骊:“哪长齐了?你裤子脱了我看看!”
虞朗抬起脚来狠狠地踩在了白骊的定制款皮鞋上,白骊吃痛,一把给他推出去老远:“滚吧,小兔崽子!”
虞朗戴着白骊送他的手表,拿着自己的手机离开了房间,刚一踏出门去,就把微信列表里的白骊给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