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人一早就勘破了众人想出的计谋,居然还气定神闲地陪着演戏。现下褚兰不知所踪,也分不清是不是已经惨遭毒手,还好队长就在身边,不必再费心去救队长。
队长已经解决了那个抢书的,只是眼前这个……乐始横刀警惕地盯着手执鹿角刀的敌人,几番拆招下来便知这人不好对付,上回与钵陀交手时她还没有出现,不知难不难对付。
钵陀将收回的细长锁链缠在腕间,扬声对乐始面前那人喝令道:“翠舍利,你看紧那个臭小鬼。”
那人当即抬起鹿角刀便往这边杀来。乐始抬刀挡下,余光看见钵陀往丁汀源面前走去,连忙喊道:“队长!”
好在钵陀没有开刃的武器,竹简还能抵挡一二。趁着丁汀源拦住钵陀,苍秾快步跑到一边捡回筝语教科书,蹲在假山后问:“书拿回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那个钵陀太凶,我要去帮队长,”丘玄生撂下这句话就走,她跑开两步又回头道,“乐始那边就麻烦你们了。”
“麻烦我们?”岑既白探头探脑地看向死死挡住乐始的翠舍利,“乐始都打不死的家伙,我们上就能打过吗?”
翠舍利手里两只鹿角刀寒芒乍露,刃尖犹如凝霜。她身手敏捷跳上跃下,翻手腾挪间运刀刺来,霍然割开沉沉夜色。乐始旋身躲开,抬手扼住翠舍利手腕,翠舍利转手欲刺,乐始紧握着不敢松懈,另一手抬手举刀就劈。
翠舍利见势不妙也出刃直刺乐始面门,两边霜刃再差一分便碰上身体,乐始和翠舍利同时将对方逼得抽手松开自己,飞身与对方拉开距离。乐始退后几步抵住刀身,翠舍利闪到墙边握刀舞爪,两人稍作喘息又提刀缠斗在一处。
丁汀源那边情况亦是不容乐观,她没有趁手的武器,钵陀手中药杵虽不能一击毙命,打在身上也是碎骨断筋似的疼痛。这钵陀并非等闲,身法如飞手段狠辣,更兼她手上缠着的长长链条,鞭子一样抽过来,更是撕裂般苦不堪言。
幸而丘玄生及时赶到,抖开卷轴挡下劈来的锁链。方才眼见那人袭向苍秾,丁汀源情急之下动用竹简力量,重新蓄力需要时间,只能暂且忍耐抵御钵陀的攻击。
早闻中原藏龙卧虎,一来便遇上这样身手的人,当然要全部收入彀中。钵陀大笑一声引杵冲来,丁汀源抬起竹简勉强挡下,那力道迅猛无匹,震得抓紧竹简的手腕一阵发麻。
钵陀反手甩链抽回药杵,纵身闪到丘玄生身前,握紧药杵举头便劈。丁汀源立即抬手推开丘玄生,岂料伸出去的手臂收回太晚挨了一记,丘玄生歪着身子错开几步苍秾这边望一眼,眼见钵陀举杵要打丁汀源,连忙又跟过去。
苍秾不知她那是在向自己求救还是催自己去帮乐始,只知此时再不出手就是放走机会,便起身要往丘玄生身边赶。
不等苍秾跳出去,一道蒙面的暗色身影从屋顶疾掠而下,手中光灿灿的一柄金锏直打在翠舍利左边肩上。那身影极为轻快,仿佛踩着一片飞叶也能改换身形,她迅速在空中扭身调整方位,落地之前抬手将翠舍利从乐始面前推开。
这身影不仅身法了得,力道也极其惊人,突然出手一下便把翠舍利推到还在与丁汀源和丘玄生纠缠的钵陀身上。钵陀被翠舍利撞歪几步,用力搡开碍事的翠舍利骂了一句。
拿锏那人黑巾蒙面,看不清究竟是谁。只见她瞬息间便从乐始身边掠至钵陀面前,腕间一转金锏便往钵陀身上打,钵陀赶紧拉过翠舍利给自己挡刀,翠舍利被打得喷出一口鲜血,那人立即收势跃开,轻巧地落在丁汀源身侧。
岑既白感叹道:“哇,这人好强。”
一道铁链直往那人脸上劈,那人不慌不忙扬手截下。她面对钵陀也毫不畏惧,甚至攥紧锁链扭转手腕,一下下把钵陀往这边拉。钵陀不肯放手,两人僵持许久,等到钵陀进入金锏可攻击范围,她便立即出手劈头盖脸打下去。
钵陀扭身抬脚将她抓着链条的手踢松,身形一卷落在不远处的假山顶上。那人不卑不亢直视钵陀,目光森然冷冽,就是远隔数尺的苍秾等人也因她的眼神颇为胆寒。
真是苍天有眼,不至于叫她们折在这里被变态带走。苍秾等人从假山后跑到那人身后,戚红感激道:“谢谢你帮我们,你叫什么名字?改天我们一定上门拜谢。”
那人扯下脸上的遮挡道:“哕哕哕筝。”
苍秾听不懂这句话,却因这句话知道她是谁。戚红无法接受,喊得全世界都能听见:“你是管筝?不说话和说话根本就是两个人啊?我看你以后都别说话算了!”
“管筝,你果然会来。”钵陀从山顶上跃下,她仍旧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含笑道,“你在中原认识了这些伙伴,想必是舍不得她们才不愿跟我走。这也简单,我将你们全部带回乌荼,这样你就不怕没人陪你玩了。”
“管筝才不会跟你走,管筝要跟我走!”臧卯竹爬到管筝身边牵住管筝的衣角大声说,“我差点被这人气死,你欠我的永远也还不清,还不快去城西驿馆给我做工还债!”
钵陀飞来一杵把臧卯竹打晕,她瞥一眼地上的翠舍利,说:“你若是不愿意,就别怪我把鸠曷叫出来了。”
钵陀本就难以对付,再加上那个乌荼高手鸠曷……丁汀源拉住管筝小声问:“班瑟去哪了?”
管筝道:“班哕她还留哕家哕,她哕知哕哕来。”
苍秾愤怒地翻着筝语教科书,这种关键时刻一句话也听不懂,简直跟没参与过似的。丁汀源担忧道:“你怎么不叫她一块儿来?快回去,这里太危险,她的目标是你。”
管筝面露忧虑,为难道:“哕哕哕。”
丁汀源摇头:“我和乐始玄生替你挡住她,你快走。”
“钵陀,哕哕真哕哕哕,哕别牵哕旁人。”管筝无视丁汀源的阻拦,举起金锏凛然对缓缓走近的钵陀呵斥道,“哕哕哕哕哕哕的哕哕,哕是哕州哕哕丞哕筝!”
钵陀凝重地顿住脚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连钵陀都听不懂?我以为这是乌荼语才学的!”苍秾低头看向手里的书,两相犹豫之下还是丢开书兴奋道,“太好了,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听不懂筝语,我不是傻子。”
丘玄生拾起掉在地上的教科书,好心地对钵陀说:“如果你听不懂就来看看这个,这是队长和褚兰姐写的筝语入门书,只要看了就能听懂管筝在说什么了。”
钵陀收起药杵闪身跃至丘玄生身边,速度快得管筝和丁汀源都没反应过来。她接过丘玄生递过来的书匆匆翻过两页,了然道:“哦哦,是这个意思啊。你以为逃出来就能安安稳稳做人?你是我家的东西,这是跑多远都改不了的。”
苍秾按住她的肩膀:“不是吧,你都看得懂?”
“很简单,仅仅是这个仄声化入有些难度,其余的跟小儿学语有什么区别?”钵陀自信一笑,她把书丢回丘玄生怀里,从容不迫地走到管筝身前,“看在昔日情分上我才没把鸠曷叫出来,趁着我还没生气,尽早向我请罪吧。”
管筝二话不说抬手便打,钵陀抬手去挡,金锏压在右手五个指环上面,激得指环上的链条纷纷抖动起来。钵陀在链条细碎的摩擦声里倨傲道:“你竟然打主人?”
管筝出手再打:“哕何哕哕?”
钵陀袖中滑出药杵,两人半句闲话不说开始互殴。戚红看得呆愣住,隔了好半天才说:“虽然管筝这时候说这句话没错啦,但是她哕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很毁气氛。”
岑既白闭眼点头:“我懂你。”
好不容易逃到这里来,怎么甘心被抓回去过那种生活?管筝愈是想起以前手中便愈是有力,金锏过处只能看见那一闪而过的影子,看不出攻势在哪里,更看不出管筝在哪里。
管筝的斤两钵陀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她来了中原更为精进,一柄金锏舞起来叫人眼花缭乱。她左格右挡,算不上节节败退,但也是勉强招架,一旦出错便会被管筝击中。
乐始见势也果断跟上,运刀速度如同龙卷雨击,还没躲过一招,另一招便接踵而来。丁汀源偶尔从那令人目不瑕接的攻势里出手,一竹简敲在钵陀脑门,钵陀在这三人的攻击里落入下风,她后撤数步,重新打量起这群人来。
她和乐始有过交手,这人的厉害之处不在鸠曷之下,丁汀源刚才一下就解决了抢书的那人,想必也不简单。
这群人哪个都不是好惹的,单一个乐始就够麻烦,如今再加上管筝,能不能赢就全看命数了。钵陀心里打起算盘,收起药杵说:“你们这么多人,以多欺少怎么算公平?正好鸠曷还没出来,不如你们与我用乌荼的规则决出胜负。”
那个第一高手还没出现,双方的战力都是未知数。三个人一起上的确能压制住钵陀,但若是鸠曷出现,局势必定会有所改变,更何况苍秾她们还在这里。管筝有话想说,丁汀源拦住她,问:“你们乌荼的规则是什么意思?”
钵陀颔首道:“这是乌荼贵族间的传统,由一个主人与奴隶作为一方参加比赛。对决几个回合下来,谁的胜场最少就算输了,要将出阵的奴隶让给对手。”
管筝极为激动,正要大声反驳,丁汀源却按住她说:“我知道你不想再参与,这次不用你出手。”她转头看向乐始,“乐始,你愿意和我参加比赛吗?”
乐始求之不得赶紧答应,丘玄生也拉住苍秾道:“苍秾小姐,我们也来吧。这个比赛叫什么名字?”
钵陀清脆地回答:“○○宝可梦。”
听见那熟悉的五个字,管筝一下子蹲在地上,只恨不能把头埋进土里。戚红惊愕道:“我的耳朵听见我承受不了的词汇所以自动屏蔽了,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她在说什么?”
管筝抬头为她解惑:“哕○哕哕哕。”
“你也闭嘴!”戚红尖叫起来,她抓住岑既白的肩膀用力晃一通,大喊道,“我不要当○○,还是你来吧?”
“你不愿意就让我来吗?我可是神农庄的小庄主,”岑既白用力甩开她,大声反驳道,“我也不要当!”
“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就正式开始。”钵陀无视这两人,手中锁链一甩,高声喝令道,“出来吧,鸠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