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星河双眼蹙起,他用余光觑着沈渊颤抖的手,依旧冷冷道:
“沈将军,回答我的问题,你现在没资格与我谈条件。”
沈渊扫了一眼旁边的王氏,随后自暴自弃地仰躺着,双眸盯着房梁。
初星河温柔地转过头对还在房间里的王氏说:“您家里有酒吗?”
王氏道:“有的。”
“那麻烦您弄些酒来,再烧锅热水。”
王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榻上的沈渊,笑着说,“老奴这就去,大公子您稍等。”
初星河微笑,“谢谢您。”
“大公子不用和老奴客气。”说完,王氏便离开了房间。
初星河敛回笑容,眼神凌冽地重新注视着沈渊。
“沈将军,现在可以了吗?”
“我被人追杀逃到这里。”
初星河:“是谁?”
沈渊停顿几息,像是有滔天的怒火要喷涌而出,为了克制下去牙齿都在颤抖,嘴角又溢出鲜血。
“高烈。”
初星河走过去,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打开上面的塞子,倒在手里一颗药丸凑到沈渊嘴边。
“吃下去会让你好受些。”
沈渊瞄了眼他手中的药丸,眼神里透露出犹豫和怀疑。
初星河直接将要硬塞进他的口中,“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如果我想要你的性命,方才直接让你冻死在风雪中,还不会脏了我的手。”
听了他的话,沈渊喉结滑动,咽了下去。
初星河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他身边,“高烈为何要追杀你?”
沈渊与他对视,“初军师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
初星河并没有理会沈渊的话,而是从靴子外侧取出一把匕首在手里把玩。
尖锐的刀锋反射出他清冷俊美的脸,他拿着匕首一点点靠近沈渊。
沈渊撑起脖子,视线一直停在匕首上。
“你,你想做什么?”
初星河反问,“这回轮到你来猜,我要做什么?”
沈渊道:“你说过不屑于趁人之危。”
初星河摆摆头,“还是年龄小,没经过社会的毒打,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沈渊瞪大双瞳,“你!”
初星河手里的匕首与沈渊紧一寸之遥,在他大腿上空悬着
他盯着沈渊的脸,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勾起唇角,对着大腿划了下去。
初星河将染满血的裤子划开一道口子,接着用嘴叼住匕首的刀柄,两只手一把撕开碍事的布料,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小子,你庆幸今日遇到的是我,天启的军队就在附近,如果你遇到他们,你怕是要被大卸八块。”
初星河抬手看了看手指上染上的血迹,嫌弃地皱起眉。
沈渊睁开眼,语气别扭道:“谢谢。”
初星河取下匕首放了回去,起身在屋子里巡视一番,找到几条长的粗布条,折了回去。
“不用谢这么早,我留着你这条命有用。”
沈渊:“你是想让我告诉你冲州的部署。”
初星河拿着布条在他的伤口上方两节指腹宽的地方绕了一圈,用力勒紧系了个结。
“愿意吗?”
沈渊倒吸一口气,肯定道:“我愿意。”
忙完这些,初星河重新坐回椅子上,“好,那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高烈为何要追杀你?”
沈渊深呼吸,调整气息,“因为我偷听到了一些事情,我言语侮辱了他,他便气急败坏想要杀了我,但好在我在军中还有些亲信,所幸逃了出来。”
初星河看着沈渊,他愤怒到想要杀人的眼神并不像装出来的。
“你偷听到的是何事?”
“能不讲吗?”
初星河摇头,坚定道:“不能。你现在还不能让我完全相信。”
沈渊将视线挪到一边,紧咬住下唇。
初星河眸光微动,这时,王氏端着盆子走近屋子,他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盆子放到刚才坐的椅子上。
王氏转身又离开,边走边说:“大公子,老奴去给您取酒去。”
初星河跟着她一起来到堂屋,从柜子里取出一坛酒。
王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那个儿子平时不怎么吃酒,这坛酒也不知放了多久,大公子您看看可以吗?”
初星河捧着酒,笑着回答:“反正也不是吃的。”
他捧着酒走回里屋,转身将王氏拦在了外面。
“您在外面等着吧,里面血腥味太重。”
王氏担心道:“您自己可以吗?”
“这种伤在战场见惯不惯。”
王氏眼眶氤氲着水汽,“大公子您受苦了。”
初星河平静无波的内心微微荡起波纹,试着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王氏的肩膀。
“还要麻烦您一件事,家里有干净的布条吗?”
王氏连忙点头,“有的有的,就在我屋子的柜子里最上方,那些都是干净的布料,您尽管用。”
初星河点了点头,重新走回里屋。
他打开酒坛子,又掏出匕首倒在上面,随后放下坛子从腰侧取下一个火折子打开上面的盖子,橙黄的火苗带着热度蹿了出来。
沈渊问:“你要做什么?”
初星河拿着火折子,将火苗对准桌上的蜡烛。
“消毒。”
沈渊:“消毒?”
蜡烛的烛惢被点燃,火光随着初星河的动作晃动,他收好火折子,拿着匕首在上面来回烤了一遍。
“这样做防止你的伤口感染发炎。”
沈渊:“什么意思?”
初星河意识到他没听明白,拿着匕首来到他身前,没有做过多解释。
他俯瞰着沈渊,问道:“怕疼吗?”
沈渊:“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怕这个!”
“一会再疼也别咬舌头。”初星河没理会他的大丈夫发言,拿起床上从沈渊身上撕下来的布条随手攒成一团,塞进他的手中。
“忍不住就咬这个,咬了舌头可就没命了。”
他交代完,温热的匕首凑近伤口周围模糊不堪的肉,找准角度,动作利落地剃着肉。
匕首下的大腿不住地颤抖,上方也传来闷哼声,随着他的动作喘息声也在加速。
初星河侧过头瞥了沈渊一眼,他的脸已经被汗浸湿,唇瓣上不满深深的齿痕,他实在看不下去,夺过他手中的布团塞到他嘴里,转过头继续忙活手里的动作。
要确保剃下去的是烂肉而不是好肉,这很考验一个人的耐心和手法,他的额头也紧张地冒出汗来。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好,初星河顾不上擦掉挂在鼻尖上摇摇欲坠的汗珠,只是将头侧过一边甩了甩,又接着动作。
一盏茶的时间,终是将烂肉剔除掉,他拿着匕首起身,用盆子里的帕巾擦了擦手,又去柜子里寻到干净的布撕成几条,从怀里去出另一瓶药粉洒在沈渊的伤口上。
“啊!”
沈渊大叫,嘴里的布也随之掉落下来。
初星河几下缠好布条,打趣道:“男子汉?”
沈渊疼得直吸气,根本还不了口,只能睁圆眼珠瞪着他。
处理好腿上的伤,初星河又顺便检查了他肩膀上的伤,见不是特别严重,只是撒了些药粉在上面,简单做了个包扎。
沈渊这时也缓了过来,面上的表情也不似方才那般狰狞。
“谢谢。”沈渊感激道:“你想知道些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初星河立在一边洗着手,“我们先出发,路上你再告诉我。”
沈渊:“你要把我带回营寨?”
初星河洗干净手,擦了擦,转过头看着他,“不然呢?”
沈渊情绪有些激动,“你就不怕我是天青派来的奸细,专门做苦肉计给你们看?”
初星河扯了下嘴角,“你觉得我是吃素的还是我们大将军是吃素的。”
这句话的画外音就是:就算你是天青派来的奸细,我们也不会让你与其联络。
初星河收拾好,又向王氏借了身他儿子的衣服给沈渊穿上,找了帽兜将他的脸捂得严严实实,背着他出门扔上马,与王氏道别。
“我先走了,待天启大捷,再回来看望您。”
王氏脸上挂着不舍,“大公子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这次是真的走了,初星河心里也生出些许不舍。虽然相处的时间不足半日,却在他心里深深种下了根。
这位奶妈,是真的将他当作亲生儿子般看待。
不,可能比亲生的更亲,他在心里笃定道。
告别了王氏,为了防止沈渊从马背上坠下去,初星河从身后环住他纵马。
路程行进到一半,他也从沈渊的口中了解到想要了解的讯息,为了早些赶到营寨,他用力夹紧马肚,对身前的人说:
“一会你的伤口可能会有些痛,忍着点。”
“初军师能不能不要在我耳边说话。”
沈渊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初星河没理解到其中含义,但也未多问。
“驾!”
马儿在山林的小路上驰骋,天黑之前他们终于赶到了营寨。
营寨已经点起了篝火,食物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初星河驾着马放缓速度走了进去,经过的士兵见到他都打着招呼。
“初军师回来了。”
初星河挨个回应着点点头。
有人指着他前面的人问:“初军师这位是?”
初星河感觉到沈渊身形明显一顿。
“这位是我的一位故人,方才在半路上遇见,他受了些伤,我将他带回找萧大哥医治下。”
“萧大夫与大将军在主帐。”一名士兵指了指。
初星河谢过,带着沈渊来到主帐前下马,将马交给下属,搀着他走进营帐。
“哥哥,你回...”顾曙天的话戛然而止。
顾大将军醋意大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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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再遇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