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将将开宴,前厅传来唱声:“圣旨到!”
徐皇后识得德全公公的声音,心里不禁疑惑道,这及笄宴乃母亲做主,宣何圣旨?
面上仍是不不显,率众人至前厅接旨。
德全站在台阶上,见众人已跪好后便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公主行及笄礼,业以成人,朕盼之芝兰淑德,奉孝尊长,为天下子女之则也。钦此。”
德全宣读完后卷好那明黄的卷轴,双手交于李禅手上。
李禅双手接过谢恩:“女儿谨遵父皇教诲。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想起陛下摔碎的茶碗、砚台,心里叹息徐皇后与陛下的结是越来越难解了。
德全瞧着皇后的脸上连三分笑意也无了,也不作久留,匆匆回宫复命去了。
徐皇后身后的众人头都低垂,即便陛下宣了一则行若怒骂大公主的圣旨,可那大公主确实是真真切切的皇家嫡女。
不管众人心里若何作想,皇家威仪也不是臣工便可讥笑的。
徐皇后率先站起身来,一把扶起女儿便要开口。
李禅却紧紧的握住徐皇后的手,轻微的摇摇头借着站立的动作道:“娘,万万莫要如此。”
徐皇后看着女儿的眼睛里,并无一丝一毫的愤怒,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脸上几经变换后堪堪冰雪消融:“娘省得了。我儿委屈了,为娘不会让我儿白委屈。”
李禅扶着徐皇后越过众人回到前厅门前,对着众人道:“诸位,今日公主府上备了数坛剑南春,请诸位尽兴饮用。”
众人才堪堪起身,重回宴席。
宴席过半时,宫内来了一位女官,说是林贵妃为大公主添的及笄礼。
女官捧着一个檀木漆盒,打开盒盖后交于大公主。
盒内躺着一本前朝孤本《沧海词》。
王伯雅三人听闻是沧海词,双眼放光,士林学子谁人不知这沧海词尽是历朝历代文人雅士的孤篇。
绝非市面之上的大水烂贩的货色。
大公主接过盒子,放置于一旁,正要招顾思行回礼。
那女官却是不走,对着大公主又行了一礼:“大公主容禀:贵妃娘娘知此乃大公主芳辰,特为大公主做诗一首,愿大公主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李禅点头,让女官当场吟诵。
□□深宫育英主,
胡人南下已无路。
枉叫闺阁批征甲,
是当我朝无男儿?
平仄不对的诗句,似那打油诗一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读出来,那女官脸上隐有得色。
李禅不怒反笑:“此诗甚好。顾思行,你记下。来人,赏明珠一斛于储秀宫。”
女官谢过大公主的赏赐后,似打了胜仗一般,待到要回转时才道:“不知大公主可否做诗一首已做回礼?”
李禅端着酒杯,将杯子里的剑南春一饮而尽大笑道:“本宫虽不才,可本宫作的诗你的主子怕是没有那个福气听。此句你可一字不漏带与储秀宫。”
经此一次,大公主的及笄宴众人吃得心惊胆战,这是陛下要把自家后宫的事儿亮在臣工面前看啊。
好不容易众人挨到散席,领了自家公子纷纷告退。
众人心里起了计较,大公主不是不得圣宠,瞧这样子,怕是陛下是不喜大公主。
这亲怕是庶子也不能结了,这要是娶了一个被君王厌弃的公主回来,怕是整个家族都要遭殃。
王伯雅出了公主府,回过身看着公主府高高的门槛心里嗤笑:“金玉其外。”
这大公主不通诗词,竟然学男子披挂出征,真真是个母老虎,何况娶妻当娶贤。
罢了罢了,王家何需尚公主。
不过是为着皇家的脸面来着走一遭便是。
可惜了那本沧海词.....落在大公主手里,暴殄天物啊。
徐皇后下午便回到了坤宁宫,待收拾完毕后,着坤宁宫管事宫女去各宫宣读皇后懿旨,明日起恢复各宫请安。
旨意到的时候,储秀宫的林贵妃正在亲手点茶待陛下来此饮用。
林贵妃浑不在意的接了旨便放置一旁,不再理会。
专心的伺弄自己的茶具。
不管后宫如何,前朝太子似全然不知情一般。
每每遇见徐皇后虽是恭恭敬敬的行礼称母后,但是每日的晨昏请安却是一次未到。
如此一来,每每徐皇后便要留林贵妃多说一说话。
若说徐皇后苛责林贵妃也未曾,只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林贵妃惯来是个柔弱的,说话轻声细语,加之她笃定日后太子继位,这中宫皇后也得看她儿子脸色过活,现下不过是这中宫气不顺,出出气而已。
中宫膝下无子,她林氏会是最后的赢家。
每每想到此处,林贵妃便觉得这中宫皇后多见自己一次,便要多气一次。
林贵妃的心间便升起一股隐秘的畅快。
及笄宴后未过三日,公主府上收到王伯雅的拜帖。
大公主此时正在坤宁宫请安,待听得宫女来报,仔细的想了下才想起王伯雅是何人。
这状元郎来她这公主府做甚?
自及笄宴上被陛下下旨教导后,公主府上一则拜帖未曾收到过。
不曾想这第一封拜帖竟出自王伯雅。
徐皇后再一次劝李禅,让她快快寻一可心之人,不拘家世权柄。
奉帝膝下这几年虽然再添了几位子嗣,可这太子在前朝已隐隐有一家独大之势。
偏偏奉帝跟吃错药了一样,偏听盲信,没少干捧太子的活。
徐皇后曾与徐老国公商议过,陛下心结太深,怕已是不能消除。
若大公主再无可依之势,待徐皇后百年后怕是要落得个生不如死的境地。
当时徐老国公和徐皇后齐齐叹息,为着大公主的前路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