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杀手比方隐攸预料的猖獗也狡猾的多,他们行踪不定,来去十分迅捷,每屠完一个门派还会在大门口的屋檐下写下几个大字——屠尽所有江湖人。
方隐攸和柳扶斐赶到青州北边的远安县南五峰山的五峰门时,那群杀手早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满门的死尸。
“虽说一个门众上百的门派里有真功夫在身的不出二十个,但是剩下的人也并非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废物,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一日屠尽一城大小门派近十个?”
方隐攸环顾周围堆满庭院的尸体,语气非常凝重,他蹲下来,仔细观察着面前的死尸脖子上的伤痕。
“招式利落,下手果决,一刀斩断颈椎。”
柳扶斐闻言思忖片刻,逐一翻看围在自己周围的十几具尸体后,说道:“这些伤口看上去一模一样,角度、深度以及颈椎断裂的程度,没有丝毫差别。”
方隐攸眼神立刻变得警觉。
“所以,这是一群武功高手、而且训练有素的杀手,并不是寻常江湖人。”
柳扶斐点点头,“倒像是军营里练出来的精兵,出招规矩而统一。”
方隐攸站起身来,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也更加难以分辨这群杀手的身份了。”
两人随后又在五峰门内仔细找了许久,依旧是没有看到一个活口,连养在马厩里的几匹马都被割断缰绳放走了。
方隐攸看着马厩里被吃了一半的草秸,气极反笑,“杀人的时候看不见半点犹豫,却知道将马放生。”
一个死侍朝着两人疾步跑来,然后恭敬的跪拜在柳扶斐面前,“主子,打探到他们的踪迹了。”
柳扶斐侧过脸看向他,“说。”
“山下一住户说半个时辰前看到他们一行人往南边去了。”
“南边?”
柳扶斐看向方隐攸,“永利县,那里有什么帮派吗?”
“有一个如紫清门一般只收女人的玉屏派。”方隐攸的语气变得愤怒,“那个门派门众不过五十人,他们难道也要赶尽杀绝吗?”
柳扶斐立即朝死侍挥了挥手,“立刻赶去玉屏派。”
死侍点点头,朝着院外吹出一声口哨,随后朝外奔去。
方隐攸和柳扶斐也瞬间消失在了五峰门,朝着永利县而去。
永利县距离远安县不过四十多里地,方隐攸轻功了得,不到三刻钟就到了永利县城郊的一处庄子外面。
这庄子依山傍水,门口还种着许多海棠花,眼下花期未到,只有满树含苞待放的花苞,衬着满树的绿叶,也不显得单调。
庄子的大门敞开着,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只能窥见里面满园的牡丹、月季、迎春花在迎风招展,花香也浓郁,隔着几丈的距离也能闻到。
花香里面有血腥味。
方隐攸眉心一抖,立刻拔剑出鞘冲了进去。
柳扶斐见状也抽出腰间软鞭跟了上去。
庄子很大,方隐攸又从未来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好在院中有一处高台,台上还有一个凉亭,他踩着亭边的石墩跃到亭顶,站在高处仔细的观察着庄子里面的动静。
忽然,后院中一处院落里面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忽然从西厢房里破门而出,他手中的刀刃上还有流淌的血迹。
方隐攸眼神腾起杀意,身形化作一道闪电,转眼间窜到了院中,手中的可生剑指向那人的脖颈。
男人反应迅速,立刻往后撤开几步,脚抵在台阶上后才停了下来。
他警惕的盯着方隐攸,手里的武器换了个姿势,护在自己身前。
方隐攸落到他身前,剑锋指着他的面门,“为什么要屠杀江湖中人?”
男人的视线落到方隐攸手中的可生剑上,眼神一凛,依旧沉默不语,握着刀柄的手却越发用力。
方隐攸侧过脸,看向依旧紧闭房门的东厢房,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声,他脸色一变,手中的可生剑毫无征兆的被他循声掷出。
长剑穿过门板后尽数没入屋内,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道利刃刺破肌肉的声响和几声男子急促的呼声。
方隐攸眼下手中没了兵器,男人立刻朝他发起了攻击,刀刃直逼向他的脖颈,只要这一刀下去,方隐攸也会如那些尸体一样被斩断颈椎。
方隐攸并未闪避,而是弓步上前,一拳打在的手腕上,然后右手提肘击向他的下颌、左手握住他的小臂,侧身将人架在肩膀上后用力摔在地上。
随后,他狠狠的捏住男人握刀的手腕一拧,便听到咯吱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
男人痛呼一声,握紧的手无力的张开,手里的兵器顺势落在,重重的砸在他的胸膛上。
方隐攸一脚踢开刀,然后提着他的脖子将人举了起来,手轻轻一勾,将他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
面具下的人出乎意料的年轻,只是那双眼睛却并不清澈,十分的浑浊与狠厉,看起来死在他手里的人不在少数。
“说,为何要屠杀江湖人?”
男人嘲弄的呵呵一笑,闭上眼睛一副要杀要宰悉听尊便的意思。
方隐攸于是也不再多问,将人用力的砸向不远处的院墙,然后捡起他的刀,直接一刀了结了他。
方隐攸有些嫌弃的瞥一眼男人的尸体,然后将刀扔在了他的身上,随后便窜进了东厢房。
屋内的一个杀手已经被可生剑钉死在了墙上,另有一个身穿绫罗锦缎的女人握着一把匕首躲在方桌后面,警惕的打量着方隐攸。
方隐攸拔出可生剑,在男人身上仔细擦拭干净,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女人,“你这宅子格局太古怪了,带我去救人。”
女人闻言一惊,狐疑的盯着方隐攸打量,“你是来救我们的?”
方隐攸点点头,催促道:“快点,再磨蹭你的同门都得死。”
女子顿时反应过来,立刻朝外面冲了出去,嘴里还喊着,“大侠快来!”
方隐攸跟着女人拐过几条长廊,便看到一个宽敞的院子里满是打斗的人,柳扶斐也在其中,手里的长鞭挥得凌厉又果决,一鞭子就能将人抽的倒地不起。
方隐攸迅速加入,他身形矫健招式迅猛,身上的杀气腾飞,一招一式都是必杀,不过片刻间功夫便让对面的人出现了颓势。
忽然,一声响亮的哨音响起,那群带面具的杀手立刻开始往外撤退。
方隐攸朝着柳扶斐喊道:“不能让他们跑了!”
柳扶斐随即甩动长鞭,卷住一人的腰腹,狠狠的将人拽了回来,死侍立刻围了上去,夺下杀手手里的兵器,然后将人卸下下巴后再捆住手脚。
方隐攸循着口哨传来的方向眺望一眼,那里是一座矮山,山头有一座废弃的孤庙,依稀间能看到有一个人影立在庙前的一株枯树前。
方隐攸回首看向柳扶斐,“替我审问这些杀手,我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等柳扶斐回应,他直接翻墙而出,朝着山上的孤庙奔去。
矮山离庄子不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方隐攸就到了孤庙前,只是那枯树下如今空空荡荡,并不见一人踪迹。
方隐攸走到枯树下,看着脚下长满青草的地面——上面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方隐攸的眼神变得森然,他看向破败不堪的孤庙,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这寺庙大概荒废了很久,连庙前挂的牌匾上的字都已经看不清了,便也不知道大堂里摆着的只剩下半截的石像究竟是什么神明。
石像前的供桌上布满灰尘,香炉中还插满燃尽的香根,只是都已经退成了灰黄色,更显萧索。
方隐攸走到供桌前,看向地上的一个蒲团,编织的缝隙里的灰已经堆成了黑色,蒲面上却十分干净,明显是有人在不久前擦拭过、跪拜过。
方隐攸的神色变得警惕起来,他握紧可生剑在庙里仔细寻找。
这孤庙方方正正长宽不过三丈,香火变得冷清后大概被人洗劫过,里面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一眼就能将里面看的清清楚楚,更别想哪里能藏人了。
方隐攸抬头看向屋顶,横梁上挂满蛛网,也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
紧随而来的柳扶斐远远地看到方隐攸一个人在庙里徘徊,十分好奇的走了进来,问道:“你在找什么?”
“方才在庄子里我看到这里有人,但是眼下又找不到了。”
柳扶斐闻言环顾整个寺庙,然后看向地上的蒲团。
“这蒲团倒是蹊跷。”
方隐攸点点头,“所以我没有看错,那人必然和那群杀手有关系,更有甚者他可能就是幕后主使。”
说完,他看向柳扶斐,“你上来时可看到有人下山?”
“没有。”柳扶斐看向方隐攸,“只是这山势不高,周围也都是些矮树杂草,那人若是想要下去,完全可以新辟出一条路来。”
方隐攸一想也是,于是走到庙外面,翻身上了屋顶。
站在屋顶上朝远处一眺,不仅可以将玉屏派尽收眼底,还能看到更远处的县城城内热闹不已的闹市街头。
柳扶斐站在地上,朝着方隐攸喊道:“如何?”
方隐攸再仔细看了看矮山西边地势相对平缓的山坡,忽然瞥见有一处地方在反光,那光并不刺眼,不像是兵器,反到像是玉石。
方隐攸抬手朝那处一指,“那里有东西。”
柳扶斐点点头,转身朝着他手指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