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监狱 第81章 校巴6

两大一小无知无觉跟上她，在三人脚踝上，彩虹色的瘢痕闪烁着微光。

王灵均在陆笛咿咿呀呀的指引下走上街道，她走在婴儿车旁边，陆大娘乖巧推着车。

“这是你童年记忆中的样子吗？”

陆笛坐在车里总览道路两旁的景观，幼时记忆早已模糊，可这些红砖早就刻在脑海中，成为了一种记忆符号。

“嗯。”

王灵均：“这个星图的星主跟你是老乡？”

陆笛不清楚，“呀。”

要是她还是正常身，能使用星图还可以去查，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也无法掌握信息。

王灵均走在街道两旁才发现不对劲，炉灶村的平房看起来并不简单。

一开始她以为这些房子都是一个平顶一个门口两个四方大窗户，但现在走近才发现，这些房子完全不是表面那般古老，恰恰相反，房子每一处用料都是高等精尖科技材料。

王灵均偷摸射出一道水激光，凝聚成细线般的水线无法穿破平房表面，攻击被平房上的红砖悄然化解了。

她确认了，这平平无奇的红砖就是星舰发动机燃料仓里会使用的稀有材料——火云石，即耐高温又隔绝一切精神力，一小块就能承担起燃料仓的主心骨。

“小笛子，你小时候这个村子是富裕的吗？”

能用上如此上等奢侈的材料大量建造房子，这个村子不简单啊。

陆笛自然发觉了王灵均的关注点，她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嗯。”

王灵均抓抓头发，两人这种一问一答的交流方式一点都不高效。

如果可以，她还是更想跟陆笛交流对话。

“等一下。”王灵均停下脚步，摆弄起了小石子耳坠。

她根据自己的记忆调试耳坠里的联络系统，往左摆弄两下后果然连接到了频道。

王灵均附身碰触着陆笛耳垂上的小方块耳钉，一键连接上了两人频道。

“现在能说话了吗？用精神力。”

陆笛没张嘴，显然她也想起了这个遗忘的联络系统。

“可以，老大你能听到吗？”

王灵均：“收到。”

陆笛感慨：“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辅助系统。”

因为平常都是使用星图，除了联络陆有为，她很少会用到监图局的系统。

王灵均：“这玩意终于派上了用场。”

要不是耳坠是她珍藏的宝贝，她根本不会戴上这玩意。

“现在我们来聊聊炉灶村，我需要收集一些信息，可以吗？”

王灵均询问着陆笛意见，她清楚自己可能会触及小笛子的痛苦回忆。

陆笛收敛心神，垂下眼睑，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我没问题。”

王灵均：“炉灶村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这么有钱啊？”

陆笛四平八稳回答：“炉灶村是火云石的唯一产地，这里生活用品欠缺，但最不缺的就是火云石，随便卖出去一点都是天价。”

王灵均：“这村子都是有钱人啊。”

陆笛目光放到了一旁的村长身上，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但钱在这个村子里是最无用的东西。”

王灵均已经看到实例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用星币来建房子？！”

哪有用硬币用钱来砌房子的，简直是丧心病狂。

陆笛也瞥向正在修补墙角的一家人，有种习以为常的淡定。

“一般房屋缺口不大村里人便不会上山挖石，用星币来凑合也正常。”

王灵均幽幽看着她，作为兜里没有两颗子的人，她此时非常谴责这种行为。

“你们真是视星币如粪土啊。”

陆笛：“再有钱，人死了也没用。”

王灵均停顿片刻，“当年你们村发生了什么？”

她第一次遇见陆笛是在第一之城城墙下，她被王大海带进第一城区时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陆笛。

因为那是城墙底下唯一一个与她年龄相近的人，同样都是小孩，陆笛却不像个孩子。

陆笛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双哭泣着朝她伸出的手。

“一场火烧毁了这个村庄。”

王灵均：“烧火节？”

陆笛握紧小拳头，没有出声回答她。

王灵均突然停住脚步，侧身朝两个平房之间的空隙看去。

“里面是不是有人？”她犹疑看着那条巷子。

陆笛扒拉着婴儿车的边沿，撑起自己软绵的身子看过去，巷子一览无遗，什么都没有。

“你看到了谁？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王灵均眨着眼睛，虽然现在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但她百分百坚信自己刚才真的看到了人。

“一个很普通的人。”

她回想了下，发现那人普通到没有在她脑海里留下任何痕迹。

“很奇怪，那个人明明穿着大红色的衣服，但脸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陆笛：“奇异种吗？”

王灵均说不清自己心里怪异的感觉，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三人。

村长和张伟在晕晕鳗毒药的作用下双眼无神，两人有着一张极其相似的面孔。

陆大娘站在婴儿车旁，温顺着眉眼低垂。

王灵均：“不是。小笛子，这个村庄人员关系是怎么样的？”

陆笛：“炉灶村的人员组成比较复杂，依山靠水的地理位置本来很优越，却因为周遭的火云石，成为了块不毛之地，整个村庄种植不了东西，人都跑的差不多了。”

王灵均：“可我看到外面的河流青草旺盛，河流里还有鱼，红泥土可能是不适合种植粮食，但应该能种植一些别的农作物，怎么会是不毛之地？”

但凡看到过村外景象的都不会认为炉灶村是不毛之地。

陆笛示意她继续走，一直走向村子中心处。

“你知道火灵广场吗？”

王灵均从小孩口中套到了这个信息。

“知道，跟不毛之地有什么关系？”

陆笛：“火灵广场上堆满了火云石，看到火云石你就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是不毛之地了。”

几人在几句话的功夫里便来到了火灵广场。

王灵均站在广场面前，怔愣看着面前这处奇异的场景。

她眼里异彩缤纷，生动展示了自己的震撼。

“这是我看到过最奇异的广场。”

陆笛不意外，炉灶村什么都没有，却诞生了自然界里最诡诞奇异美妙的杰作。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广场，幼年最深刻的回忆在这刹那更加清晰了。

王灵均站在深坑前，垂眸看着下方的广场。

火灵广场虽有广场之名，实则是一个半圆形的深坑，且整个坑面不平坦，零零散散布满了碎石。

整个广场呈现出一种五彩斑斓的红，表层红色的岩石会时不时闪耀出不同的光彩，沿着碎石路一路来到坑底，在深坑正中央矗立着一座顶天立地的雕像。

王灵均仰头看着这座仿佛有神性的雕像，“这是纯天然的？”

雕像看不清脸，只有一个大致的面部轮廓，就是因为这种神秘性，人类可以把自己内心最伟大喜欢的面容投射上去。

世人信奉神皆是信奉内心中期待的投影。

陆笛视线不敢碰触雕像，那是童年规训出刻入骨髓的本能。

“是纯天然的，炉灶村便是围绕着祂来建造的。”

王灵均环视周身的环境，坑底平坦宽阔，足以容纳一村人。

“烧火节就是在这里举行，用什么烧火啊？”

陆笛嘬手指头，“用火云土，开采火云石时剩下的土壤有着燃火的特性。”

王灵均在她的指导下，左脚狠狠跺到地面，然后用力一搓。

火星在她脚跺到地面的刹那迸溅出来，又在她摩擦地面时变成火苗，火舌从她脚底板下窜出，熊熊火焰自她脚下升起。

“哇噢——”王灵均情不自禁叫出了声。

她多年来一直沉浸在海水星图里，本身不太喜欢干燥火热的环境，也很少去玩火。

但现在她脚底冒火，火舌热烈却不伤人，颇有点大戏特效的感觉。

陆笛静静看着她玩，火焰升腾起的瞬息触动了脑海中回忆。

在那场祈福其乐融融的节日上，村里的孩子都在一起玩耍，大人们则是结伴上山采火云石、担火云土。

陆父陆母那天的笑容灿烂，脸上汗水滴滴滑落，怀里却揣着一颗火萤宝石。

小陆笛什么都不懂，正是调皮好玩的年纪，捧着火萤宝石乐呵呵去找小伙伴玩。

但小陆笛在那一天没有找到小伙伴，回来也找不到村子，最后跌进深坑捧着父母尸骨茫然无措。

“小笛子，一起玩。”

王灵均没有一点安全意识，玩嗨了拎起婴幼儿，把她放到地面上。

陆笛身子骨没有力气，完全支撑不起来，整个人趴到了火云土上，闻到了泥土燥热的气味。

相同的姿势，相同的味道，一样的地点，一样的火焰。

一切的一切激发了陆笛记忆深处埋藏的细节点。

大火燃尽炉灶村那日是村庄最喜庆的一天，家家户户放石打火，火焰染红了青天白日，朗朗祈福声中穿插着孩童一两声憋不住的笑。

小陆笛跪在父母身后，好奇抬头看向了广场中央的雕像。

神性模糊的雕像悲悯注视着世人，火云土堆叠在雕像脚下，红色土壤中冒出缕缕黑烟。

陆笛头抵在红土上，呆愣呢喃：“凶手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