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步 第1章 久雨初晴

“叮铃铃——”挂在门口的风铃被摇响，孙陌从实验室回来，手上拎着份报纸，在门口的地垫上抖完鞋上残余的雪。北美如今正值凛冬。

“裴，过来拿你的报纸。”

闻声，裴屿抬头朝门口看去，随后脱下眼镜随手丢在茶几上，放下笔记本从沙发上起身。

“下雪天的报纸总是有些延迟。谢了。”他小跑过去接过报纸，开始窝在沙发边翻看。

“是啊，绵绵下了一周的雪，今天傍晚才有停下来的迹象。”孙陌换好鞋子走到沙发边，回想起方才手上的报纸依稀是国内的某个地质周报——“自你搬来这里，邮递员可是每周都要造访一次我们这户，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喜欢用报纸关注国内消息。”

孙陌瘫在沙发上喟叹他这位理任人室友的与众不同爱好。

“信息的多渠道搜集，你懂什么。”

“天天得盯着实验室这点宝贝还有精力钻研学术地理，理任裴你是这个。”

孙陌说完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裴屿捡起一个抱枕朝他丢过去，与其关心我为什么有精力研究这些不如想想怎么替我接管实验室。孙陌丝滑的接住抱枕捂在脑袋上哀嚎，不愿接受这一事实。虽说“S GT”计划是二人共同提出的设想，但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成就，绝大部分还是依赖着裴屿。

裴屿大致浏览了一遍，今天的报纸依旧没有什么收获。

不过也习惯了。

他把报纸重新叠好起身放进房间里角落里不起眼的收纳箱。然后回到沙发上，继续抱着他的笔记本，观察实验室实时监控里监测的样本状况。按照这个喜人的趋势，他计划在国外完成的最后一个实验项目也即将验收，可以放心转接给孙陌。

“裴，你是真喜欢啊，我没见过谁对一件事坚持这么久，你是准备买到这家报社倒闭吗？”孙陌在沙发上揉揉自己的肩颈，又开始开他的玩笑。

裴屿本打算一如既往敷衍了事，此时邮箱收到一条消息。

合租以来，客厅的电视孙陌不常用，只有裴屿习惯调到国际新闻的频道，总觉得这里可以播报国内的某些消息，孙陌不敢打扰他尊贵的理任人这独特的兴致。

裴屿打开邮箱，国联信息部发来邮件。

“尊敬的理任裴，诚邀您来参加央联新一任理任人理任裘的任冕仪式。”

短短一行字，裴屿不知为何，看到“裘”字，心脏狂跳不止，呼吸都要停滞。他许久不曾关心过国内政坛的消息了，这两年工作重心依旧是手上的实验项目——不过以后未必了。

同时，电视新闻开始用外语播报最新的国际时事。

“国际政治联盟即中央联盟升起冉冉新星，史上最年轻的联盟理任人，年仅21岁的alpha裘晏祁当选央联的新一届理任人……”

短短地新闻播报证实了他的猜想，此一瞬间他甚至已经来不及思考。年龄，姓名……都对上了，以裘晏祁的能力完全有可能。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不知道。这个被他亲手从生活里剥离的名字，三年里再也不曾细嗅过的高山雪莲，猝不及防的在他心口重重开了一枪。

被迫得知这个让他始料不及的事实，他的表情明显变得凝重。

“不用等到报社倒闭了，这是最后一次订报纸了。”他收起笔记本起身。“实验室暂时没什么我可以忙的了。孙教授，GT实验室负责人可以开始交接了。”

“怎么这么突然，你们理任人都这么随波逐流的吗？发生什么了，你要去哪里？你还会回来么？”孙陌从沙发上弹起。

“回国。”裴屿不带温度的甩下两个字，然后回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不是吧，实验室就这么交给我了啊——”剩下孙陌一个人在客厅哀嚎。

裴屿简单的收拾了一些必需品和衣服，整个过程沉默而迅速。行李箱合上，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然后瘫倒在床上，眼睛往床边斜睨，看到满满一箱堆叠的报纸和期刊自嘲一样的笑出了声。

三年前某个晚上的对话再一次浮现在耳边。

“裘晏祁，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勘测极地，雪山，沙漠……你说的这些我没有去过的地方，我想去试一试。”

“所以你学文，以后是想学地理啊。”

裴屿把手搭在额头上，觉得自己刚刚那义愤填膺的样子有些可笑。

本来还纳闷呢，裘晏祁这样的天才，没理由在这些年还没混出个名声来，地质周刊应该早就应该报道这位天才少年在极地雪山勘测的身影。他怀疑过工作的保密性，怀疑过裘晏祁或许在地理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天分，独独没有怀疑他读了文科，最后选的是政治。那个口口声声不愿进入政界的裘晏祁现在是在整个政坛万众瞩目的存在。而他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了解裘晏祁。

是他自己要三年守着电视机的国际新闻，是他要关注所有国际社交软件的地质学官方，是他每周都不断的订购国内的地质周刊……是他自以为是。

央联的培英计划保密性名不虚传。

紧急订到了回国的机票，任免仪式在一星期之后，信息部贴心的给所有来宾预留了准备空间，但裴屿准备今晚就回国。

临走前裴屿嘱咐了孙陌一句:“我房间里床边收纳箱的报纸你帮我处理了吧，卖掉或是丢掉，都随便。”然后没等到孙陌的回答就风尘仆仆出了门。

门边的风铃响得急促，留孙陌一个人在原地呆滞。

“真这么赶时间？国联领导层真不给人喘气的空间啊”手上的游戏还没有结束，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屏幕，来不及抬头裴屿已经出了门。“……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说什么帮他处理报纸。啊，帮他寄回去吗？这么大一箱，三年内不同报社的周刊和月刊，寄回国内不得是天价啊！给不给报销啊……

国联四会的管理层在四会各自的中央机构都有特定分配的住所，大约是中等大小的总统套房规格。裴屿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实验室做研究也当导师，两年前当选医联理任人时裴屿的新实验计划正在关键时期，奔波两国太过耽搁，于是他成为了唯一一个在国外举行任免仪式的理任人，医联分配的房子他至今也没摸过钥匙。

低调的，25岁的，霸占了整整一年国际新闻头条的天才医学研究者，在裘晏祁没有当选理任人前国联四会最年轻的理任人。

医学研究本就是一条道阻且长的路，靠天分和机遇也靠团队合作。医联的最新一位副会长被任免是研究出了治疗腺体病变的新药物，将腺体恶性病变治愈率提高了0.7个百分点，而由裴屿带领的团队所研究出的新药物直接将治愈率提高了整整3.9个百分点。

全世界都在为这位医学天才欢呼的时候，裴屿只觉得还不够，依然投身于进一步的研究，也致力于培养更多后辈。

央联的本期培英计划其实一天前才宣布结束，结束后一天央联就官宣了本期培英计划擢选出的新一任理任人。

长达一年央联的培英计划保密性极强，期间没有任何候选人可以离开基地。虽然现在计划结束，但是作为准理任人的裘晏祁依然要留在央联总部直到任免仪式。

“实至名归啊裘理任，自从看了你在第一次考核的表现我就知道我注定陪跑了……哎。估计现在世界各地的国联管理层都收到了裘理任任免仪式的邀请函。”林凯渝伸了个懒腰，站在基地的门口，如释重负。

自信，成熟，严谨，甚至还有来自领导者和上位者alpha的压迫感。这是第一次论述考核时林凯渝眼里的裘晏祁，也是大多数候选人眼里的裘晏祁。

“所有的管理层都要出席么。”

林凯渝闻言一笑，难得还有裘晏祁对他发出疑问的时候，还是这么简单的问题。

“是啊，国联规定任免仪式管理层出席率不得低于百分之九十五的。”

裘晏祁点点头，抬手摘下常年戴在左手的红绳。

“能麻烦你一件事吗。”他把红绳递给林凯渝。

“任免仪式开始前我不能离开中央，麻烦你帮我去庙里让师傅换一根新的红绳缠上，这根已经有些褪色了。”

林凯渝挑了挑眉，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Genius Qiu.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有情况了？”

基地里的成员都喜欢这么叫他，因为这位优秀的候选人在任何事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纰漏，也永远是任何问题背后的最优解。人前很少有人主动和他搭话，人后没有一个人忤逆Genius Qiu这个名号。

说完林凯渝又觉得奇怪，他们待在一起一年，从来没见过裘晏祁和哪个omega通话，也没听他提起过哪个omega。但是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候选人里为数不多的几个omega几乎都向他示好过，他拒绝得很干脆。还以为他是个性冷淡呢，原来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里面是……，总之已经很多年了，记得小心点。”

裘晏祁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林凯渝也不自讨没趣。

“知道了，理任裘。”阴阳怪气的林凯渝把红绳小心翼翼的包起来，兴高采烈的冲出基地拥抱自由的空气。

裘晏祁抬头，忽觉阳光刺眼，抬手挡住，又微张开些指缝。

阳光肆无忌惮的撒在他身上，他想他终于要迎来真正的的晴天。

两个天才要碰面了[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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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久雨初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