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音黄昏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昨夜的雨一直未停。

卫昶序举着伞，站在自己与宁钰慈去学校必经的十字路口等了许久。

没有等到宁钰慈的出现。

直到身旁不再有背着书包等红绿灯的同龄人，时间也已经迫近第一节课上课。

卫昶序才重新抬脚，往学校的方向前进。

在踏进教室之前，卫昶序还是郁闷的。

明明昨天晚上都说开了，宁钰慈似乎也没有再和他闹情绪。

可为什么今天早上不和往常一样地路口碰面、一起上学呢？

到教室后，卫昶序才恍然大悟。

——宁钰慈也迟到了。比他还迟。

第一节是历史课，个别同学听得昏昏欲睡，卫昶序则忍不住地一直往教室外面看。

他甚至还想好了，若是一整节课宁钰慈都没出现，他就发微信去问。

但宁钰慈在历史课进行到一半时到了。

少年进教室，和讲台上的老师打过报告，动作十分迅速地归位坐下，掀起一小阵风。

卫昶序盯着历史课本，却分出余光去看宁钰慈低头找书时候的脸。

宁钰慈应该是跑过来的。

脸很红，鼻尖上甚至有汗。

但是又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会迟到呢？

历史课下课，卫昶序刚将写好的纸条放到宁钰慈的桌上，就听班主任在教室的前门喊：“卫昶序，宁钰慈，出来一下。”

那张纸条宁钰慈因此没来得及看。

离开座位时，卫昶序伸手收回，揉成团，塞进口袋里。

想也不用想，班主任这趟叫他们是因为早上迟到的事。

卫昶序说是因为自己睡过头了，而宁钰慈则说路上堵车。

两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但好在宁钰慈成绩好，卫昶序又默默无言不爱惹事，班主任只说了句“下不为例”，又叮嘱两人好好学习后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离开教师办公室，卫昶序跟上疾步走在自己前面的宁钰慈，小声问：“你早上睡过头了吗？”

宁钰慈走得目不斜视，淡淡“嗯”了一声，又想到什么似的问他：“烧退了吗？”

“退了。”卫昶序回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突然一下明白过来为何宁钰慈会迟到。

他偷偷看着身旁那人的侧脸，心里又甜又酸的，小声说：“多亏你的照顾，好得特别快。”

走廊上有不少打闹的同学，两人路过十二班时，透过窗户，也能看见许善宜在和班里的几个女生聊天。

但因为他俩走得快，许善宜没能注意到。

“多穿点衣服。手上伤口及时擦药。”走进教室的前一秒，卫昶序听见宁钰慈对他说。

他应道：“好。”

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又被少年极力压下。

回到座位上，宁钰慈马上投入进学习，不再多说一句。

卫昶序也习惯了，不去打扰他。

手上的伤经过一个晚上的愈合，已经慢慢结痂。

握笔时仍然会痛，卫昶序的字因此写得歪歪扭扭。

但那疼痛让他忍不住又想起方才宁钰慈的那句关心。

嗯，痛也没关系。

可以换得宁钰慈的关心。

所以没关系。

*

最近同学们有空时，总会聚在一起讨论今年黎城的雪会在什么时候来。

而伴随着十二月的来临，圣诞节也成了近期的热门话题。

黎城的各大livehouse也在为圣诞节筹备演出。

放学后的排练时间，卫昶序和宁钰慈一进排练室的门，就听居宥律和他们说，他给乐队争取到了“氧”livehouse的圣诞前夜演出机会。

“老天我没听错吧？”许善宜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我们有机会在黎城最大的livehouse演出了？”

“对，”居宥律笑嘻嘻的，马上又泼一盆冷水，伸出两根手指头，“不过演出顺序依然很烂，在中间，且只能表演两首歌，有观众要求安可的话另说。”

“……这就是高攀的代价吗。”许善宜两只手扒住自己的脸颊，“好吧，我也能接受啦其实。”

“十二月二十四日，大家那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吧？没有的话就这样定了哦。”居宥律说着，将目光转向坐在角落里一直沉默的那两位。

卫昶序因为手受伤这两天弹琴时都带着露出五指的手套，此刻低头在稿纸上记录一闪而过的灵感。

闻言他顿住，拿出手机偷偷查看之前喻卓卿给他那两张演唱会门票上的演出日期——十二月二十五日。

于是头也不抬地说“行”。

而宁钰慈低头看着手机，也没有异议：“嗯。”

*

演出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乐队最近又制作了几首新歌，还去租赁了专门的录音室，时间约在下周。打算制作单曲，后续发布在音乐软件上。

经过一段演出的积累，他们也算有了一些固定的听众。

乐队的官方微博基本是许善宜在负责运营，居宥律偶尔上号看看，而卫昶序和宁钰慈则是完全放手不管。

此刻，许善宜拍了大家在排练室稍作休憩的照片，更新了一条动态。

宁钰慈在这时候出门去丢垃圾了。

卫昶序则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你俩那别扭还没解决吗？”排练室门关上的几秒之后，居宥律忽然开口问卫昶序。

卫昶序整理灵感记录纸张的手停了停，答：“解决了。”

“那我怎么感觉宁钰慈还是不大开心呢？”居宥律有些奇怪。

卫昶序其实也觉得。

但他还没有找到机会询问。

话音落到地上，一时间没人去捡。

卫昶序垂着眸，思索该如何回答比较好。

许善宜却在这时突然问道：“卫昶序，你是不是喜欢宁钰慈？”

……

不是。

卫昶序怔在原地，脸和耳朵倏尔红成一片。

他绷着表情看向许善宜。

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喜欢宁钰慈？

有这么明显吗？

……宁钰慈看出来了吗？

思绪被彻底搅乱，卫昶序微微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话语全部哽在喉口。

事实上也不需要回答，他的脸红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居宥律眨巴眨巴眼睛，见卫昶序这囧样，忍不住笑了。

而把卫昶序惊得“熟透了”的许善宜意外又吃惊，小声感叹道：“啊，还真是啊……”

卫昶序别过脸看向窗外：“……”

大约是看八卦的主人公十分尴尬，许善宜很贴心地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和居宥律交换了一个眼神。

意思是“我俩猜得果然没错”。

眼神交换完毕，两人忍不住缓缓靠近，将头凑在一起，捂住嘴巴开始窃窃私语。

许善宜：“我还真猜对了，老天，我就说那天和阿坤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卫昶序兴致不高是因为阿坤老瞥宁钰慈还搭话、给宁钰慈啤酒……那天他看阿坤那个眼神简直太有压迫感了，绝对是吃醋！”

居宥律默默竖起大拇指：“你是直觉女王，认证。”

“什么直觉，”许善宜拍开他的大拇指，“我这是凭借自己的智慧从蛛丝马迹推理出来的好吗？”

居宥律的大拇指“生生不息”，被拍开了又自己弹回来：“智慧女神，认证。”

“而且啊……”

两个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不知道说了多久。

“……我有这么明显吗？”卫昶序满脸通红，这时候扭过头来，忍不住将心声问出口。

却看见那两人凑在一起的脑袋。

他瞬间满头黑线，板起脸冷冷道：“喂，你们两个够了。”

被抓到现行的许善宜和居宥律条件反射般迅速站得笔直。

两人看着眼前臭脸的家伙，静默两秒，还是没忍住“噗”得一声笑了。

卫昶序不忍了：“绝交。”

说罢就起身要走。

但好不容易抓住八卦的小辫子，好奇了好多天的许善宜和居宥律哪舍得就这样让卫昶序溜走。

两个人赶紧道歉，稳住“卫小辫子”：“对不起对不起错了错了，你别走呀，坐下来我俩给你分析分析呢。”

卫昶序又被面无表情地扯回位置坐下。

“我可以当你的爱情军师的，”许善宜说着，敬了一个滑稽的礼，“你别看我现在单身，前不久才把死渣男绳之以法，但我见证过我朋友太多段爱情，很有经验。”

“陈芊音？”居宥律闻言看她一眼，“你之前和我说她就谈过两个啊。”

“暧昧过的也算上，”许善宜义正言辞，“我们芊芊很漂亮的，小学的时候班上一半男孩儿都喜欢她，初中也有好多追求者……”

眼看着话题越跑越偏，卫昶序忍无可忍地咳嗽了两声。

“哦哦哦，我说过头了，”许善宜马上反应过来，“嘿嘿”笑了几声，“卫昶序等不及了，想知道怎么追宁钰慈对吧？”

卫昶序起身：“我走了。”

居宥律马上出手按住他：“坐下！允许你走了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卫昶序冻着一张棺材脸，挣扎几下无果，卸了力，瞪着那位摁住他的罪魁祸首，“居宥律你给我等着。”

居宥律点头，很真挚地看着卫昶序的眼睛：“好。”

“你明显吗？很明显！”许善宜清了清嗓子，开始切入正题，“你跟我俩和别人讲话的时候，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但宁钰慈一跟你说话，你就跟我家那只胖橘似的，从来不正眼看别人！”

卫昶序：“……”

“但是你又很喜欢在宁钰慈没看你的时候盯着人家看，”许善宜补充道，“那眼神，简直快把宁钰慈盯穿了！有那么好看吗我请问？虽然我承认宁钰慈确实长得很好看。”

“哦哦，还有前两天咱们仨一起吃午饭的时候，你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宁钰慈的手，那脸红的，太夸张了哥们儿。”

“还有还有，宁钰慈第一次戴假发那天，他和你讲话的时候，你的耳朵超级超级红诶！”

“还有……”

“够了。”卫昶序扶额。

他自己都根本没注意那些几乎是不经意的举动和表情，现在却成了别人眼里他对宁钰慈心动的草蛇灰线。

卫昶序盯着地面，感觉到自己此刻的脸烫得吓人，心跳快得厉害。

明明只是被许善宜和居宥律盘问，他却紧张到了这种地步。

这若是面对宁钰慈……该怎么办呢？

“但是宁钰慈应该是不知道的。”许善宜的声音忽然又传入耳中，因为他的出神而显得有些遥远。

卫昶序整理思绪，抬眸看向眼前少年。

许善宜一手扶在窗台，看着他，笑笑道：“你放心，我感觉你喜欢的人很大概率跟你一样，是恋爱白痴。”

卫昶序：“……”

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无语还是该觉得庆幸。

“宁钰慈扔个垃圾怎么去了这么久，”居宥律突然开口，望向门口道，“我生怕他在我们讲的时候突然回来，一直注意着门的动静，但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了……”

他话没说完，就见原本坐在椅子上面红耳赤的人站起身，放下了吉他。

“我去看看。”卫昶序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暗恋就是全世界都知道卫昶序喜欢宁钰慈，但宁钰慈不知道。

居宥律：卫昶序半年内追到宁钰慈，赌不赌？

许善宜：赌就赌，谁怕谁！

卫昶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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