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慵懒洒下,叶荷寻了一处粗壮且舒适的树枝躺了上去。
姜黄色的衣裙垂下,她如同一朵盛开在枝头的迎春花。
斑驳的树影慢慢摇曳,她微微眯起双眸,尽情沐浴在那暖烘烘的阳光里。
树下有阵轻微的脚步声,她眼皮抬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回可以告诉我,你们是谁了吧。”
男子望向她,诚心地说:“我叫夏侯逸,这位是我的妻子泽兰,我们是孤鸣山人。
孤鸣常年严寒,夫人身体不好,我又受过重伤,我二人难以生育,所以特来流苏村求石榴籽一用,还请姑娘相帮。”
“仙族的啊。”她赌赢了。
泽兰:“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荷姑,五年前得流苏村人相救,所以将他们视作亲人,流苏村就是我的家。”
听此,两人暂时对她放下戒心。
泽兰:“那我唤你荷姑,可以吗?”
“好啊!”
叶荷坐直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俯身扔下去:“我帮你们要过了,快拿去吧。”
一抹亮丽的色彩从枝叶间飘落,夏侯逸双手接住那从树上扔下来的香囊。
叶荷:“香囊里面就是石榴籽。”
泽兰摸过那香囊,眉间的阴郁终于消散:“多谢荷姑。”
“才见两面,你们已经说了三次谢谢啦,不用那么客气的。”
泽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就不拘谨了。”
荷姑:“用此香囊还需配合一些招式使用。”
夏侯逸:“是什么?”
叶荷伸了个懒腰,忽然间纵身下跃。
“姑娘小心!”
那抹黄色的身影快速下落,树下的两人以为她不慎失足跌落。
泽兰的双手快速圈住她的脖子后方,夏侯逸的手则准确地托住她的膝盖后方。
她就这样稳稳当当,不偏不倚地落进了他们的怀里,那两人一脸紧张与严肃。
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叶荷:“我会武功的,你们真可爱,谢谢啊。”
泽兰正直地问:“招式是什么?”
叶荷:“你们过来点呗。”
两人撑着她凑近,叶荷夹在中间,小声道:“房中术。”
夏侯逸吓得松开了手,叶荷身体突然失衡,险些摔倒,好在泽兰扶住了她。
泽兰的脸颊泛上薄薄一层红晕,她看向夏侯逸:“跟荷姑道歉。”
夏侯逸乖乖照做:“抱歉,姑娘。”
荷姑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裳:“没关系,你们生孩子本来就要那个嘛。这个东西也只是个辅助而已,哈哈,不用尴尬的。”
泽兰:“嗯,没想到荷姑妹妹还懂这些。”
“我那个…”
该怎么说,说自己天天在沧渊海里看刻芊跟美人勾勾搭搭懂的吗?
她只好转移话题:“村长的石榴籽数不胜数,你们随便用,不用归还的。如果回到家乡还想要的话,尽管差人来找我就是。”
“好,荷姑人美,心也善。”泽兰身姿优雅,笑得温柔含蓄,双眸弯成一泓月牙泉,清澈的眼眸中流光溢彩。
叶荷盯着她的眼睛愣神:“泽兰姐姐,你笑起来好好看呀。”
微风吹乱了树上两片叶子,夏侯逸望着她们,也跟着笑起来。
孤鸣山这两位,原本是谨慎的人,竟难得被叶荷的亲切感打动。
叶荷:“你们昨晚住的哪里?”
夏侯逸:“借住村长家。”
“今晚你们住我家吧,我家隔音相当好。”
二人对视一眼。
泽兰的眉头微微皱起:“我们打算今日就回去了。”
叶荷抿唇,挽住她的手:“这么着急?”
夏侯逸解释:“孤鸣山近日不太平,我们也是难得出来一趟。”
叶荷眼巴巴地望着她:“吃个晚饭再走,也不迟嘛。”
泽兰:“算了。”
叶荷的腮帮子鼓得好似塞了两个大核桃,身体缠着泽兰扭来扭去。
她挤眉弄眼:“流苏村很少有外地人,我与宋姐姐一见如故,实在是舍不得,来嘛~来嘛,来啊。”
几乎同时,两人的唇角开始轻轻上扬,抑制不住笑出了声。
泽兰实在难以拒绝她,犹犹豫豫地说:“就晚一天,应当不会有事吧。”
夏侯逸:“你若想留,就留吧,我与淮天传个信就是。”
叶荷高兴地踮着脚尖:“太好了,那我们走吧。”
泽兰:“走。”
一天没回去,以必怀信那个倔脾气,恐怕早就带着钟毓走了吧,叶荷如是想。
风过处,带来些许香气。
她往天上一看,家的方向正往外冒着黑溜溜的炊烟。
那烟气打着卷儿就往上蹿,叶荷心里又多了一丝期待,她加快脚步。
终于到了,院门半掩,围鸡仔的栅栏好像变宽了,桌上多了几只鲜亮的的花。
她往矮石阶上一看,必怀信果然站在那里做饭。
她的眼神自他宽阔的双肩微微倾斜向下,至腰间轻轻收束。
“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她迈着轻快的脚步,一路小跑到那个人身侧。
灶台上静静摆放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蔬菜水果。
他身姿挺拔,站在案板前,神情专注地操持着手中的菜刀。
叶荷随手拿起一颗葡萄喂进自己嘴里,眼睛偷偷地瞄向他。
半晌,才别别扭扭地吐出一句:“你没走啊?”
必怀信的双手修长而灵巧,每一次下刀,都精准有力。
“你说得对,欲成大事,需要忍耐。”
太阳以温柔的角度斜射进来,金黄的光线洒在他身上。
他身上有种味道,很像是炉火边烘烤栗子的温馨香气,淡淡地萦绕在四周,叶荷不由自主向他靠近。
必怀信:“你是来度假的吗?还带了两个人回来。”
叶荷努努嘴:“我就是来度假的。和刚认识的朋友推杯换盏,乡间漫步,这样的生活可比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
案板上的手蓦地迟缓下来。
“我知道你不可能放下仇恨,我也放不下呀。但既然身在此间,就该好好享受。”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有千言万语在心间翻涌,却只说了句:“随你。”
她瞄了一眼他穿的衣裳,腰封不一样了,胸口也没有破布,应该是换了件衣服,不过还是沉闷的黑色。
叶荷:“你怎么天天穿黑色?闷不闷啊?”
“穿什么重要吗?”
“穿的好看,心情也会好啊。
你没发现我每天穿不一样,发饰发型不一样吗?”
必怀信放下手中的刀,看着她。
她唇角勾起一抹明媚的弧度,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轻盈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叶荷微微歪头,满心欢喜地指着自己。
自从她出现,他的世界里好像多了一抹亮色。
必怀信笑着说:“没发现。”
“呵呵,我真是对牛弹琴。”
叶荷拎起一旁的水壶,朝二人走去。
她给二人倒水:“饿不饿,要不吃点东西垫肚子?”
泽兰微笑:“不用了。”
正巧此时钟毓从里面走出来。
仿若发现宝藏似的,叶荷跑到她身前,笑嘻嘻地说:“你赌输了哦。”
钟毓神色一变,将目光投向夏侯逸和泽兰。
此时,他们正放松地坐在桌前,有说有笑。
“速速回禀帝星,沧…”
叶荷脸色布满恼意,眼神犹如利箭般直直射向她。
钟毓眼前一花,倒了下来。
叶荷抱住她:“二姐,你怎么了?”
泽兰和夏侯逸迅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泽兰怀疑地看向她们:“她怎么了?”
叶荷赶紧解释:“这是我家二姐,她时常神志不清,所以不常出来走动。”
夏侯逸:“她方才说什么,帝星?”
叶荷慢慢地抚顺钟毓的背,实则在安慰不安的自己:“啊,这是她自己编的口诀,‘低低星星,速速下落’,她想要那天上的星星呢。”
说完,叶荷自己也觉得扯。
二人的眉毛拧作一团:“是吗?”
气氛凝重之际,必怀信端了两盘菜放到桌上。
泽兰的目光扫过他:“这位是?”
叶荷紧张得大脑都放空了:“嗯,他叫必怀信,是我的…”
必怀信冷静地说:“我是她男人。”
叶荷忽然惊醒,昂起头:“嗷。”
必怀信走到叶荷身边,拍拍钟毓的脸:“二姐?快醒醒。”
钟毓慢慢睁开眼睛。
必怀信琥珀色的瞳孔径直盯着她:“你刚刚说的什么呀?”
叶荷攥紧了拳。
钟毓呆呆地说:“低低星星,速速下落。”
必怀信给了叶荷一个眼神:“又说胡话,你扶她进去吧。”
叶荷扛起她整个人:“好。”
两人这才打消怀疑。
必怀信:“你们先坐。”
“砰”一声巨响,门框都跟着她的怒气微微颤抖。
叶荷满脸怒容,将她狠狠丢到榻上。
她双颊涨得通红,在榻前抓狂地踱步:“我待你不薄吧?你就这么对我?”
钟毓摇着昏昏的头:“我与你立场不同,注定只能是敌人。”
“若我只把你当敌人,从你战败的那一刻起,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
“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手下留情了?”
“不然呢?”叶荷叉腰。
“为什么?”
“其实我真的还挺喜欢你的…”
还没说完,钟毓便道:“头好晕,他刚刚对我用的什么术?”
“好像是戏心术。”
钟毓:“可恶。”
“你才可恶。”
带着愤懑和委屈,叶荷转身就走。
“不气不气,气死算谁滴~”她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