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祁致清在雨中疾走的背影,自觉对不起他,要不是为了进宫见她,他也不会再次被官家处罚,只是她心里还有些纳闷,不知他所说的隐疾是什么病症?以前可从未听他提起过。
不知不觉一行人到了宫门口,二皇子府中有马车等候已久,便先行离去。祁致清是从家中偷跑出来的,现在也只能偷偷跑回去,庞如海那家伙大大咧咧,指望他来接无异于白日做梦。
祁致清挺直腰背立在一旁,好意询问云苇这么晚了要去哪里落脚,是否能回李家?
“她自然是跟我走。”陆浔似是有意挑衅般抢先一步回答。
他这话说的没错,因为秦姨娘和朝烟还在许家祖宅等着,云苇确实是要同他一道回去的。只是在祁致清听来很是刺耳,他费劲心力将她从边疆带回来,任何人想从他身边夺走她都是痴妄。姓陆的小子看上去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即便是临安首富的儿子他也要斗一斗。
“你当真要跟他走?”祁致清神情紧张地等待她回答。
她听着二人的对话,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劲,两个大男人到底在阴阳怪气什么?她与陆浔可是清清白白的,为防误会,赶紧解释:“只是顺路而已,我要去找我阿娘和丫鬟,你别想多了,嘿嘿。”
祁致清却道:“我听闻你父亲母亲待你阿娘并不好,现在你出宫了,日后作何打算?是回家还是另辟宅院居住?”
另辟宅院对她而言谈何容易,公主府被收回,且不说金银开销不够,光是闺阁女身份如何能与李家脱开联系?怕是一提出来就会被族中亲房唾骂三天三夜。在此世道女子的处境哪比得上男子潇洒,天地广阔,想去哪里便能到哪里,单说眼前二人,祁致清就算一再令姑母不悦,他姑母也从未想过伤害他,陆浔就更不用说,从临安跑来京城,还能揣着至宝,若非家人宠爱,他岂能如此洒脱?
所以,她即使心里想挣脱桎梏,却终有无力之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今事情平息了,我娘肯定也想家,再不用躲躲藏藏,我想带她们回去。”
祁致清:“我知你心中所想,你且带她们回去安歇一阵,我定帮你寻个出路。”
“祁将军这话说的怪,云苇的出路怎么要你去寻?你与她可是再没有任何牵扯的。”陆浔故意插话,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祁致清。
祁致清不顾下雨,下意识伸出胳膊就要揪陆浔的衣领子,气狠狠道:“你小子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废了?”
云苇被他们吓到了,怕真就在宫门口动起手来,关键二人无冤无仇,实在犯不着如此。她顿时双手扒住祁致清的手掌,她力气小,只能使出全身的劲才扒动一点:“祁将军,陆浔不会说话,要是哪里得罪你了,你多担待一点吧。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两个都是好人,何必闹成这样,咱们和和气气地说话可以吗?”
她轻微的呼吸声触到祁致清脸上,有几分酥|痒的感觉,他强|硬的态度不自觉软了几分,揪着衣领子的手也渐渐松了一些,云苇趁机将他推开一丈远,分开着火的两人。
祁致清原本带有怒意的脸,在面对她时却是掩盖不住的柔情,绷紧冰冷的脸颊甚至还有一丝温和的笑,只是太过隐晦,差点发觉不了。
这么一闹,云苇的衣服被雨淋湿了一半,祁致清更是全身湿透:“祁将军,你快回家去吧,你本就有伤在身,不可再淋雨生病啦!你的恩情,我也知晓在心,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又是这种报答的话,祁致清听来并不高兴,他行事从来不为报答二字,只依心中所想,她竟如此不懂他……
他自己身上虽凉得很,却还是一眼就注意到她衣衫左边一半都淋湿,心中十分不舍,他指着陆浔:“你,速将外袍脱下来,给云苇披上,不能让她冻病了。”
陆浔刚从被他揪衣领子的阴影中缓过来,这会才发现云苇确实淋雨了,便慌忙将外袍解开,衣服即将要挨到云苇肩膀时,反被祁致清一把夺了过去,随即亲手为她披上,并仔细系好系带。
陆浔暗自叫屈,合着衣服是我出,人情却是你做,好一只狡诈的老狐狸。
祁致清并不管他,只轻声对云苇道:“夜越来越深了,快回去吧”,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一件事,“你与伯母究竟在何处寄宿,我寻了多日都未找到?还是告诉我吧。”
云苇想着反正她们要回家了,不如就让许家祖宅成为一个秘密,因此只说:“明日我们就回家,将军不知道也罢。你也快回祁府吧,祁央将军怕是正到处找你呢。”
祁致清:“也好。”
回祁府和去许家祖宅并不顺路,他们从宫门处便分开而走。
回祖宅的路上,陆浔倒是温柔细心许多,与他从前的形象出入甚大。
她有些难以适应,再次主动提出要自己撑伞,可陆浔索性将手中另一把多余的伞给扔得远远的,那伞撞到树干上,“啪”的清脆一声就断裂了。陆浔则看着撑开的伞,一脸无辜道:“就剩这一把,只好委屈你将就一下。”
“我真要被你气死了。”云苇一向好脾气,甚少有现在这般无语。
陆浔:“反正你明天就回家了,以后给你打伞的机会也不多,你就让我表现一下吧。”
云苇步子迈得老大,只想快点回去见阿娘。不过自从在千延宫见到那卷北梁舆图,她心中就始终有疑虑,不如趁现在无人向他问个清楚:“你家是经商出身,为何会有舆图这么重要的机密物件?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这个呀……说来话长,我祖父少年时经商行遍天下,且他酷爱绘制山川河海地形图,每到一城都要仔细游览再亲手绘画,因此才有了一些舆图。他传给我父亲,我父亲又留给我,机缘之下才救你这一次。”
云苇从他的话音里似乎探寻到秘密:“这么说,你手中除了北梁舆图,还有其他诸国的?”
他却只是笑笑,并未直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