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安扭头看去,只见一脸英气的高阳县主正朝他们走来,目光含笑。
沈幼安对她印象颇深。
不仅因为她一眼难忘的外表,还有因为曾与她有过类似的过往。
“高阳郡主,你怎么在这里?”沈幼安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祁樱走进,冲着众人点了点头,道:“母亲叫我去寺庙为祁宏轩祈福,回来时,路过此处,正好瞧见诸位,便想着为前几日的事情来与县主道谢,顺便替祁宏轩来道歉。”
沈幼安满不在意的摇摇头:“做错事的是他,又不是你,你道什么歉。”
随后牵起她的手,笑道:“正巧你来了,不如今日便帮我赢了这场赌局,便算是我收了你的谢礼。”
高阳爱好习武,手上磨出不少薄茧。
如今突然被着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握住,脸上颇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终究没有挣脱了去。
长宁往陆文秀那边歪了歪头,小声道:“我猜她定是觉得高阳好看,故意拉人家手。”
她可还记得最初见面时,沈幼安是怎么想着法子来贴她的。
陆文秀也笑:“这丫头,长得好看的是一个也不放过。”
沈幼安将祁樱拽到河边,将石头递给她。
转头朝陆星河挑了挑眉:“表哥,你只说我可以找女孩子,高阳郡主也是女孩子,我这不算作弊吧。”
陆星河此刻只觉脸疼,本以为胜券在握了,没想到半路还能杀出了个程咬金。
高阳县主不爱女红爱红枪,京中谁人不知道。
有时候连他都不得不佩服沈幼安的运气。
只能不甘心的咬牙一字一顿道:“不!算!”
沈幼安闻言,神气的扬了扬下巴,往旁边走了几步,给高阳郡主让出足够发挥的空间。
只见她微微弯下腰,扬起手臂,用力一甩。
石子离手,接触河面后快速弹起。
一下两下三下……足足弹跳了十几下,才没入水中,不再冒头。
“好!”沈幼安跳着拍手,这下不光拉了美人的手,还又赚了二十两。
坐在树下看热闹的陆文秀等人也拍手称赞。
高阳颇为害羞的笑了笑。
沈幼安跑到陆星河面前,伸手:“二十两,拿来。”
陆星河本就没带多少,原本想着空手套白狼,将银子赢回来。
没想到时运不济,又给输了。
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气呼呼道:“没了,回府后还你。”
赚了钱,沈幼安也没恼,反倒乐呵呵道:“没关系,我有,你要是还想赌,我可以给你赊账。”
沈幼安环上高阳郡主的胳膊,嘚瑟的晃了晃。
挑衅,这是**裸的挑衅。
陆星河肉疼的不行,被她一激也胜负欲爆棚,转头看向一旁神情自在的陆清越。
“哥,我觉得高阳郡主比你厉害耶!”
“没有没有,我只是运气好。”
高阳不怎么认识陆星河,更是不知道他的哥哥是哪位,担心得罪了人,连忙摆手。
而陆清越向来听不得旁人比自己厉害的话,更何况是个女孩子。
顿时放下枕在脑后靠在树干上的胳膊,起身:“放屁,怎么会有人比我厉害。”
他走上前,站定在高阳面前,冲她抬了抬下巴:“比一场?”
原本一脸温和的高阳,待看清来人时,顿时敛了笑,怔怔的看着他。
很快,她回过神,不似先前的谦逊,神色认真,点头:“与陆二公子比试,高阳求之不得。”
沈幼安有些迷茫的看着前后变化巨大的高阳。
怎么突然就从她和陆星河的赌约,变成了高阳郡主和清越表哥的比试?
别说她,就是其余几人很懵,只有祁淮上前,带着沈幼安远离了两人,一同坐下围观。
“高阳郡主请。”
“陆二公子请。”
两人肃着张脸,请来请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正式的比武台。
陆清越率先撇出石头,一下两下三下……一直到整整二十下,才沉入水中。
他示意,轮到高阳出手。
高阳紧绷着脸,掷出石头。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第十八下后,石头落入水中,没在出来。
可惜了,就差两下。
众人在心中惋惜。
陆清越毫不意外的扬了扬眉毛,拱了拱手:“郡主,承让。”
高阳唇抿着唇没有说话,众人以为她受了打击,准备上前安慰。
却听她开口,笑了笑:“陆二公子不愧是白师傅的弟子,就连打水漂都这般厉害,不是高阳何时有幸,能与陆公子在比武场上一较高下?”
沈幼安暗道不好,这高阳郡主莫不是在说气话?
她赶忙上前将人拉住:“郡主,就是一场玩闹,输了不打紧了,别放在心上。”
哪知高阳却道:“县主莫要多想,我只是想与陆二公子真刀真枪的比试一番,你忘了?我也习武,未必比陆公子差。”
说起刀枪,高阳眼里总是亮晶晶的。
陆清越笑了笑:“郡主的挑战,在下自是不会拒绝,只是,比武场上无性别,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陆清越的师傅曾告诉他,想要变强,就要一次次与不同的人挑战,方能看出自己的短板。
高阳也笑:“自该如此。”
树下的众人面面相觑,这就,又约上比武了?
一直扮演透明人的陆青阳背着手,看着两人,笑而不语。
沈幼安扶额,真是两个武痴。
宫中有宵禁,众人也没玩的太晚,见沈幼安不再闷闷不乐,便起身回了宫。
沈幼安再次过上了每日上学练字学规矩的日子,一切好像祖父从未回来过一般。
就这样,一直到了高阳与陆清越比武的日子。
天公不作美,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沈幼安拄着胳膊趴在窗边,寻思着这么大的雨,他们定然是不会赴约了,她便也就忘了这事。
哪知,次日高阳却进宫来找她,一进殿门便爽朗一笑。
“过瘾,着实过瘾。”
沈幼安起身相迎:“郡主这般高兴,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说着,亲自给她倒了茶水递了过去。
高阳接过茶水,喝了口道:“昨日不是约定了与你家表哥比试吗?你猜谁赢了?”
沈幼安错愕了一瞬,惊呼出声:“昨日那般大的雨,你们竟还去比试了?”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高阳甩了甩束的高高的马尾:“那当然,你是不知我盼着这场比武盼了多久。”
随后又回过神:“哎呀,你莫要打岔,快猜猜谁赢了?”
见她这般高兴,沈幼安道:“你赢了?”
高阳伸出手指摆了摆:“猜错了,是你表哥赢了。”
沈幼安:…………
你都输了,你还高兴个什么劲儿?
许是沈幼安表情过于直白,高阳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么,不以为然道:“输赢于我来说意义不大,重要的是,我跟陆清越交手了!”
所以呢?
你到底在乐什么?
沈幼安真的很不能理解她,冒着大雨去比武,输了还满脸赚到的表情。
她伸出手,摸了摸高阳的额头,温度正常,她疑惑:“也没发热啊。”
高阳拍开她的手:“你不懂。”
“陆清越的的师傅可是我大召数一数二的名师,我小时候有幸跟着白师傅习过一段时间武艺,那时便常听他提起他的弟子陆清越是个极有天赋的弟子。”
“那时我便想啊,若是有机会,我定要会会这位让白师傅都赞不绝口的同辈,可惜……”
她说着,她表情有些失落:“可惜,儿时习武的机会都是我拼命从父王母妃那里争取来的,你也知道,我大召以女子温婉为荣,光是习武已经引的他们不悦,更不要提大张旗鼓的比武了。”
“索性。”她抬起头,嘴角含笑,眼神里却隐藏着落魄:“这些年他们将心思都放在了祁宏轩身上,倒是不那般紧盯着我了。”
“高阳郡主……”沈幼安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经历过这样的人生,父母偏心,她说不出让她体谅的话。
高阳随即又笑了:“做什么这幅表情,我实现了很久未完成的愿望,你难道不该替我高兴?”
听她这般说,沈幼安也跟着笑:“那便恭贺你得偿所愿,不过。”
“不是我说,你这愿望也太没有挑战性了吧,就只是比个武?有点志气,下个目标,打赢他。”
她本是为了缓和气氛,随口一说,却没想到,高阳竟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她道:“你说的有道理,习武一途就是不断突破自我,好!那我就接着挑战,直到打败她。”
高阳顿时感觉热血沸腾,眼中满是坚定的斗志。
沈幼安只能跟着笑笑。
就这样,她的小圈子里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个好朋友。
春日过得很快,沈老将军离京三个月后,京都入了伏天。
蝉鸣声从早到晚不断歇,有时一阵风吹过,掀起的不过有一层热浪,让人心中烦躁不已。
内务府给每个宫中都送去了冰,摆放在屋中,这才有了丝丝的凉意。
沈幼安不耐热,一入伏天,便不愿意再动弹,时常趁着青书和檀香不注意,整个人趴到冰上,衣衫都湿透了,也不愿放开。
为此,还险些感染了风寒。
长宁知道后没少训斥她。
祁淮无法,只能一个劲的搜罗些民间百姓纳凉的法子给她送来。
可这依旧没有太大的用处。
想着未来几十年都要这般度过夏天,沈幼安便趴在竹席上,抱着竹夫人,一脸生无可恋。
此刻的她,无比的想念前世的风扇空调。
想念也没用,这里可还没进入电器时代。
她扭头看着一旁檀香手上给她扇风的扇子,脑子里突然窜出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