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监狱 第82章 校巴7

“小笛子，你怎么了？我弄伤你了？”

王灵均眼看小小一团不动弹，吓得她立刻把人抱回了婴儿车。

陆笛顶着脑门上的一片红，怔愣看着王灵均。

“老大，我想起了杀害父母的凶手。”

王灵均眼皮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是谁？”

陆笛缓缓偏头，看向了站在婴儿车旁的陆大娘，虽是星图幻化出来的人，但跟她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别无二致。

“是我。”

答案一出，所有声音都停住了。

王灵均猛地吐出一口气，“你杀了你父母？”

陆笛额头上的红痕逐渐消散，只剩下一颗红点缀在眉心，衬得孩童越发诡异。

她没有回答王灵均，无声闭上了双眼，一股暴动的能量顷刻间席卷这个村庄。

猝不及防之下，王灵均身上的水护罩自动开启，眼前一花，她又回到了炉灶村门口的河流旁。

“陆笛——”她在河流旁大声呼唤着伙伴的名字。

张伟被她这一嗓子吓到，身体都不敢动，躲藏在草丛深处，害怕被神经病发现。

可惜他的祈祷没有起到作用，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王灵均一把揪出草丛里的小屁孩，“你是不是零鸠？”

张伟害怕却诚实，“我、我不是零鸠，我叫张伟。”

王灵均咬牙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她能从他身上看到专属于零鸠的精神力波动。

但他说自己叫张伟。

“我有火灵神庇护，水鬼不能杀我。”

张伟无比恐惧看着她。

王灵均笑了，说了一连串他不能理解的话。

“我真服了，这星图怎么回事。我乖巧聪明的队友一个个都变成了老弱病残，没一个正常的。陆笛屡屡掉链子，现在更是精神力暴走，莫名跟这个未知星图纠缠在一起。而你，零鸠你就装傻到底吧。”

她把手中的孩子扔回了草丛里，转身朝着炉灶村的方向走去。

张伟本应该躲藏起来，但他看着那愤怒离去的身影，内心总是不得安宁。

他闭上眼，抱住膝盖，把头埋进自己营造的小空间里，借此躲避所有令自己烦心的事。

几分钟过后，一道娇小的身影抱着鱼竿朝那决绝背影跑去。

王灵均走过一遍这条路，这次她目不斜视直直朝着红色村庄走去。

远远看见了炉灶村的石拱门，她还没有靠近，脚步不停，但抬起了手臂。

王灵均声音发狠：“蓝鲸，给我撞！”

在她抬起手臂这个过程中，庞大的身影在她身后慢慢凝聚。

直到王灵均话音落下，游荡在她身后碧波荡漾海洋中的巨大蓝鲸越过她，伴随着海水轻松顶飞了炉灶村的石拱门。

全红的不毛之地上涌出一大片透明咸腥的海水，各种迥异鲜艳的珊瑚漂浮在村庄上方，长长的海草随波荡漾，鱼儿在村庄中畅游。

蓝鲸停留在火灵广场前，深坑下是整个村庄唯一没有被海水侵蚀的地方。

而此时整个炉灶村的人都聚集在深坑下，为庆祝一年一度的烧火节，向伟大的火灵神祈祷。

王灵均站在蓝鲸身边，海水模糊了她的面容，却没有阻碍她的视线。

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百人身前、雕像面前的陆迪背影。

七、八岁大的孩子上半身趴到了地面，下半身牢牢跪在红土地上，后背凹出来的脊骨鲜明可见，虔诚又神圣。

“呼啦——”

孩子身后站立的人群一同高举双手，高高抬起左脚，然后一齐跺地。

动作带起一片红尘，洋洋洒洒间，激昂的音乐声从人们口中传出。

“火灵火灵，快快显灵，火灵火灵，快快显灵……”

王灵均看着一群人动作一致跳着舞，陷入了沉思。

她摸着下巴喃喃：“我好像见过这个舞？”

“这是陆笛跳的舞。”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讨好从身旁响起。

王灵均看着身旁矮小的孩子，“张伟。”

张伟揪住两边衣角，感到难堪和害怕，“我不认识零鸠。”

王灵均扭回头，不再看他，继续观察着坑底下的情况。

冷凝逼人的视线移开，张伟放松了下来，但面对无视他的王灵均，他始终有点不甘心。

“你就是水鬼！”

他看见了蓝鲸撞飞村口的石门，也看到了漫天海水笼罩着炉灶村的盛景。

张伟眼睛死死盯着王灵均身旁的庞然大物，矫健的身形和流畅的外表都表露出了蓝鲸狂野的美。

“我全都看见了。”

王灵均不觉得奇怪，她如此放肆的举动本就是想引起关注。

可惜坑底的人群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他们好像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看到又怎么样？”

张伟没想到她如此镇定，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人感到无端的恐惧。

“我、我要上报村长，到时候火灵神会来抓你。”

王灵均巴不得那家伙出现，故她扯着嘴角露出抹笑，看起来无比嚣张。

“太好了，你让它来啊。”

张伟深深看了她一眼，紧接着义无反顾跳下了坑。

王灵均眼睁睁看着他往下跳，双手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在人群中寻找着跳坑的小孩。

很快，她就在跳舞的人群后方看到了他身影。

起舞蹦跳的都是成年人，未成年人分成了两种，一种是站在雕像前面，在音乐舞蹈背景下轮流上前跪拜火灵神，一种是站在齐舞人群身后，圈着一小片地方玩着石头红土。

王灵均眼神里涌现出点失望，她听着张伟叫嚣，还以为他真能把所谓火灵神叫出来呢。

原来只是一个说大话壮胆子的小屁孩。

但看着张伟接下来的行为，她眼中的失望慢慢转化为了兴趣。

只见张伟一手抓着块火云石，一手捏着把火云土，悄悄脱离了圈地玩耍的孩子们，朝着雕像的方向跑去。

孩童没有从两边绕路，而是选择了笔直的中间路。

他仗着自己身形娇小，同时对舞蹈动作的熟稔，顺利从不同大人脚下跑到了雕像前。

巧合的是，张伟到达雕像前时，跪拜火灵神的人正是陆笛。

小陆笛从雕像面前起来，刚站稳，一道风从身旁吹过。

“咔嚓——”

随着轻不可闻的一声响，三米高的雕像从中间断裂。

小陆笛呆愣着仰起头，瞳孔中倒映出急速倒塌向她的火红雕像，充满神秘的雕像面孔上裂痕在逐渐扩大。

“小笛子——”

陆大娘凄厉的声音在孩童背后响起，母亲奔跑努力的手依旧没赶上雕像坍塌的速度。

由一大块完整火云石组成的雕像裂开刹那，漫天的火从地底冒出，慌乱一触即发。

“撤退！”

“不要烧我，呜呜呜……”

“乐乐，我的乐乐你在哪？”

“往上爬，不要停留在广场，快跑——”

“……”

在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中，大部分人争先恐后往上爬，想要逃离这个坑底，但仍然有小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逆行而上。

在这其中，陆大娘便是因为母爱，为了不明生死的孩子，她挣扎着往前跑去。

她强忍烈火烧身的痛苦，一步一步坚定走向了火海中央。

当火焰蔓延到腹部时，陆大娘勉强走到了火海中心，在这里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陆笛静静趴在火圈中，周身没有沾染到任何火苗，一道无形的护罩庇佑着她。

“小笛子。”看到女儿的那一刻，陆大娘紧绷的心彻底松了下来。

似是她的轻声呼唤被听到，地面上的孩童苏醒了。

陆笛坐起身，揉着无比火辣酸痛的眼睛，她虽然奇迹般逃过了被压死烧死的命运，但整张脸上都布满了火云土。

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下意识喊着：“妈妈，我眼睛好痛。”

陆笛狂眨眼，却抖不掉眼里附着的火云土，深红色泥土把孩童纯真的眼遮盖住，只余下一双可怖的眼。

“呜呜呜哇，妈妈我好痛，妈妈你在哪，小笛子好难受……”

陆大娘再也支撑不住了，她整个下半身已经没有了皮肉，大火将皮肉烧成了灰碳，稍微一动黑灰就随风飘走，露出底下的白骨继续接受火焰洗礼。

她跪倒在孩童不远处，伸长了手去够哭泣的孩子，只希望能够抱抱她，让她别再哭泣。

可能是眼泪起了作用，陆笛眼睛的疼痛逐渐消退，她慢慢能够重新看到这个世界，只一眼便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奇形怪状的石头人，红色的脸上不是人类皮肤质感，而是火云石那粗糙的石头表面。

一个石头上长着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和两个耳朵，在人类脸上正常的五官平移到石头上便显得怪异了。

更别说，陆笛眼前这个石头人还伸长了双手臂准备抓她。

陆笛踢踏着脚下的火云土，一路火光的往后撤，“呜呜呜，别、别过来。”

被火焰烧得迷迷糊糊的陆大娘听到了孩子惊恐的声音，本能驱动着她，让她再次伸长了手臂想要去保护自己的孩子。

“啊——”陆笛眼看石头人的手触摸到了自己脚腕，控制不住刺耳的尖叫。

她在恐惧下，猛地挣开了石头人的禁锢，转头毫不犹豫逃走了。

陆大娘在生死弥留之际听到了女儿逃跑的声音，她欣慰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小笛子……”

陆笛在火海里不停狂奔，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

但她没有绕圈，一直朝着一个方向不停跑去，终究还是逃离了火海。

陆笛逃出火海的时候，心里没有一点喜悦，甚至来了个平地摔脸着地，狠狠磕碰到了额头。

浓稠的鲜血从额角往下流，滑过孩童通红皱缩的眼眶滴落到了地上。

陆笛完全不敢动不敢哭，在她眼前，数不清的石头人在广场上活动。

还有一两个石头人发现了她，正朝她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