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落定
一转眼又过了三日,元则礼才悠悠转醒,浑身上下遍布的暗伤让他僵硬不已,连扭头都十分费劲儿。
喉咙普通火烧一般,冒着阵阵刺痛,他睁开眼睛复又闭上,最后慢慢扭过脖子,看向门口的方向,嘴里发出轻微的喊声:“来……来人……”
屋外守着的隐卫立马推门而入,看见已然清醒过来的元则礼,转头对另外一人道:“快去禀报二娘子,郎君醒了。”
片刻后,赵瑾棠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屋内,她疾步走到床榻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关心:“阿兄,你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难受?”
“我没事,”元则礼摇摇头,皱眉看向赵瑾棠,艰难道:“你如何会来青州?若是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赵瑾棠正吩咐天璇好好替元则礼检查一番,听见这话,她回头,对上元则礼的视线,“家中得知你失踪的消息,爹娘担忧不已,夜不能寐,我又如何能坐得住?”
“可你不该……”
“阿兄,”赵瑾棠出声,打断了元则礼的话,她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坚定,“我们是至亲,不是什么旁的人,不是吗?”
元则礼默然,果真不再言语。
“二娘子,郎君如今只需静养便好,”天璇收好银针,起身朝赵瑾棠施礼回禀,“我再开些药,替郎君好好调理。”
元则礼沉默片刻,再次抬眼看向赵瑾棠,那眼神分明是有话要说。
赵瑾棠了然:“天璇,让天枢守好屋子,警醒些。”
“是,二娘子。”天璇应声,收好东西转身出了屋子。
屋内安静下来,再没有任何多余声响,赵瑾棠走过去,坐在床榻边,主动开口询问:“阿兄,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掳走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元则礼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赵瑾棠伸手拦了下,道:“你断了两根肋骨,尚未恢复,还是躺着罢。”
元则礼也不勉强,没再乱动,他声音有些低沉,讲两句歇半句,终于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知赵瑾棠。
“这伙人应当就是在上京时,与探子在太师府撞上的那伙人了,”赵瑾棠蹩眉,复又松开,沉吟道,“没想到居然也来了青州,看来他们的目标的确是袁黎生。”
元则礼道:“他们有暗牢,不可能是才来青州,想来应当是经常在青州活动,否则,那般大的暗牢怎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被建造起来。”
说到袁黎生,元则礼终于想起那颗被送到自己跟前的,用木盒子装着的眼珠,“袁黎生如何?他的眼睛是不是保不住了?”
“何止是眼睛,那双腿也要废了,”赵瑾棠的语气冷下去,眼底浮现出嘲弄,“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他今早便醒了,在屋里大发雷霆,现下,不知是什么情况,我叫人盯着呢。”
外头传来声响,几串脚步声在院中响起,随即天璇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二娘子,徐将军与范大人来了。”
赵瑾棠和元则礼对视一眼,同时噤声,她扭头看向门口,扬声吩咐:“快请两位大人进来!”
不多时,屋门被推开,元则礼作势要起来,被徐松石连声阻止,“哎,小元大人,不必起来,你有伤在身,还是躺着罢。”
“徐将军说的是,敬可兄躺着罢。”范新允在旁边附和道。
赵瑾棠朝着他们行礼,而后主动退出了房间,只留三人在屋内。
元则礼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低声道:“有劳两位大人为我跑这一趟,下官惭愧,不知赈灾事宜处理得如何了?”
“不必担心,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范新允开口,将青州部分官员贪墨的事情一一说明,脸色有些沉,“前几日我与徐将军忙着修筑防洪工事,安抚灾民,便将赈灾粮的事情交给了刘长史,命他定期回禀公务,没想到他竟然欺上瞒下,与米粮店老板勾结配合,贪墨为己用,差点误了大事。”
“若不是这事儿被唐刺史发现……哎,惭愧,实在是惭愧。”
元则礼听见这话,情绪波动,忍不住咳出声来,胸腔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唇色惨白,说:“下官亦是失职,若不是不察危险,又何至于会耽误赈灾事务,还让蛀虫钻了空子。”
范新允与元则礼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事情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徐松石实在看不下去这俩文官,重重咳了一声,出声道。
“行了,你们二人说得我头疼,如今事情都已经解决,不必再谈,咱们也算是将功抵过了,元大人,先不说你是被袁黎生那厮连累,才遭此横祸;有你家中这个女菩萨在,你怕什么?等回京,本将军亲自替令妹求个封赏,如何?”
元则礼听见这话,神色微怔,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愣道:“女菩萨,封赏?徐将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敬可兄原是还不知道?你失踪这段时间,元二娘子在城外搭棚布粥,替你积福,为元家挣了个好名声,如今,青州百姓都说她是九重天的菩萨下凡呢!”
三言两语之间,元则礼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头疼,无奈道:“窈窈年岁尚小,平日里就爱随心所欲。我只庆幸,她来青州没出事,否则,又该如何向家中父母交代。”
范新允嘴角上扬,不作评说。
倒是徐松石哈哈大笑,玩笑般的反驳道:“小元大人,有这般聪慧的小妹你啊就偷着乐罢,我倒是希望我家三娘能同元二娘子一般,有如此敢想敢做的魄力,这样才好呢!”
——
历经三月,青州水患终于被治住,赈灾各项事务也已经完成,众人也决定启程回京。
自从袁黎生醒后,众人便再也没见过他的面,只听闻他何时又动了气,何时又砸了东西。
就连启程当日,元则礼一行人都没能见上他的面,马车周围也被护得严严实实得,可以称得上是密不透风。
唐海枫拖着病体,将他们送到城门口,他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鬓角的头发又白了一大片,佝偻着腰,嗓音嘶哑。
”徐将军,这是下官的请罪书,烦请呈于圣上,唐寒枫对不住他的看重啊……”
他老泪纵横,就差抓着徐松石的手抹泪了。
徐松石随意瞟了眼请罪书,往怀里一揣,他点点头,沉声开口:“本将军会亲自呈给圣上,至于圣上如何裁夺,唐大人心里有个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唐寒枫连连点头,起身时差点往前扑去,被范新允一把扶住,他转头道谢,自己稳住了身形。
随即,唐寒枫又转身走到元家马车前,道:“元二娘子可出来一见?”
须臾,赵瑾棠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站在了唐寒枫对面,莞尔一笑:“唐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唐寒枫朝身旁的随从招招手,从随从手中接过一封信和一枚平安符,递给赵瑾棠,道:“这是青州百姓给元二娘子的感谢信和百姓们亲自去庙里求的平安符,感谢二娘子的善心。”
赵瑾棠没动,正欲开口拒绝,旁边原本安静的百姓送行队伍忽然传出声响,劝声此起彼伏,颇有些争先恐后的意味。
“元二娘子,请您一定收下啊!”
“是啊,二娘子,若不是你,我们全家老小早就饿死了!”
“是啊是啊,那平安符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是我们所有人对您的祝愿啊!”
赵瑾棠垂眸,睫毛轻轻颤着,她盯着平安符看了许久,在一片期盼声中,终于抬手收下,她重新抬起头,视线扫过周遭的百姓,嗓音似乎有几分沙哑,道:“那二娘便多谢各位了。”
队伍终于启程,踏上了回京之路。
——
上京,玄武大街,镇北王府。
沈宴躺在廊下的摇椅上,慢慢悠悠地晃着,身旁的炉子上煨着酒,微风徐徐,空气中飘出淡淡酒香。
“郎君,”赤羽手中抓着信鸽,将密信拿下来递给沈宴,道,“元二娘子一行人,已经启程回上京了。”
沈宴阖着双眸,“嗯”了一声,心中的不安却散了几分,只轻轻抖动的眼皮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院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赵睿没有半分皇家子弟姿态,衣袍随着跨步的动作乱扬,熟悉得如同是在自家的院子里一般:“允执,允执,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他冲进院子里,径直走到廊下,又自己进屋里搬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在沈宴旁边,神神秘秘道:“你猜我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王爷,您说的好消息不会是元家二娘子回京的事罢?”赤羽看着赵睿,见对方看过来,满脸写着“你别扫兴”几个字。赤羽只当做没看见,又将手中的信鸽举了下,笑嘻嘻道,“那您不用说了,郎君已经知道了。”
说完,不等赵睿跳起来动手,他便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赵睿“啧”了声,扭头看着仍旧不发一言,闭眼假寐的沈宴,怒道:“沈允执,你怎么管教底下人的?赤羽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闻言,沈宴终于舍得开口,慢条斯理道:“他是第一天不像话吗?”
赵睿:“……”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说真的,我还以为你会偷偷摸摸跟着元二娘子去青州呢,没想到,你居然按时点卯上朝,还将大理寺治得井井有条。哎,你就这么放心,任由她一个小娘子去青州寻人?”
赵睿叭叭叭地说开了,他又拉着椅子坐近,拿扇子捅了捅沈宴的手臂,说:“我可听说了,那袁黎生被人掳走,可惨了,你当真就不怕元家小娘子也出点什么事?毕竟,失踪的,可不止袁黎生一个!”
沈宴嗤笑,没开口,只睁眼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不是,我说得是实话,你这是什么眼神?”赵睿有些不爽。
沈宴又将眼睛闭上了,心道,若是你亲眼瞧见自己口中的小娘子仅凭着一根枯木,在瞬息之间就能夺人性命,恐怕就不会再说出这种话了。
“她可不是一般人,”沈宴唇角微勾,幽幽道,“日后你就知道了。”
赵睿撇嘴,还“不是一般人”,真是酸死个人了!见沈宴兴致缺缺,他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哗啦”一声打开扇子,挡住嘴道:“还有个消息,你肯定感兴趣。”
沈宴睁眼,便听赵睿道:“昭国想要与大邺联姻,结秦晋之好,若不出意外,九月底,昭国便要送人来了。”
赵睿说得认真,抬眼对上了沈宴如曜石般,黑沉沉的双眸,他神情一凛,干巴巴道:“你……你怎么了?”
“无事,”沈宴将情绪尽数收敛,沉沉压下,淡淡开口,“若是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赵睿又“啧”了声:“什么话,咱俩都多久没出去玩了,你今日好不容易休沐,我可是特地来看你的!”
“哦,如今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
我写我写我写写写,努力写完,迈出第一步
——
感情线真的不太多,凑合看看罢,希望以后能越来越好,写出更多自己喜欢又满意的故事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