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金安 第14章 徐皇后中秋立威，老皇帝腊月重病

徐皇后蛰伏深宫久矣，且徐家在前朝列官中并未有多少助力。

随着军中老将死的死、退的退，徐家在京城世家中渐渐沦落。

徐老国公一身功勋，虽得满朝文武敬重，可到底年事已高，多年不问政事，在朝中渐渐也无人提起。

除却中宫皇后外，竟无人可撑门楣。

又是一年中秋，宫中设宴款待群臣，特恩准当朝二品以上诰命进宫参拜皇后娘娘。

当朝太子已年满十六，林贵妃想借着这次中秋宴选太子妃。

宣诰命进宫不过是拿着中宫皇后做筏子，相看的是她储秀宫的儿媳妇。

徐皇后领了旨便交代各个尚宫忙碌起来。

徐皇后虽久不操持宴席，可也是多年中宫的历练，一应事务安排得具是妥帖。

待到开宴这日，李禅早早进了宫，陪徐皇后用完午膳后先去紫薇殿歇晌。

午时还未过两刻，便听人来报说是各家夫人进宫了，因着四公主年幼，二皇子和三皇子皆是男子，这各家夫人便是徐皇后接见。

李禅今日也领了差事，陪各家小姐逛一逛御花园。

御花园中为了应景，遍植菊花，赵粉豆绿姚黄各色菊花争奇斗艳。

能与园中娇花相媲美的便是各家诰命夫人的掌上明珠们。

各色衣衫、各色头面，一张张芙蓉面、一个个杨柳腰，当真是万紫千红，千姿百态。

李禅到的时候御花园里已有好几位世家小姐了，当头的便是户部尚书的嫡女姚芷兰。

姚芷兰容貌秀丽，性情温婉，大雪之时还会在城门施粥，在京中素有贤名。

姚芷兰见大公主到来，便起身行礼，行礼之时发钗不动，裙裾不飘，落落大方。

“姚芷兰给大公主请安。大公主金安。”

其他几位世家小姐也端端正正的给李禅行了礼。

李禅无意与几人攀谈，道了免礼后让她们几人自行玩耍。

李禅自己寻了一个小小亭子，坐定看书。

秋日里暑气已消，日头渐渐西下，但是还留着一丝暖意。

是以御花园里秋高气爽，又有工匠精心摆放的菊花，各位小姐也颇为知礼，便也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喝茶吃点心。

臣子的宴席设在长春殿，林贵妃特意求了恩典将小姐们的宴设在了御花园。

待到玉兔升起，御花园点亮了早就布置好的各类花灯，有荷花、菊花、侍女图等各式贴画，贴在灯厢上，微风袭来，花灯轻轻转动，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花灯下还挂着一则则灯谜，听那点灯的小公公说，一会儿还有猜灯谜呢，猜中了灯下吊的灯谜即可将花灯领走。

在花灯的正中间，挂着一盏六面七宝琉璃灯，灯面是侍女采石榴、花椒等图。

众女瞧得那盏花灯皆是面色微微发红，石榴花椒皆是多子多福的寓意，这么华美的一盏灯，放在众小姐的宴席上，不用多想便知为何。

况且当今太子温文儒雅，又继承了林贵妃的好相貌，这样的郎君谁人不动心。

李禅只负责走完皇家礼仪，便等着一会儿奉帝携太子来相看这园内女子。

李禅抿着菊花酒，看着一张张写满期待的脸盘，若有所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林贵妃就忍不住给奉帝打眼色，无声的催促着奉帝，该带太子去御花园了。

奉帝放下酒盏，扶着德全的手站起来：“众卿朕在御花园设了灯会，诸位爱卿便随朕去赏析一番罢。”

帝后二人行在前列，林贵妃紧随其后，在后面便是一班文武大臣，浩浩荡荡的前往御花园。

“皇上驾到。”

御花园本就安静的气氛，更是鸦雀无声。

众人自又是行礼跪拜一番。

奉帝抬抬手示意众人平身，招招手让太子上前来，把手扶着太子的胳膊上。

“今日中秋佳节，诸位来瞧一瞧这些花灯如何。”

许是夜里风凉，又饮酒了，奉帝迎着风咳嗽了几声。

大臣们带着自家夫人三三两两的围着花灯看起来，面上是在看灯谜，实则随时关注着太子的动向。

奉帝到底不再是年轻之时，加之酒气上涌，已有了醉意。

不过太子妃及太子两位侧妃已是商议好的，奉帝便摆驾回宫先去歇息了。

大公主也跟在众人后面，百无聊赖的翻着各个花灯。

姚芷兰不动声色的来到大公主身旁：“大公主容禀。”

姚芷兰知晓这次太子欲择她做侧妃，姚芷兰隔着花灯望向廊下立着的一金甲小将，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来寻大公主。

这已到最后关头，搏上一搏罢。

那金甲小将面容隐在暗处不明神色，只有那紧紧握紧的拳头，似在回应这无望之恋。

李禅观姚芷兰面带凄楚之色，眼含泪光，一双手将手帕绞得不成样子，不知这小娘子寻自己何事。

“大公主，芷兰....”姚芷兰几度哽咽，掐着自己的手，硬逼自己将话说清楚。

“芷兰不愿为太子侧妃，望大公主成全。”

李禅挑挑眉，示意姚芷兰继续说下去。

“大公主，我姚氏嫡女断不能与人为妾，便是太子也不行。且芷兰已有心上人，只待此人父亲回京便行文定之礼。”

姚芷兰家父是户部尚书姚平，自己女儿接到太子选妃的密旨时，姚平万分欣喜，以为姚家要出一位皇后。

待打开密旨见是要女儿去做侧妃，当下就变了脸色。

后来多番打听才知林贵妃欲择娘家侄女林碧钗为太子正妃。

姚夫人与姚尚书商议，林碧钗是林贵妃的亲侄女，有这一层的关系在，将来中宫皇后必定是封给林碧钗，那姚家将嫡女嫁过去有何用？

姚家本就是京城大家，家中嫡女难道只能得个妃位吗？真是白白惹人笑话。

姚家也知晓林贵妃盛宠不倦，想必也已告知了奉帝。

姚家虽觉着妃位不配自家女儿，可今上喜好脸面，若姚家拒了太子侧妃之事，怕也会惹得圣上不快。

姚尚书一筹莫展之际，姚夫人想到大公主的及笄宴上，帝后之间的龃龉，或许可以求一求皇后娘娘。

姚芷兰在门外偷听到爹娘的话后，偷偷自后院墙角的狗洞内爬出来，寻到那心上的小郎君。

“贺谨行，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我？”

那贺小郎君将姚芷兰头上的杂草拿掉，对着姚芷兰站立拱手，正式道：“承蒙姚小姐不弃，小人愿意娶姚小姐为妻。”

姚尚书嫌弃贺谨行小门小户，家世微末，家中父亲只一偏将，又因着大公主的原因一直不得今上重用。

加之贺谨行又是习武的，姚尚书不想女儿嫁与武将，更是不同意女儿与贺谨行来往。

不得已姚芷兰才求到大公主面前，不光是为了想退掉太子侧妃，更为了给自己和贺小郎君拼一条出路。

今日主角是林贵妃母子，皇后娘娘来不过是全了皇家的面子而已。

徐皇后正在角落多懒，姚夫人寻到机会来到徐皇后面前。

“张氏拜见皇后娘娘。”

徐皇后虚扶了一把姚夫人：“姚夫人莫要多礼。”

“臣妇见皇后娘娘这边风景独好，想陪皇后娘娘观之，万望皇后娘娘赏臣妇此殊荣。”

徐皇后在柔和的灯光下笑容得体，姚夫人微微弓身眼含期待。

“皇后娘娘，我姚家女才疏颜漏实不堪太子侧妃之责。方才陛下不胜酒力，实在来不及禀告，现下只得求皇后娘娘的恩典。”

姚夫人怕在此久了让人怀疑，只得长话短说。

好在徐皇后也是聪明人，聪明人说话闻弦音知雅意。

徐皇后手上拿着一个花灯，与姚夫人作赏花灯状：“夫人所求于本宫有何益处？”

姚夫人轻轻托着花灯指着花灯上的一副小儿献桃图道：“皇后娘娘，吏部和户部若皆握于太子之手于娘娘有何益处？”

“便是日后太子登基，本宫也是嫡母皇太后，六部便是皆握于太子又如何？”

姚夫人想起丈夫的嘱托，咬牙道：“求皇后娘娘成全。姚家日后惟大公主马首是瞻。”

徐皇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姚夫人，大公主未来难登大宝，你莫说此等虚无的话来哄本宫。”

徐皇后话中未尽之意为：未有相应的代价，本宫岂会为你姚家去得罪未来新皇。

姚夫人看着这位蛰伏已久的皇后，心中暗道徐皇后当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皇后娘娘，户部侍郎之位空悬，敬听娘娘吩咐。”

姚夫人对着徐皇后深深行了一礼。

徐皇后将花灯挂回原来的位置后轻轻点点头，再让姚夫人退下。

众人赏了一会儿灯后，旦见徐皇后招来一个太监，众人一见徐皇后朝中间的七宝琉璃灯走去，便知晓真章要来了。

“诸位爱卿，中秋佳节正是花月两圆之际，如此良辰美景，又有诸多如花美眷在侧。本宫瞧着更是喜不自胜。”

底下响起一片附和之声，连林贵妃也应景的说了几句好话。

徐皇后一挥手，待底下安静之后又说：“本宫这几个孩儿都已成人，在这团圆之时却无可心之人相伴，本宫每每思及此处便觉辜负了此间盛景。今日难得我大兴的高门贵女齐聚于此，本宫便做一回月老，万望各位大人莫要笑话哀家乱点鸳鸯谱啊。”

今日选的可是太子妃，未来国母，又不是给徐皇后的女儿招驸马，大臣们很是乐意在此时捧徐皇后的场。

按照事先商议好的，七宝琉璃灯由太子赏给了表妹林碧钗，另外一盏玉兔灯赏给了江西巡抚之女袁灵萱。

待到最后一盏月桂灯要赐给姚芷兰之时，李禅出来对着徐皇后拱手道：“母后您可真是乱点鸳鸯谱呢，这姚大小姐可是名花有主了。”

林贵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虽未出声，但也是转头来盯住姚芷兰父母。

姚尚书连忙出列道：“皇后娘娘臣女形容粗鄙，太子殿下玉树临风，承蒙皇家厚爱。臣女何德何能，万不敢随伴太子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