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莎仙有些窝火,她只是觉得非礼勿视,不懂自己哪里有错。正要同江雨理论,突然想起于班质疑她的话语,蓦然发现,其实他们每个人来到这里,都不免受到娲神村民众的影响,变得不再像过去的自己。
过去那个视男友如命的江雨,会让任莎仙抬起头来,正视她男友的身体吗?
任莎仙缓慢抬首,眼前所见也并非她想象中那么刺眼。江雨正缓慢地用毛巾浸水,一点点仔细地擦拭男友汗湿的身体。
或许是过去的教育作祟,任莎仙直觉自己不该贪看男人的身体,这不符合山外好女孩的规定。然而,江雨,这个男人的女友表现得如此平静,仿佛这只是生活中最简单平凡的一面。
小时候,任莎仙曾经在小巷子里遭遇变态暴露狂,当年的情形过了这么多年,记忆已变得模糊,但她却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心情,辣眼,恶心,恐惧,愤怒……太多负面的情绪将她笼罩。她吓得想哭又哭不出来,还好路过的大妈将变态骂走,还不停安慰她。
过往的教育让她懂得,好女孩要自尊自爱,远离陌生男人。男女力量的不平等,和封闭的教育,世俗的看法,常常让她觉得,男人的身体,让她羞涩,恐惧,恶心,退避……
可如今,娲神村待久了,她已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
那充满力量的身躯已不再令她感到害怕,甚至,她隐隐还有种可以主宰对方命运的感觉,她知道这不是错觉,只要她想。
这就是攻守异势吗,最后,她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而另一边,吴城猛然抓住江雨的手,嗓音颤抖着说:“小雨,不要再送我去那里了,我受不了,真的,求求你。”
江雨蹙起眉头,眼泪似落未落:“我也不想……可是,我们不能饿死在这里,你不是常说,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吗?”
“我不要了……”吴城哭喊着,“求你了小雨,我下面好痛,她们根本不当我是人,我好难受。我会死的。”
“不会死的。”最终,江雨冷酷地告知吴城他无法避免的命运,“反正你是男人,不吃亏。”
任莎仙离开以后,晚上,吴城睡得正沉。他每日操劳太过,闭上眼睛就能昏睡过去,倒是大大改善了往日整天玩着手机熬夜的坏习惯。然而好梦未至,他就被毛手毛脚的江雨闹醒。
江雨仿佛没看到他身上的痕迹,半夜缠着他求欢。而吴城只能一个劲推拒,乞求着江雨能够饶过他,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同江雨闹一场。
可是江雨不依不饶,甚至狠狠地道:“她们可以,我就不行吗?也不看看每天是谁照顾你!要不然,你以后也别回来了,就在那里陪她们吧。”
此言一出,吴城即使再困也不敢睡下去。他睁开眼哀求过去无比温柔的女友,他不懂过去一直以自己意见为先的女友为何会变得如此专横霸道,他也不懂为什么自己顺风顺水的生活会变成如今这般。
想着想着,他不觉流下泪来。但面对不肯让他好睡的女友,他最后也只能一面流泪,一边手口并用地为女友服务,缓解她的怨气。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恨谁,他好像已经找不到希望。在娲神村的每一日都是暗无天日,想要死去又不甘心死去,他想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在外面世界,他们已经失联了这么多天,家里人可能已经在报警找他。他寄希望于家人赶快找过来,这种日子他一天都不想再过。并且回去之后,江雨这个女友,他也不能再要了。
隔天原本计划再去找桃夭的任莎仙却在院子里被小桃逮到。
昨夜回去之后,任莎仙同白老师复盘了遇见于班和青妹的经历。白老师很开心学生们都还活着,但同时也担心江雨和吴城的处境。
只是他们都无能为力。
甚至白老师同任莎仙见面时,还有几分不自然。他不由得回想起任莎仙离去后,青婧同他说过的话。
那时候他忙于整合资料,想从手上现有的信息里再提炼出可能被忽略的要素。没提防青婧走来对他说,让他离任莎仙远点,不要再扰乱她的心情。
白浩然有一丝秘密被猝不及防发现的错乱,而后强自镇定地表示,他们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希望青婧不要误会。
然而青婧只是冰冷地嗤笑一声,尔后说,勾引自己的学生,看她芳心大乱,自己却及时收手,片叶不沾的感觉是什么样啊,敬爱的白老师?
白浩然不禁露出困惑的表情,说:“你肯定误会了,我和小任并没有做任何超出师生关系的事,我不懂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是她说了什么吗?”
“到现在还是一副清清白白,置身事外的样子……”青婧忍不住叹口气,道,“她什么也不敢说,只会背地里责怪自己。”
青婧记得那天,任莎仙外出回来之后,在宿舍里撕新买的衣服,舍友们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却又不肯说。
那之后,任莎仙消沉了不少,还突然变得患得患失,没有自信,本来是爱漂亮喜欢化妆打扮的人,突然就不再妆扮,甚至一度自卑到觉得自己穿什么都不好看。
再一段时间后,她虽然有自我修复,慢慢地恢复如常,脸庞却偶尔会出现过去未有过的忧思愁绪。别人可能没注意,然而一向心思细腻的青婧却不能视而不见。
她敏锐地发觉,肯定有什么特殊事件改变了素来乐观向上的任莎仙。
她想起过去好友不止一次对她说过,白老师非常亲切,不仅常常关心她的日常生活,也会同她探讨自己的烦恼,她觉得和白老师的关系比起师生更像朋友。于是青婧直觉此事同这位过分亲近的异性老师有关。碰巧,青婧身为班干部,知道白浩然平时有写日记的习惯,甚至还将日记本堂皇地放在教师办公室的抽屉里。原先也没当回事,她自然无意翻看老师的私人物品。
而怀疑的念头萌生之后,青婧偷偷在一个办公室无人在意的下午,翻开了白浩然的日记本。
她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倒也不是愤怒,只是觉得可笑。
所以现在她说:“享受他人的爱慕,但又不用回应,看她为自己神魂颠倒,真有那么快乐吗?白老师,您的日记里可写得清清楚楚呢。”
白浩然一阵尴尬。
不接受,也不拒绝,更不会负责,享受这样的暧昧关系。在强势女友的约束下,这是他满足所谓男性自尊的隐秘方式。没有什么比被自己的学生揭露出来,更让他感觉窒息的了。
可他毕竟没有实际做出什么,他只是小小地精神出轨了一下,他觉得就算女友知道也不会介意,但他不懂,为何青婧硬要揭露他。
然而青婧继续说道:“过去我就感到奇怪,你一个二十八岁已经工作几年的成年人,到底有什么烦恼,需要还在象牙塔读书,刚满二十岁的女学生来为你解惑?”
白浩然不服气,梗着脖子回道:“可这也不是什么错吧。”
青婧冷笑出声,她无意再同他聊下去,只说:“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勾搭仙仙,你不会想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白浩然心头涌上怒气,被昔日学生冒犯的感觉让他郁结于心,但也知道在这里继续争执没有胜算,他只能强忍下去,答应之后转身就走。
青婧没有再理他,只想到当时任莎仙的颓败模样。作为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学生,任莎仙不会责怪任何人,她只会怨自己,觉得自己轻浮下贱,甚至不敢对自己的好朋友倾诉烦恼,担心对方骂自己小三不要脸。
想到这里,青婧忍不住自言自语:“她们总是,太容易看轻自己。”
小桃一大早就来青婧姐妹家报到,逮着任莎仙念个不停。先是不住问她那天为何抛下自己先走,害她在原地找了半天,幸好后来青姝姐姐告诉自己,小姐姐有事回去了,不然她还得在那继续找得昏天黑地。
任莎仙难以招架,她直觉青婧姐妹不愿讲出青妹阿姨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村子里有多少人知道青妹的存在。只好顺着青姝的谎言,万般道歉说好话安抚小桃。
少年人的喜怒来去如风,顺了会毛,小桃很快又喜笑颜开。
她还记得那天起兴的由头,忙道:“小姐姐,还要我陪你去耍蛮?”
对于自行寻找出村的道路,经过同于班的交流,任莎仙已暂时放弃。她现在只想找到桃夭。
于是她和小桃再次前往后山,一路随意闲聊。
却听到小桃说,今天村里来人找她要人,说她一个人占了两个资源,不合规矩,叫她让出一个人来。
任莎仙听到这里,已默许潘人杰被放弃,毕竟凭他的身材尊容,怎么都无法同易恒竞争,何况易恒才刚去小桃家,还有新鲜感。
然而小桃的下一句却令她大跌眼镜,她竟是果断将易恒抛弃了。
“为啥?”任莎仙百思不得其解。
小桃却嘟嘴道:“我晓得易恒这个人心眼多得很,婧儿姐姐她们早就跟我说咾。这两天我问他话,喊他陪我耍,他都日弄(敷衍)我。我又不是瓜勒,胖子是哈戳戳地,但他乖(听话)撒。”
任莎仙心下感叹,自己平时小看了这个小姑娘,她或许知识面远远比不上山外人,却绝不是愚笨之人。潘人杰自己估计都没想到,他会是留下来的那一个。
确实此刻潘人杰简直对小桃感激涕零,易恒还没去过“柴屋”,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走的时候虽也恐惧,但那恐惧还落不到实处。而潘人杰几天前才被小桃从那里领出来,当小桃做选择时,他甚至都有股跪下向小桃乞求,不要抛弃他的冲动了。却没想到,小桃竟是更喜爱他,首先抛弃了易恒。
潘人杰语无伦次地向小桃表达感激之情,小桃却没有搭理他。而是自言自语道,易恒该去那里反省个几天,回来就知道该如何伺候人。
听到这话,再看着小桃面无表情的脸,潘人杰顿感一股寒气从心底生起,根据过往的经验,他并不认为自己真有胜过易恒的魅力,只不过,在这个娲神村的小姑娘眼里,并没有把他们当作人罢了。
此时任莎仙并不知道潘人杰的心思,她只是刚发现小桃也有自己的想法,并非外表看上去那般单纯无害。
所幸今天的桃夭乖乖守在后山,而且上次任莎仙和江雨碰见的男人也在那里,这会儿正同桃夭拉扯不休。
身材高大的男人不能说话,只比着手势让桃夭离开这里。桃夭却不肯,一直骂骂咧咧让他滚蛋。
在看到任莎仙和小桃的身影时,桃夭立刻住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一旁蹲下,将高大男人视作不存在。
任莎仙再次见到这个男人,发现相比上次偶遇,男人的毛发更脏乱,脸上似乎抹上一层锅灰,完全看不出底色。她不禁深思,抹脏是为了保护自己吗,都这个年纪了,还有必要吗?
而高大男人看到任莎仙她俩,却没有如上次般躲避,而是有意将桃夭挡在自己身后,仿佛母鸡护雏。反是小桃不高兴地上前将其推开,拉过桃夭道,她们找桃夭有事,让男人不要碍手碍脚,闪到一边去。
高大男人显得有些无措,眼神在桃夭和两人间打转,似乎在询问她们找桃夭作甚。小桃却笑嘻嘻地摸桃夭的脸,夸道:“你硬是长大了唷,楞个乖(好看)。”桃夭还未有反应,高大男人却突然发难,一掌将小桃推开。
小桃大怒,毕竟在村子里,甚少有哪个男性敢于反抗她们,于是二话不说,小桃就要动手打人,任莎仙连忙拦住她。
任莎仙不懂高大男人为何如此生气,毕竟在娲神村里,诸如此类的事任莎仙都见怪不怪了。当然,她本来也不可能坐视小桃调戏桃夭,不过方才她晚出手一步。
她尚不明了高大男人同桃夭的关系,只觉得一定匪浅。然而桃夭却一点都不领情,反而厌恶地挥开高大男人,怒道:“你个人回切,这里不管你啥子事。你搞啥子嘛!”
高大男人虽已习惯桃夭的拒绝,于此刻仍不□□露出几分脆弱。虽然任莎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他黑如锅底的脸上看出脆弱的,只是不忍桃夭无视他的好意。
于是轻言细语对男人讲,她们不会伤害桃夭,她来这里,其实本就是想借桃夭找到高大男人。因为他们都来自于山外,她有太多话想问高大男人。
然而此刻小桃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俩,任莎仙知道有些事不好在小桃面前提起,便用眼神示意桃夭。
桃夭果然心思伶俐,接收到任莎仙的视线,立马拉着小桃说要陪她去河里抓鱼。
虽然捉鱼已是小桃玩得不想再玩的游戏,但她过去很少有机会同桃夭独处,当下便转换兴致拉着桃夭的手一起走远。
此处终于只剩高大男人同任莎仙,两个同样来自山外,却相隔二十多年时光的同类人。其实自任莎仙一行人来到村中,男人一直想寻机会同他们搭话。然而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冒失的江雨脱口而出的话却猛然打消他的念头。他不知道她们何以能精确地说出他的身份,失陷于娲神村太久,他已很难再相信陌生人。
这些天他其实也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二十年过去,他一直未曾见过自由的山外人。那些同样失陷在村里的男人们,很多比他的处境还惨,他原想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然而结果大都不如人意。
他最后还是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同这一批学生接触,因为这可能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所以,当任莎仙再次找到他,想要同他聊聊时,他没有再逃避。二十年,他其实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同一个能听懂的人倾吐,他实在等了太久太久。
后山多得是砂石地,高大男人随意折下一根树枝,开始以黄土为纸,树枝作笔,写下他深藏二十多年的秘密。
“我姓韦,韦见陆。”
进入新年以来,不知道为什么,人一直挺emo,我常常想,可能现实就是努力不一定有收获。然后拖延症也很严重,希望未来有所改善。不管怎么说,这本书都会努力写下去,直到写完,也没多少了,希望我们都不用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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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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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