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均火气立刻冒出来了,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难以冷静面对这种暴力。
空气中的水汽增加,水从墙壁滴滴渗出。
正在水滴汇聚奔涌时,所有的水凭空蒸发,消失的一干二净。
零鸠大胆上手,一把抓住她的小揪揪,快速让人冷静了下来。
“再等等。”
下一刻,场景聚变。
出租屋门变成了一条条钢筋围栏,简陋的出租屋摇身一变家徒四壁,水泥空间里只摆放着几张上下床。
躺在床上的人儿依稀能看出小时候的影子,清秀的男孩变成了少年,住在这间灰暗的牢房里。
王灵均和零鸠则被困在方格被子里,在一个接一个的正方形格子里徘徊。
“说真的,我们为什么总是被困在二维平面里,我们会不会变成线条人?”
“你不这样想,就不会。”
零鸠无比冷静应对她的奇思妙想,同时一直在观察着床上的少年。
他觉得这个少年有点眼熟。
刺耳铃声骤然响起,少年倏然睁眼,快速翻身起床。
王灵均呆了片刻,“这是松山监狱的起床铃。”
她在那苟了十个月,最讨厌的就是这个铃声,刺耳吓人,每次被吓醒都有天边陨石坠落,世界要爆炸的错觉。
当然她不会承认这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自己的起床气作祟。
“袁兵?松山监狱最早一批狱警的确有几个姓袁,其中一个因为滥用职权被开除了。”
王灵均随手翻过这个监狱的记录,脑海中隐约还有印象。
“滥用职权是指把自己孩子关进监狱?”
零鸠没有过问她为什么这么了解松山监狱,而是目光沉沉指向被围堵的少年。
“小朋友,今晚洗白白等着叔叔哟。”
“昨天你玩过了,今天该到我替他爸教训他了。”
“袁胖子肥头圆耳竟然能生出这么标致的孩,不知道他妈多美味。”
“哈哈哈哈,你还想这呢,给袁胖子戴绿帽不怕死啊。”
“想想咋了,你们不想吗?”
“想,我可太想了,哈哈哈哈……”
笑声与污言秽语杂糅成一首难听的曲子,让听者不由皱眉。
王灵均皱眉不是因为污言秽语,这些话她在监狱听到很多,让她感觉不好的是把亲生无罪的孩子关进监狱这一行为。
“我倒是不清楚滥用职权是这么一个滥用法。”
被困在中心的少年长相清秀,柔美的外貌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此时缩在角落的娇小身姿无措又惶恐。
牢房里的小头目们放完嚣张狠话就在狱警引导下出门了。
王灵均伸长脖子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松山监狱里最长寿的犯人高老土。
“这家伙的身影怎么格外清晰?”她不解地喃喃,带着点小厌恶。
高老土是因为组织团伙轮.女干.孩子而进的监狱,在整个松山监狱里是出了名的好色,一个永远被下半身支配的流氓。
他喜欢动手动脚,无论男女,只要是个人他都想摸,穿着囚服的他就像大号苍蝇烦人恶心。
王灵均瞟了眼自己的左手手背,想起了那恶心黏腻的触感,再一次后悔她的潜水项目还是不够刺激。
她就应该让那高老土尝试一下海底一万米的酸爽刺激,一千米还是便宜他了。
零鸠也看到了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他是谁?”
这个场景里大部分人的脸都是模糊不清,只有极个别的人身影特别清晰,而那个高老土则是最清晰的一个。
矮子里拔高个,想不注意到都难。
王灵均撇嘴,“老流氓。”
似是验证她的话,在队伍末尾高老土伸手狠狠捏了把前面人的屁股,捏完还不过瘾,手溜进人家裤子里边摸边笑。
他前面的男人敢怒不敢言,因为高老土在松山监狱有关系,之前强.女干都能被他摆平成了双方自愿,犯罪被他的关系稀释成作风问题。
从此没有人敢明面上反抗高老土,大家都心知肚明:明面上的反抗只会迎来麻烦,而不能解决麻烦。
零鸠没看到后半段,单单是前半段都让他感到不适,他下意识护住自己臀部,想了一下又松开了手。
“真是一个老不死的,天天净整些恶心小手段。”
王灵均的嫌弃具象化溢出来了,黑咕隆咚的水泡泡漫天飞,把被子都染黑了一大片。
少年呆坐在墙角,抱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是被父亲以教训的借口关到这个牢房里,吃住与犯人在一起,但不用劳动改造。
每天这一人专享的时间和空间是他最喜欢的,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可以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世界里有很多好看的衣服,好听的歌曲,以及温柔舞动的母亲。
“冰冰,这个玩偶给你。”
一个女人从小窗口扔了个东西进来。
说是玩偶,其实也就是一堆破布料团在一起勉强组成一个不规则图形。
蓝色布料团成头,白色布料缠成身体,特色估计就是绑在身上的小铃铛了。
摇一摇就会叮铃响。
少年捧着玩偶露出了这一天第一个真诚的笑,他痴痴地看着玩偶,一看就是一天。
天色渐黑,出去劳动改造的男人们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集体把少年推到床上。
长相精致秀美的少年如同一个木偶,不吵不闹任由男人们对他为所欲为。
无神瞪大的双眼里,只有男人耸动时一张一缩忽大忽小的铃铛纹身。
王灵均阴沉着脸,手心手背随着她剧烈的心情冒出了无数眼球,五六十个各种颜色的瞳孔密密麻麻拥挤在手上,像一个个会动的小疙瘩。
零鸠瞪大了眼,震撼眼球的一幕都让他忘记了害怕与躲藏。
眼球活泼好动,冒出来看了下周边环境后又齐齐凝聚视线,看向了它们的主人。
王灵均手臂上的血管从青色渐渐变成深蓝色,疯狂涌动的深蓝冲向手心手背的眼球。
本来小疙瘩般的眼球霎时间暴涨,从小疙瘩变成了小面团,还发出了不同光色,拥挤在不大的手心手背上仿佛下一秒就会炸开。
零鸠看着这一幕,脑海中不合时宜闪过炸爆米花的场面,心里的恐惧慢慢转变成了好笑。
王灵均尽可能给每一个深水炸弹充能顶格,很难得的她会如此奢华浪费,足以看出她如今的怒火。
等少年身上覆上第四个人时,每一个眼球体积已经暴涨到原先两三倍。
她轻飘飘一挥手,五六十个眼球高速旋转飞射而出,在海水的掩护下悄无声息贴到男人们的身上。
与此同时,海水滔滔不绝,海水翻滚,泡沫飞溅,海浪席卷而来,成排冲向男人们。
地上是王灵均弄出来的动静,天花板处也天降四根巨大擀面杖,它们刺穿仿佛牢不可破的牢房,捅进小小的牢房,不停地旋转。
天旋地转,夹在中间的男人们胆战心惊,他们连裤子都来不及提上,争先恐后奔向破裂的牢门。
领先的男人已经扒到了牢门小窗户,劫后余生的狂喜出现在他脸上,但狰狞的喜悦露出一半便僵住了。
下一刻,几个男人由内而外炸开了!
他们身后,王灵均慢吞吞松开紧握的拳头。
海水翻滚中,两人呆在风平浪静的绿色小船上,零鸠咽了几下口水,默默放缓了呼吸。
他刚才两只眼清清楚楚看见了炸裂的一幕:王灵均玩似的把五指并拢成拳,将要逃出生天的男人们便炸开了,他们身体被深水炸弹浸染,炸得四散飞溅的蓝色血肉融进海水中,转瞬间消失了。
“深水炸弹吞掉这些血肉估计要好几天,够他们享受的。”
王灵均甩甩手,对自己所作所为还算满意。
她的深水炸弹看着威力极大,好像能让人获得一个痛快,其实不然,只要被深水炸弹浸染上,人会保留所有神智,然后反复体验自己被炸开的痛苦。
甚至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水如刀割,融合深水炸弹后再炸开,毕竟人体内含有大量的水。
不过短短几分钟,牢房成了汪洋大海,一片蓝中只有一艘原地不动的绿船。
“小鸠子,抓紧我。”
王灵均毫无形象瘫在船上,累到连根手指都抬不起。
虽然深水炸弹看起来轻飘飘,但实际上吸走了她百分之八十的精神力,极恶的力量背后是极大的代价。
零鸠不懂她用意,但他听话,什么也没有问,直接攥紧了她的衣角。
下一刻他便懂了王灵均的良苦用心。
只见海浪翻滚,小船随着海水旋转,无尽的海水简单粗暴将两人推离了这个星图。
这是零鸠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暴力破开星图,水包裹着两人,像丢垃圾一样把两人抛出去,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
等他缓过来后,眼前是熟悉的牢房。
“我宣布,未来一年我都不会碰千层饼了。”
王灵均趴在零鸠背上,疲惫不堪但能说。
零鸠蹲在墙角,背上挂着一个缩小版的人,不自在但不说。
“我们没逃出去?”
“快了,这应该是最后一层。”王灵均现在只有一个巴掌大,“但我们要休息休息,等我恢复了再带你出去。”
她破开上一个星图耗费了太多精神力,连正常的身体都不能保持,只能被迫停下。
“小鸠子,你这能力用来躲藏完全没有问题,接下来就靠你了。”
王灵均几个蛄蛹,从他后背爬到了肩膀上,找了个舒服位置后躺平。
零鸠垂着头,胡乱点了下头,内心的不自在让他想要藏起来的想法越加强烈。
也因此,两人身影越发透明,牢房里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多余两个存在。
“冰冰,你穿这条裙子真好看。”
女人慈爱地看着面前秀美的人儿。
“谢谢妈妈,我也很喜欢。”
雌雄莫辨的少年音欣喜回复女人的话。
穿着裙子的人儿转过头来,那熟悉的面容赫然是袁冰冰。
要不是牢房的背景太诡异,王灵均也不会有如此浓烈的违和感。
面前看似是母女和谐图,实则处处透着诡异。
“妈妈,我不想被男人压……好痛啊。”
袁冰冰为难又悲伤,想要从自己的母亲、这唯一的依靠处获得力量。
女人正色教训她:“这种事忍忍就过去了,这可是成为女人的必经之路。”
袁冰冰讪讪笑着,小心翼翼哄着女人。
“妈妈你别生气,我都乖乖的,以后都不喊疼了。”
女人的脸色这才好转,亲亲热热拉着她,看着她窈窕的身姿,脸上是痴狂的爱。
“我的冰冰都长这么大了,是一个大姑娘了,好啊好啊。”
王灵均目睹全程,“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
“我觉得袁冰冰其实是袁兵。”零鸠试探着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王灵均怔住了,感受到的违和在这句话点拨下一哄而散,所有的不合理慢慢串联了起来。
“这种解星图的方法别有一番风味啊。”她咂咂嘴,开始体会到了找星主的奇妙感。
王灵均想了想,“要不要强制叫醒袁冰冰,让她继续沉浸在自己星图里,我想捞她可就难了。”
“不用,袁冰冰本就是教堂星图的一部分。”
零鸠脑袋转的比她快,大致理清了这个星图故事逻辑,垂眸遮住了眼中的异样。
王灵均挠头,“什么意思,她不是跟我们一样无意中掉进星图的第一大学学生?”
零鸠抿嘴,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不管两人在想什么,这个星图依旧按照主人意愿进行下去。
牢房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推开,接着一道猥琐的身影蹿进来,一个大跨步来到了母女俩面前。
“小美人,我来啦。”高老土搓搓手,肥胖的脸上挤出布满皱褶色.眯.眯的笑。
他搓完手,速度极快伸手掐了把女人的屁股,掐完还拍了拍,最后淫.笑着吩咐女人。
“出去把门关上。”
女人在高老土面前乖巧听话,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袁冰冰:“乖一点,别喊疼。”
“我喜欢听人叫,小美人叫大声点好。”
高老土打断了袁冰冰即将出口的回答,眼神污浊不堪。
牢门很快关上了,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大叔和少女。
袁冰冰乖巧坐在床上,身上大红的裙子散在床板,艳丽的颜色更衬得她面容娇嫩。
少女乖巧坐在床上,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她手里抓着一个蓝白布料玩偶,诡异的玩偶在这幅场景下稍显正常。
“嘿嘿。”高老土的邪笑突兀又违和,而他伸出的魔爪扭曲狰狞。
王灵均目光灼灼盯着那双肥腻的手,搁在精神力耗尽前她这一眼都能炸掉那双手,但现在只能干瞪眼。
零鸠遮着眼,把头埋在膝盖上,连看都不敢看。
黑白灰的牢房里惊现无数红花,一簇又一簇的花随着床板晃动而颤抖,泥泞染上花,红花留下泪,铃铛叮当响。
牢房天花板和墙壁上现出无数双人眼,每双眼睛都注视着牢房里的一举一动。
时间永远不会变,可人的感知无时无刻都在变化。
袁冰冰如同无感的精致木偶,无悲无喜,被动承受着外界的一切。
“小美人叫啊!嗯…叫一声来听听——”
高老土动作不停,手上也没有松懈,接二连三的巴掌甩到稚嫩的脸上。
他兴致上来后,也不管有没有声音,双手掐着身下人白皙纤细的颈脖,肥胖脸颊两旁冒出逍遥快活的红。
“额啦唔……”生理性的窒息让她摆脱了无动于衷,开始挣扎。
袁冰冰感知中时间的缓慢在那一刻变的极快,等她反应过来时,身旁肥胖的身躯已经一动不动了。
她恍惚看着自己手中绑裙子腰部的白绳,白净的绳子好像也被染红了。
牢房里的红色花海快活摇曳,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王灵均看着倒下的高老土,眉毛一挑,有点出乎意料。
“叮铃铃——”
随着闹铃响起,画面也随之一转,两人眼前的场景从牢房变成了舞蹈室。
空旷的舞蹈室相比拥挤的牢房看起来光亮了许多,少女们舞动的身姿是如此美好。
“冰冰,脚再抬高一点好看。”
一名穿着舞蹈鞋的女孩耐心指导着自己朋友。
袁冰冰挫败地放下腿,“落玖,不管怎么练,我跳的都没你好看。”
“但你通过练习已经跳的比徐佳好看了呀。”
落玖的回答活力满满。
“再努努力,选拔赛你肯定可以打败她,我对你有信心。”
袁冰冰看着好友,不再说话,但行为上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排练。
看着两名少女友好相处的画面,王灵均承认自己懵了,她伸出小手指戳了戳身旁的脸。
“小鸠子,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都晕了。”
零鸠偏头,距离太近,眼角余光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他低声将猜测的故事大概讲给她听,讲到口干舌燥才讲完。
在两人低声讲话的这段时间里,练舞的少女也完成了今日加练。
“落玖,你跳舞这么好,你妹妹不喜欢?”
“也不是,我跟妹妹分开了许多年,她跟我相处还是不太习惯。”
“真羡慕你还有妹妹,我家里就我一个。”
“各有各的好,你们家氛围也不错啊。”
“如果说,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家一点都不好,你还会跟我一起练舞吗?”
“当然会啊,我交的是你这个朋友,本来跟你们家也没有关系啊。”
“那如果我骗了你呢?”
“你骗我什么?”
“……”
两名穿着舞蹈裙的少女边聊边走出了舞蹈室。
在袁冰冰拉开舞蹈室门踏出去的瞬间,画面再度一变,阴暗狭小的出租屋出现在人眼前。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袁冰冰在半身镜前摆弄裙子,好心情地哼着歌。
红黄配色的裙子衬托出人的好气色,年轻秀美的面容更是无比艳丽。
“你穿的什么恶心人玩意,一大老爷们穿着东西你不觉得丢脸吗?给我脱了!”
大腹便便的男人一进门看到这幅景象,当场怒了,直接上手撕扯他的裙子。
少年初长成的身体好像在布料破碎瞬间坍塌了,他如同一缕青烟,慢慢消散了。
嘈杂话语和层出不穷的眼睛一同冒出来,整个空间变成了混乱不堪的沼泽地。
就在少年与男人将要沉沦下去时,悦耳的铃铛声由远及近。
“冰冰,你准备好了吗?”
落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奇迹一般的,沼泽地瞬间恢复原样,出租屋依旧是破旧灰败的样子。
可惜男人并没有消失,他反而变本加厉,随手抄起木凳,毫不留情砸向他的亲生儿子。
他如同在打糯米,一下又一下朝着地上的人砸下去,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
“老子让你穿这些玩意丢人现眼,我让你穿——跟你那马蚤货妈一个样,走啊都走啊,勾引个男人跑呗……”
“冰冰,什么声音啊,你还好吗?”
落玖焦急地敲起门。
袁兵抱头蹲下,红黄裙子的布料碎片条条片片挂在身上,遮不住青黑伤疤和冒血的伤口。
少年一声不吭承受着至亲之人的伤害,相比棍棒的物理攻击,他更害怕门外少女的呼喊,更害怕少女知道他的秘密,更害怕失去这唯一的朋友。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铃铛声叮叮当当离去。
袁兵松了口气,还抽空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默默记下了这个男人可能会回来的时间点。
要避讳的时间又多了一个。
等男人发泄完,抱着迷幻水呼呼大睡后,少年简单收拾了一下,偷摸着出门了。
他比小时候有长进的地方就在于,挨完一顿打后也能支撑着离开家。
袁兵来到巷子转角,想着去阿姨店里随便吃点,耳边却传来了铃铛的声音。
他停住脚步,不自觉握紧双手,鼓足勇气抬起了头。
落玖穿着一身与他不久前报废了的一模一样的红黄裙子,手里拎着一塑料袋,穿着凉鞋露出了脚腕处绑着的两颗小巧圆头铃铛。
风吹过,铃铛便叮叮作响。
袁兵的慌张在接触到少女眼中的陌生时消失了,他想起了自己被打肿的脸,终于能够若无其事走过少女。
“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