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了口茶,继续婆口苦心的劝道:“我知道你不满意这桩婚事,但这已然成了既定的事实,你改变不了,何不学着接受呢?与其到时候想看两生厌,不如尝试着接受,两人相敬如宾,互相敬重,这日子也能过得顺遂不是?况且,许家世代清贵,许尚书更是在你们定下婚事不久后,便已经分府别住,可见是不想与皇后那边扯上关系的,只要你善待他女儿,他绝不会与你作对的。更何况,不是许家小姐,也会是别人不是么,说不定家世背景,才学品性,还不如这个好呢!”
赵毅听的头疼,连忙应道:“我知道了,母妃。只要她不作妖,我是不会亏待她的。”
“嗯,那便好。对了,今早许夫人带着她进宫来谢恩,一会儿,我把她们请过来,你就带着她去御花园里逛逛,培养培养感情,你觉得怎么样?”
他能说不怎么样么,说了,只怕还有两万字的长篇大论等着与他说教,还不如直接痛快的应下,应付一人,总比应付三人要轻松不是?
见他应下,她也就不再啰嗦,招手让苏音过来,吩咐道:“你去永安宫递个话,就说本宫也想见一见许夫人,若皇后与她说完了话,还请派人来知会一声,本宫这边也好派人去接一接她们。”
“是”
赵毅见此,盯着柳贵妃,薄唇微抿,神情有些不愉。
见他神情有异,柳贵妃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当初又何必为了我而进宫呢?我那会儿已有十岁,早已懂事,便是没了母亲的庇护,我照样能过得很好,你又何必到这儿来浪费青春,百般委曲求全呢?”
柳贵妃听他这么说,只觉得心间有些酸涩,瞬间红了眼眶。她眨了眨眼睛,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给憋了回去,笑着说道:“我不委屈的,为了姐姐,为了你,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姐姐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又岂能让她的孩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里,一个人孤苦无依?这都是我自愿的,我也从不曾觉得委屈,你不必自责。”
赵毅低头饮茶,没有接话。
永安宫里,见到了来递话的苏音后,皇后看了一眼更漏,笑着说道:“都这般晚了,你瞧我,许久未与夫人说话,不知不觉竟都这般时辰了。罢了罢了,这柳贵妃也急着见儿媳呢,本宫也不多留你们了,去罢。”
“臣妇告退”
“臣女告退”
待人都走了,皇后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看了看自己新染的丹蔻,满不在乎的问身后的素秋,“你觉得这许知柔怎么样?是个能用的吗?”
“依奴婢看,虽有几分才气,却不是个能成大事的,娘娘不必担心,届时只要给她几颗甜枣,想必多少也是能派上些用场的。况且,只有咱们宁王殿下才是嫡出正统,只要他们许家还有点眼力见,都该知道要站哪边。即便她派不上什么用场,也是绝不敢与您作对的。否则到时候,不用您出手,柳氏那边也绝不会让她好过的。”素秋蹲在她身边,替她捏着腿,满是自信的分析道。
“嗯,我瞧她也不是个有主见的,你没看到刚才我问她几个问题,基本都是林氏替她答的么,我看啊,这才女的名声也是浪得虚名。”皇后不屑的说道。
“娘娘说的对。”
“只是,我担心当初许靖霖那个眼皮子浅的泼皮做的那档子事,让许靖远不肯再帮我。”
“娘娘不必担心,总归他许靖远还姓许不是,只要太后还在,许老太君还在,哪怕他不帮您,难道他还敢帮赵毅那小子不成?”
“嗯,说的也是。”皇后听她这么说,顿时放下心来,只是两人此时全然忘了当初许靖远分家时的雷霆手段,更是忘了自己姓李而不是姓许。
——
出了永安宫,许知月与林氏跟在苏音身后一路往长乐宫而去。好在长乐宫离永安宫也不算远,走了大约一刻钟便到了。
到了长乐宫,苏音并没有让她们在殿外等候,直接将她们带到了宫内。
柳贵妃似乎早已得了信,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她们,站在她身后还有一名身形伟岸的男子,可不就是此前在灵远寺见过的豫王殿下么。
“臣妇/臣女见过贵妃娘娘,见过豫王殿。”
“来啦,快快请起,今后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多礼,快进来坐吧”柳贵妃热情的拉过许知柔的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注意到她头上戴着的玉镶红宝石簪子,大致了解是怎么一回事,倒也没说什么。她笑容依旧的拉着她。进门时经过赵毅身边,还给他使了个‘你看,我就说不错’的眼色,只是却被他冷漠的无视了。
虽然柳贵妃说着不必多礼,但林氏和许知月还是把应有的礼节给做足了。
许知月垂眼看着柳贵妃拉着她的手,手指修长细腻,皓腕如霜雪,可见保养得当。
比起皇后的看似热情和善,实则冷漠疏离。柳贵妃倒是要真心实意得多。至少她给人的感觉是温暖和煦的。对她亲昵的态度也不似作假。
柳贵妃先是与林氏寒暄了几句,随后便一直拉着她的手,问她都读了些什么书,有什么兴趣爱好等等,许知月按着林氏之前教的,一一答了。
期间,赵毅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在她身上,尽管她尽量忽视,但他的眼神太过直白凌厉,她想忽视也不行。好在她时刻谨记着要扮演好一个清流世家的名门贵女的角色,这才忍住了,没看回去。只专注着回答柳贵妃的问题。
见问的也都差不多了,柳贵妃提议道:“这孩子本宫是越看越喜欢,不若中午就留下了,用过午膳后再回去?”
“娘娘盛情,臣妇不敢推辞。”林氏猜到了她的打算,却也只能颔首应下。
柳贵妃点了点头表示满意,说道:“这会儿离午膳还有些时候,我知你们年轻人也不爱听我们这些妇人们唠叨,不如就让君泽带着柔儿去御花园里逛逛,正好这会儿太烨池的荷花开得正艳,正是观赏的好时候。”
许知月看了一眼林氏,期盼她能想个法子给拒了。
林氏知道贵妃这是有意要让他们培养感情,即便知道许知月不大乐意去看什么荷花,但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只得答应,“既如此,你便去吧,切不可给王爷添麻烦。”
“是,女儿谨记。”许知月无奈,只好起身应是。
“你也是,柔儿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要多多照看她一些,万不可以欺负她,若是让我知道你让她受了委屈,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柳贵妃板起脸来,故作严肃的对赵毅说道。
赵毅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他是那等会欺负小姑娘的人么?面上却无甚表情的回道:“儿臣明白。母妃放心便是。”
柳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行了,你们去吧。”
许知月跟在赵毅的身后一起出了长乐宫,清雨与赵毅的内侍常禄,则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既能随时上前听候吩咐,同时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至于打搅到两人。
两人一路往太液池而去,期间引来了不少宫人侧目。但许知月也没去在意那些,或好奇,或不善的目光,只一心跟在赵毅身后,但求不出差错。
而自幼在宫里长大,对这些目光早已习以为常的赵毅,就更加不会在意了。
直至到了太液池,期间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过,都只专心致志的走路。若是寻常时候,许知月倒是个健谈的,指不定这会儿已经和人称兄道弟了。但如今她身份尴尬,还是少说为妙,能不说话,那就绝不张口。
而赵毅从来就不是个话多的,再加上她生母以及后来柳贵妃对他的教导,他就更不是个会拈花惹草,花言巧语哄小姑娘开心的人了。
他母亲一生的追求,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结果却是被那个男人巧言令色的欺骗,被困在这牢笼里,不得自由,最后郁郁而终。
她自幼便教导他,若是不能对一个女孩付出真心,负责到底,那便不要去招惹她。他见过他那坚强的母亲人前欢笑,人后抹泪,也见惯了皇帝的花心,嘴里说着最爱他母亲,新人却是一个也没少纳。
也因此,他从来不会去招惹那些对他有企图,或没有企图的人。可以说,自他懂事以来,他从未这样与一个姑娘独处过,以至于他如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与眼前的小姑娘交谈。
赵毅虽然根本不想成婚,但好歹还是把柳贵妃的话听进去了,他主动开口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许知月起先还有些疑惑,他怎么忽然关心起她的身体来了,她的身体一向都很好啊。却是又忽然想起来,此前在灵云峰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她回了一趟现代,直接昏倒在了人眼前,可不就给别人留下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印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