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陆浔回来,除了抓药,他还带回一个圆乎乎的汤罐,用来煎药。
朝烟连忙接过药和汤罐,直夸陆浔:“陆公子真是细心,我和小姐正愁没处煎药发愁呢,你这个汤罐来的太及时了!”
陆浔一边抖抖身上的雨水,一边回她:“这屋子里缺什么东西我可比你们都清楚,先赶紧熬药吧,伯母的病不可再耽误。”
朝烟:“哎,我这就去。”
云苇喊陆浔:“快到火堆边来烤烤,你衣服湿了不少。”
陆浔笑着走过去:“没事儿,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娇贵,不用担心。”
她静静看了一眼阿娘,同陆浔说道:“今夜真是太感激你,又出钱又出力,算是救我阿娘一命。”
“你又说这种话,你我可是推心置腹的知己,做这些算不得什么。自从那日你临走之前同我交底,将你的秘密和伯母朝烟的安危都托付于我,我便知你也是赤诚之人。你既坦诚相待,我当回之以礼,往后更是如此,只是再也不要说什么客套话,你我之间不需这些虚的。”
她本也不是那种矫揉造作之人,爽口道:“那我以后可不会对你客气了。对了,你家在临安,为何会认识当朝的二皇子?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现在看来真是小瞧你。”
“二皇子虽是皇室子弟,但性情洒脱,喜好游山玩水。三年前,他下江南游玩时,是我父亲接待他,他在我家中约住了小半月,因此才有了些交情。”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你家定是家大业大,才能接待皇室。”
“临安不过是一座江南小城,家中也只是有些积蓄,谈不上家大业大,比不了京城贵族高官奢华。”
她想起一事:“明日我便带阿娘和朝烟回家去了,你接下来做何打算?是继续留在此处,还是重新换个落脚的地方?”
陆浔虽希望她能多留几日,可也知道秦姨娘的病情延误不得,李家再不堪,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她们回去肯定好些。“我还是留在这里吧,以后你要是回来,还能看看我。再者你不是跟你朋友说过我借宿吗,她应该不会赶我走吧。”
她道:“君悠远在扬州,当然管不了你,我只是怕此处太简陋,你住着实在遭罪。可惜我在家中人微言轻做不得主,否则也可邀请你去家里住,才是待客之道。”
“我知你难处,从未做过此想,你只管放心回家便是。不过……我倒是有一事想求……”陆浔突然吞吐起来,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她好奇:“何事?”
“你也看到我进私塾的事一直没有着落,因此想请你帮我给祁将军求个情,向他兄长通融通融,多少学费都不成问题。”
他帮了她许多,现在难得开口一回,她断不能拂他的面子。“你放心,此事我定帮你办妥。”然而转念她又多了一个问题:“既然你心里有求于祁将军,那为何在宫里时却处处与他口角相对?惹他不高兴?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陆浔却反问:“你当真看不出来其中缘由?”
她直言:“我可不清楚你们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
“那我问你,你与祁将军是何关系?”
“并无旁的关系,只是像你一样,于我有大恩。”
陆浔试探:“可我怎么听说,你们之间是有婚约的?”
“我父亲和官家都说不作数了,谁还能当它是真的呢?”
“也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轻率不得。”陆浔如释重负,既如此,他心里便多了一分盘算。
少顷,朝烟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云苇接手:“我来吧,你去歇歇。”
朝烟:“小姐,我不累。”说着就主动去扶起秦姨娘,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让云苇喂药。
喂好药,陆浔见堂屋没有其他事情,自己一个男子不便留在这里,就回了小柴房。
整夜都在落雨,瓢泼似的雨声打在屋顶上,叫人不得不担心屋顶会漏水。云苇和朝烟一刻都不敢闭上眼睛入睡,生怕茅屋漏雨坍塌,也怕阿娘醒来身边无人照应。
就这样熬了一夜,翌日天终于亮了,大雨也停住,外面的一切被雨水冲刷过都如新的一般,碧蓝的天空,青翠欲滴的树叶,昭河上涨的河水,清脆的蛙鸣声,都在装点这座落寞的祖宅。
“苇儿……苇儿……”
云苇正忙着收拾离开的行囊,听见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喊声,她转过头,惊喜地发现阿娘醒啦!她立即丢下手里的包袱,跑到阿娘身边,暖声道:“阿娘,你醒了,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秦姨娘昏迷了许久,脸色还是不济,气息虚弱:“是娘不好……让你担心……”,她随意扫视一圈,“怎么在收拾……行李,你……又要走吗?”
云苇赶紧解释:“不,阿娘,我不走,我带你们回家。”
“回家……,你父亲正到处抓你……我们不能回去”,秦姨娘挣扎抓住云苇的袖子,劝说她不能回李家。
“娘,没事了,我不是公主了,也不用和亲,从今往后,我只是你的女儿。”
秦姨娘半信半疑:“真的吗?你没骗我?”
“真的,我进宫见了官家,他亲口允诺的,不信你问陆浔,他也在场。”
陆浔连忙作证:“伯母,云苇说的没错,是官家答应的,您就放心吧,跟她回家去,好好将养身子。”
秦姨娘眼角的泪水不自觉渗了出来,握着女儿的手涕零泪下,一片慈爱哽咽道:“好……真好……,你终于从火坑里……跳出来……我的苇儿……”
“娘,我们这就回家去。”云苇和朝烟试着将秦姨娘扶起来,陆浔找的马车已到河边等候,随时可以出发。
三人登上马车后,云苇不忘掀开车窗帘子,高声向站在门口的陆浔喊道:“你有事可去李府找我!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的!”
陆浔并未答话,只挥挥手示意她们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