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诸伏?这里有人叫诸伏吗?总之外面有人找!”
被吵醒的白井直纪的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努力把自己从一堆文件和资料里挖出来,许久都没听到有回应声或者脚步声,她猜那位先生大概恰巧不在办公室,于是伸了个懒腰,起身去会议室敲了敲门:“诸伏先生,你在吗?”
“诸伏君在不在啊?有人找你!”办公室外又传来一道催促声。
“嗨嗨嗨这就来了这就来……”白井直纪回头应了一声,干脆推开会议室的门探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人,她拍了拍脸颊找回清醒,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口:“来了来了来了……”
为了解决一个重要案件,整个警备企划课已经连续加班了三天,办公室内充斥着咖啡的香气,但对几乎被速溶咖啡腌入味儿的公安们来说,咖啡.因已经很难再对他们起什么效果。
白井直纪揉着头发分神想,这个时间会究竟会是谁找上门来,毕竟那位诸伏先生名义上的所属部门还挂在警视厅公安部,鲜少有人知道其实他早在两年前就借调到了警察厅。
她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出门,恍惚间觉得自己是飘出去的,推开门的下一秒,她猝不及防地跟迎面而来的一个身影撞到一起。
“抱歉抱歉!”两个人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白井直纪捂着鼻子,直起腰时才发现是个熟人:“是风见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匆忙?”
“抱歉,白井前辈!”风见裕也把撞歪的眼镜扶正,神色莫名有些发僵,他诡异地停顿了几秒,仿佛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这个吧……”
那实打实的一撞让白井直纪彻底清醒过来,看着向来认真严肃的后辈迟疑的模样,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皱起眉:“那个案子又出问题了?”
“不不不,案子那边没有任何问题,局面跟诸伏先生预料得一模一样,进展很顺利。”
“那就好。”白井直纪松了口气:“再让我熬三个通宵的话,我很有可能会猝死。”
刚刚出现的某个名字让她不由轻拍了下额头,后知后觉想起原本的目的,改口问道:“对了,刚刚有人找诸伏先生,不过他不在办公室也不在会议室,你有看到他吗?”
“其实我刚刚想说的就是这件事。”风见裕也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憋出来一句:“你来大厅看一下就懂了。”
白井直纪:??
两分钟后,白井直纪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表情逐渐空白。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位后辈的脸上会挂着一副如此诡异的表情了。
“……活的,近距离。”她一本正经地隔着虚空比划计算了一下,压低声音兴奋道:“不到三米!”
风见裕也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刚刚在大厅看到他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找人问了才知道,说是来找诸伏先生的。”
“原来如此。”
白井直纪的目光兜兜转转,最终锁定在了摆在那人手旁的袋子上,她眯起眼睛,碰了碰带来情报的后辈,问道:“那是什么……就是那个袋子?”
风见裕也摇了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
特殊武器?重要证物?危险物品?……不计其数的名词从她的脑海中闪过,最终却化为了一张笑容温和的脸。
下一秒,白井直纪突然意识到自己眼前会浮现那张脸的真正原因是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对上了视线,坐在不远处的青年友好地挥了挥手,她只觉得大脑中的齿轮突然卡住了,迅速把从墙角探出的头缩了回去。
做完这个动作她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这未免显得自己行为太过古怪了,八成会给对方留下一些奇怪的印象。
但毕竟是那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也算正常,想到这里,她忽然镇定下来。
前卧底搜查官神津真司——在对某大型跨国犯罪组织的瓦解中做出了绝对性的贡献,他一手造就了那场暗流涌动的裂解中的转折点,毫无征兆,毫无破绽,毫无接应,毫无增援,精心谋划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在事发前一刻,他在组织和公安双方中的形象都高度统一,是已经选择沉浸于黑暗中的首领继承人,毫无疑问的犯罪头子预备役。
两年前的某天,她接到一则突发通知,要求她以最快的速度调动长野县的公安警力赶往长野县的某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位置,在与长野县公安联络过后,她也立刻动身前往长野县。
在路上,她依照以往的经验做了诸多猜测,长野那边后续递来的有关爆炸的情报也加深了她的猜想,幸而那天下了场大雨,爆炸引起的火灾没有过大蔓延。
其实那时她自认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公安警察了,在众多同僚口中也往往会被敬称为前辈,经手的案件数不胜数,但她至今仍然能清晰地记得自己赶到目的地时的那个画面。
乌云密布,天色昏沉,四周是一片焦土,瓢泼的雨幕下,浑身湿透的黑发男人举着件分辨不清原本颜色的深色外套,在外套的下方,静静地躺着一个毫无声息的人影。
那是个被剥夺了色彩的傍晚,但是她的眼睛捕捉到了一抹金色,像是一轮即将陷入深渊的落日,明明已经蒙上一层暗影,也仍旧夺目却难以令人直视。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那件单薄的外套下就是另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里只存在着两人。
眼前的场景过于震撼,以至于她甚至没能第一时间作出部署,脚步被鞋底的泥泞死死困在原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从地底探出来,紧紧抓住了她的小腿,将她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前辈?白井前辈?……白井前辈!!”
身旁响起的声音将白井直纪从记忆中唤醒,她猛地回过神:“嗯?怎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该去打个招呼。”风见裕也问:“你要一起过去吗?”
“也对,你们是同期来着。”白井直纪话音稍顿,继续说道:“你去吧,我就算了,我再去找找诸伏先生吧。”
风见裕也点了点头,做了个深呼吸稍作平复,这才转身从转角后走出去,目标明确地直奔坐在大厅里等候的金发男人。
他站定脚步,看着面前坐着的人,正犹豫该如何措辞开口,突然听到那人说道:“风见?”
第一声还带着点儿犹豫,但是第二声便已经变成笃定,那人利落地站起来,语气透着轻快:“好久不见啊,风见。”
风见裕也绷着的脸流露出几分诧异,顺应青年的动作同他握了握手,像是被感染了一般,他也不由跟着笑起来:“你还记得我啊,神津君。”
神津真司摆了摆手,笑道:“别开玩笑了,我们可是同期啊,怎么会不记得。”
风见裕也听到这句话时竟然有些感慨,当年的那位压倒性的第一名像是一座大山一般难以逾越,给人的感觉也像是一座苍翠的山,总是游离在人群之外,难以接近。
他当年曾不止一次惊讶于自己竟然会那样想,毕竟他记忆中二十二岁的神津真司明明并不孤僻也绝不高冷,事实上,那人待人处事温和有礼,从入学起便广受欢迎、人缘极好,在考试前一晚,同期们在走廊排着队只为同那位门门课程都出彩得过分的第一名握个手的盛况至今仍旧为人称道。
警校时期绝对是令每一个警校毕业生难以忘怀的日子,漫天飞舞的樱花里封存着无数美好的回忆,他们就着往事寒暄了几句,氛围轻松愉快。
风见裕也说着说着笑容突然停滞了一瞬,他看着那张神情温和的面庞,一时间有些微愣。
这才是神津真司吗?他想。
与昔日那个游离在人群外的青年不同,今天同他坐在一起闲聊的男人身上不再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感,此刻展现出的这份轻松是真实的,而非背负着某样难以承受的东西却仍旧要装作一副轻松模样。
他知道这位同龄人比他经历了更多更复杂和艰难的事情,有些他接触处理过,有些他曾有所耳闻或猜测,有些他不得而知。
“神津君今天怎么会到这里来?”风见裕也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话一出口却立刻暗道不好,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神津真司曾经也是公安警察,他这种问法,多少有些冒犯。
神津真司本人倒是不觉得那句话里有什么问题,他看了眼摆在手旁的袋子,眉梢弯了弯:“找人。”
见对方没有因自己的话多想或感到不快,风见裕也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力又被“找人”这个字眼吸引。
他看着那位耀眼程度比起六七年前时也不逞多让的同期脸上的笑容,有些被晃到眼睛,他别开视线,目光兜兜转转落到了那个神秘的袋子上面。
风见裕也知道,在神津真司与那位诸伏先生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
神津真司和那位诸伏先生之间存在某些特殊的关系,白井直纪一直都清楚这件事。
并非是出于女性的第六感,或者说是绝对不仅是出于第六感,两年前的诸多时刻,她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诸伏先生对神津真司的态度中的微妙。
那种微妙的情感的存在无法动摇正义与理智,但是谈起有关神津真司的事情时,诸伏先生总是会语出惊人地提出一些与旁人截然不同的见解。
后来再想起事发前诸伏先生那些听起来有些疯狂的想法和猜测时,时过境迁,曾经的不解和质疑已经全数沦为惊叹,在某一瞬间,她的心底甚至生出过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感。
当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人一同聚集在会议室里,他们复盘细数这场世人鲜少有人知晓的战争中的每一个重要节点,进行到长野事件时,即使早已知晓其中部分内情,白井直纪坐在座位里,却还是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随着思绪的变化,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前排的某个空位上,她知道那里是为谁预留的位置,即使对方婉拒了出席这场会议的邀请。
而在那个空位旁边,静静地坐着一个脊背笔挺的黑发青年。
……
白井直纪一边回忆着一边走进电梯,准备上楼回办公室看一看诸伏先生是否回来了。
十分幸运,在她走出电梯后,路过虚掩着门的资料室时,她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正在寻找的那个人的身影。
“诸伏先生!”她礼貌地敲了敲资料室的门,推门走进去,确定里面的人正是自己在寻找着的,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
“早上好。”诸伏景光有些诧异地转过身,语气温和,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白井直纪毫不拖泥带水,直入主题:“神津君在一楼大厅等你。”
诸伏景光一愣,道了声谢:“谢谢,我这就过去。”
白井直纪看着那个快步离去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抬步追了上去。
今天第二次,她站在转角处,远远地、悄然无息地看着大厅的等候区。
她想起了两年前的那场仿佛没有止境的大雨,让自己被定身于原地无法靠近的震慑感一如既往,她无法确切形容那种感觉,那两人待在一起时周边仿佛竖起了一堵无形的墙又或是一道隔绝了一切寂静与喧嚣的结界,将世界分割出一个只有他们两人存在的空间。
她突然无法抑制地生出些遗憾来,如果当初神津真司出席了那场代表终结与胜利的会议,那今天该是她第二次看到那两人坐在一起的画面才对。
那个人该与所有付出了努力与牺牲的人一同享受那场胜利带来的鲜花与掌声,但是最终留给他的,却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座椅。
“白井?”
白井直纪下意识道:“是!”
她从浓重的思绪中脱离,才发现刚刚自己注视着的两人中的一个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了飘,发现原本坐在大厅里等候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下一秒,她又意识到自己这种飘忽的状态和行为中的不妥,尴尬道:“诸伏先生……”
但是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一如既往地温和,只是问:“要一起上楼吗?”
白井直纪连忙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今天不太对劲,可能是那三个通宵熬坏了她的脑子,于是总是频繁地走神和想起些很久以前发生过的旧事。
她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位诸伏先生上楼、走进办公室,一路跟到了一个陌生的工位。
她猛地刹住脚步,但是已经晚了,她同已经坐在座椅里的黑发青年面面相觑,想把一分钟前的自己拉出来打一顿。
她站在那张办公桌旁边,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笑了一声。
“你还没吃早饭吧?”对方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个诡异的氛围。
白井直纪松了口气,在心里感激这位上司的体贴和宽和,诚实地点了点头:“还没。”
“那正好,一起吃吧。”诸伏景光的目光触及对方眼底浓重的黑眼圈,又额外关切了一句:“最近几天加班辛苦了,一会儿要回家好好睡一觉。”
说完,他又转头对着办公室的另一位同僚道:“风见也一起来吧!”
白井直纪就这样晕晕乎乎地跟着上司的脚步进了会议室,视线落在摆在桌面上的那个袋子时,脑子又骤然清醒下来。
她记得这个袋子,神津真司在大厅等待时身旁便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袋子,果不其然,那人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将这样东西交给诸伏先生。
特殊武器、重要证物、危险物品……那些名词再度在她的脑海一一浮现。
一样足以让那个人亲自来到公安大楼亲手交接的东西,哪怕吃早餐诸伏先生也要带在身边的东西,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一紧。
一双手突然出现在那个袋子上,白井直纪眨了眨眼,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秒,她看着被打开的袋子里露出的保温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震惊道:
“这是……等等,这是??”
诸伏景光转头看了一眼那位今天有些过分反常的同僚,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笑着解释了一句:“是南瓜粥,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直到捧着一碗南瓜粥坐在椅子里的时候,白井直纪还是没能回过神。
——竟然是南瓜粥??
——就只是南瓜粥?!
风见裕也注意到身旁那位同僚的心不在焉,有些担忧地问:“白井前辈,你还好吗?”
诸伏景光正将三明治从餐盒里拿出来,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身看了一眼:“怎么了?不合口味吗?还是身体不太舒服?”
“这是神津君煮的吗?”
诸伏景光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白井直纪低头看着碗中黄澄澄的粥,贴在碗壁的指腹还能感受到微烫,她喝了一口南瓜粥,魂不守舍道:“……很好吃,谢谢。”
她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上司的背影,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场会议上的黑发青年的背影以及他身旁那个空荡荡的座椅。
她低下头,垂眸看着那碗粥,忽然陷入了沉默。
刘海遮住了她的神色,端着碗的手指却愈发收紧。
在这个瞬间,白井直纪不受控制地想,她宁愿那个袋子里装着的是特殊武器、重要证物又或是什么危险物品。
但现实中,那里装着的是一个保温盒,里面是微烫的南瓜粥和软硬适中的三明治。
*
吃过上司分享的早饭,白井直纪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她抬头看着镜子里脸上挂着水珠的人,略显茫然的神色逐渐坚定起来。
她把手里的工作一一加速收尾后,在同僚们关切的声音中离开办公室,连续三天的通宵和案件终于尘埃落定让她难得地获得了一个下午的假期,她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前往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址。
她在路边停好车,站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看着门上挂着的营业时间的牌子,她的大脑突然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就这样登门究竟会有多么唐突。
还没到营业时间,也没真的见到那个人,她松了口气。
下一秒,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打了个激灵。
“抱歉,还没到营业时间。”
白井直纪下意识地回身鞠了个躬:“抱歉!打扰了!”
神津真司侧身避开对方的鞠躬,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上前打开店门。
“白井小姐,不介意的话,先进来坐一会儿吧。”
白井直纪直起身,像是没太反应过来,缓慢地眨了眨眼。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还是先进来休息一下吧。”
“您知道我的名字?!!”她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另一点上。
“叫我神津就可以,不必用敬称的。”神津真司打开店里的灯和窗户,微笑着答道:“我们今天早上见过,以前听诸伏提起过你们的名字,没认错就好。”
“你随意坐,我去倒杯水。”
白井直纪点了点头,在吧台前选了一个位置规规矩矩地坐好。
很快,一杯微微泛着热气的温水被放在她的面前,白井直纪道了声谢。
神津真司挑了个距离客人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井直纪诧异于对方的直接,但也因此能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她定下心神,做了个深呼吸。
“神津君,我知道自己突然找你问这种问题很冒昧。”白井直纪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为什么没有来参加那场会议呢?”
“因为我已经不是公安了,并不适合出席那类场合。”神津真司转而缓和气氛般地说道:“但是诸伏回来以后有和我讲关于那场会议的事情,我……”
“但是当年什么背叛什么反水的那些事通通都是假的,你是被诬陷的,没有人有资格去审判你又要求你离开,任务结束以后不就该让你回来吗!”
随着话音消散在空气中,双方皆是一愣。
“啊不是……我……”白井直纪慌忙道:“我的语气太差了,请别放在心上,我下意识就……”
神津真司被对方突然激烈起来的情绪惊到,随即他忽然隐约猜到了这位留着一头短发的公安警察的想法,解释道:“和出席那场会议一样,管理官也曾邀请过我去警察厅任职,是我自己拒绝了。”
白井直纪大脑有些发昏,喃喃道:“为什么……回来不好吗?你明明……”
“白井小姐,我明白你的好意,不过其实我并不适合做公安警察。”
“怎么会?!”白井直纪将刚刚未能说完的话说出来:“你明明那么厉害,你从警校时起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你做了这么多,你明明……”
她说到最后一时间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最终坚定道:“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了,神津君!”
金发青年有些诧异,他沉默地注视着那位客人,半晌,他叹了口气:
“如果我说,当年收到那封邀请函之后,甚至于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我的计划一直是准备就这样牺牲掉他呢?”
他们都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白井直纪一愣,全身的血液一瞬间逆流而上直奔大脑皮层,明明正值春季,她却觉得有些发冷,时间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的那场大雨,她被泥泞缠住脚步,无法挪动分毫。
她想说实际上最终你并没有那么做,但是她没有说,因为她明白这个人告诉她这件事,其实是想表达另一层涵义。
她张了张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诸伏先生他……”
神津真司只是平静地说:“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
“白井警官,我很感谢你对我的肯定。”他敛了敛眸子,坦然道:“但是我并没有资格胜任这份工作。”
白井直纪想要反驳什么,但是还没开口,对方突然说道:“水凉了,我给你换一杯吧。”
她想说不必,想说更多原本想要说的话,但直到那个金发青年起身离开又带着一杯温热的水回来甚至到她离开那家酒吧时,她都没能再寻到机会提及有关那个话题的任何一个字。
回去的时候她没开车,而是打了辆出租车回家,她倒在床上,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高强度的工作和连续熬夜的后遗症终于找上门来,太阳穴一阵阵地发胀。
沉入睡梦前,她莫名就想起了那碗微烫的南瓜粥。
昏昏沉沉中,她恍然地想:
诸伏先生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呢?
诸伏先生又是如何看待神津真司的呢?
本个番外的标题出处:凉茶曾经推荐给我的一款香薰,很好闻,官方介绍是——
【湿土】雨后树林间潮湿泥土中混杂的树叶气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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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湿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