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青眉 第42章 第 42 章

次日一大早，云苇就梳妆完毕，独自一人准备出门去。

在正厅前恰好撞见卢夫人带着一双子女并若干仆从也要外出。云苇见这阵仗，一时不明白今日有什么大事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只是瞧见李安潮也跟在母亲身后，才在心里好奇他不是要去私塾吗？

云苇对着卢夫人表现出该有的恭敬，垂手低头侯在门边，让出主道给当家主母。

卢夫人略带嫌弃地瞥了云苇一眼，便只顾着跟自己的宝贝闺女说体己话：“今日可要好好抓住机会，若能为你哥哥争得这门好姻缘，那咱们家翻身的日子就指日可待。”

李云岚巧笑嫣然，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母亲说得是，兄长如此卓越，想那公主殿下定会一见倾心。”

公主殿下？云苇听得云里雾里，这母子三人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们不是送李安潮去私塾的？

眼见着卢夫人和大哥大姐上了马车，云苇才麻利地拽了队伍最后一位的小丫鬟低声询问：“主母这是要去做什么？”

丫鬟悄声答：“三姑娘还不知道呢，夫人要带公子去灵渊寺，看看能不能偶遇上香的昭华公主，好给公子创造一段姻缘呐。”

听完此话，云苇松了紧拽着的丫鬟袖口，小丫鬟便一溜烟跟上马车走了。

此刻她才是明白了，原来卢夫人还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妄想攀龙附凤，也不知道以昭华公主眼高于顶的性子，是否真能瞧上李安潮？她突然有些后悔跟陆浔约了要去私塾碰面，不然真想跟着卢夫人凑凑热闹去。

看着李家马车队伍逐渐远去，她赶紧朝方向相反的祁家私塾走去。

虽是清晨微冷，私塾门口已有络绎不绝的学子进入，她隔着老远就看见陆浔在门前柱子旁张望，想是在等她，便赶紧上前去。

陆浔来得早，鼻头冻得有些微红，双手不住地揉搓，即使如此对着云苇他依旧眉飞色舞，如同阔别许久未见一般惊喜：“你来啦，今天冷的很，我以为你赖床不肯出被窝。”

云苇：“如今不过是初秋，哪里就冷成那样，我答应你的事肯定要办到的。走，跟你一同进去看看。”

二人说笑着准备往私塾大门迈去，没想到却被立在门前的书童一把拦住。

书童一本正经对云苇说道：“书院重地，女子不可入内，还望姑娘见谅。”

未等云苇开口，陆浔就已在质问：“京城第一私塾竟然如此迂腐？我在临安念书时，也从没听说过女子不可入私塾之说！”

书童拱手好言道：“公子莫见怪，旁的私塾如何与我无关，只是我家先生定下此规必是有他的道理，还请两位入乡随俗。”

“如今京城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皆可读书，就连昭华公主都有自己的伴读，慕学风气正盛，你家祁先生却偏偏背道而驰，这是什么道理？教书育人者应当豁达通透，不为陈识旧思所困，免得教坏天下学子！”云苇正气恼反驳中，身后却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好一个教坏天下学子！李姑娘字字珠玑，全然都在数落祁某的不是咯？”

她转身向后看去，来者正是祁致修，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祁致清，长身而立，兄弟俩很有几分相像。

她没有示弱，现在可不是在祁府，不用再扮演任人拿捏的角色：“祁先生此举，可是瞧不上天下的女子？要知道，若女子也能科举步入朝堂，不见得会比你们男子差！更何况，你们家威风凛凛的祁央将军可也是女儿身！”

祁致修知她与弟弟的关系匪浅，因此并不打算得罪她，只轻笑道：“李姑娘别误会，在下定此约并非对女子有成见，而是因为私塾内皆是男子就读，若有女子进入恐让他们分心，我这个当先生的罪过就大了。”

“从来女子都要背负如此骂名，什么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你们男人都喜欢将自身罪责推脱到女子身上，当真是可笑至极！现在竟连小小的私塾都如此，我看真是妄为人师。”

祁致修被她一番话说得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和蔼的态度也变得不耐烦，一边大步朝门内走去，一边嘱咐书童将她拦在外面。

陆浔还想哄哄她，但是当着先生的面又不敢，毕竟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求学机会。不等他开口，云苇就要走，还不忘叮嘱一句：“读书本是好事，可别把脑子念坏了。”

陆浔小声嘀咕：“你别生气，我定然不会如此……”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剩了陆浔在原地踌躇，眼见要到上课时间，他只好先进去报到。

本想着来见识一下久负盛名的私塾，却无端惹了一肚子气，云苇越想越觉得憋屈，凭什么女子总是像个物件一样，被人摆弄、被人光明正大嫌弃，在家中如此，出了门还是如此，连佛家都讲众生平等，世人为何做不到？

她心中郁郁，连街道旁好吃的点心都不曾注意到。

“还在为刚才的事生闷气吗？”

身旁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抬头猝不及防对上祁致清平静如水的眼眸，他手上还握有一包冒着热气的肉饼，饼面被油煎得金黄，香气扑鼻，将人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她没想到他会出现，以为他会跟着他哥，便只敷衍：“祁将军可以进私塾的，怎么不进去？”

他解释：“我本就是来看你兄长读书的，却不见他踪影。这么一大早起来，恐怕还饿着肚子吧？给，吃吧。”他说着就将肉饼递到云苇眼前，香味更加浓郁。

此时的她确实有些饿，接过肉饼就小口品尝着：“我哥哥今天是来不了，他有更重要的事在做。”

“有什么事能比第一天入学见先生更重要？”

云苇也不瞒他，直言：“我嫡母想攀高枝，带着大哥大姐去灵渊寺见昭华公主去了，希望大哥能被公主相中，能当个驸马啥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祁致清不好评判此事，只能讪讪地笑笑。

她吃肉饼沾了满嘴油，自己却未察觉，他从袖口拿出一方洁白帕子，伸手想帮她擦擦嘴角，她不明所以扭头躲掉。

他以为她羞怯，拿着帕子的手停住：“那你自己擦擦吧。”

她这才知道他的用意，不好意思地接过帕子在嘴角擦拭一番，口中还念叨：“哎，要是你哥哥像你一样就好了，偏偏是那么酸腐的人当了先生，对了，为何你不能管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