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天 第19章 刺伤

常潇不敢怠慢，跟现场的工作人员交待几句就匆匆离校，到现场的时候，盛龙国际楼下早已人满为患，人群惊恐地围成一团，他拨开人流一看，地上躺着个中年男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右臂，胳膊上有血，嘴里痛苦地呻吟着，周围人声嘈杂，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都别看了！”

常潇带着现场的保安一起斥退人群，待疏散些后，在男人身旁蹲下，问道：“怎么回事？要不要打120？”

男人转过头来，把捂着伤口的手挪开，常潇发现那口子并不深，男人咬牙切齿道：“骂的，那小贱货居然敢推老子！老子的手都叫她弄伤了！”

男人的面孔似曾相识，常潇怔了几秒，发现他就是那天在盛龙国际刁难沈素的人，常潇心里一顿，朝不远处看了过去。

沈素站在离男人相当远的距离，紧捏工作制服的下摆，脸色惨白地道：“常警官。”

常潇没说话，半晌，扶起男人，说：“先把伤口包扎好，一会儿把事情经过完整说一遍。”

男人暴躁地甩开他，指着沈素的鼻子怒吼：“你这个小崽种，故意报复我是不是！”

“我没有，”沈素颤着声说，“是你先来找我的，我只是自卫。”

“你他妈把老子推到什么东西上去了！”男人脸色通红，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常潇顺着他的余光看去，发现不远处立着一座雕塑，做成了十分尖锐的形状，上头隐约能看见稀薄的血迹，“小崽子你就是故意的！”

常潇拽了他一把，沉声道：“陈述事实就好，不要大吼大叫。”

男人手臂发力，似乎还想甩开他，常潇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男人肩膀，一个滑铲甩过去，对方险些瘫倒在地，常潇用力拽住他左手，这才没让他摔下去。

男人愣了好久，挤出一个尴尬的表情：“警官，身手真好啊。”

常潇：“不客气。”

拽着男人到长椅上坐下，问：“既然不愿意去休息室，那你就现场说说吧，什么情况。”

“警官我冤啊，你知不知道，这个小崽子之前在这酒店里打过我嘞，”男人一脸苦色，“人家打我，我还回去很正常。”

“她打你？”常潇回头看了看一米六出头，身材纤弱瘦小的沈素，又看了看壮硕如牛，满脸横肉的男人，“你确定吗？”

男人面露气忿：“这小崽子是酒店的服务生，我那天在这里喝酒，她把菜汤洒我身上，我骂了她几句，没想到这死丫头趁我喝多去厕所吐那会儿，居然动手踹老子！警官你评评理，这我肯定要找她的事啊！”

“你说她打你，有证据吗？”常潇问。

“我那天喝多了，吐的时候，朦朦胧胧地就感觉身上痛，转头一瞧，就是这个小崽子在身后！她还装模作样找人救我！”男人难掩怒气，“我当时喝了酒，身上没力气，要不然绝对抽死她。”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那天就被送去医院了，还查出个酒精中毒，躺了好几天，今天一出院，立马就来找这个小崽子了，结果她打死不认，还推我到那个尖尖上头，差点搞死我！”男人说，“警官，我讨个公道而已，你要支持我才对！”

“那如果怀疑她打你，你应该去警察局报案，而不是在这里闹事，”常潇眉头紧锁，“这样吧，我一会儿带你去局里。”

沉默半天，沈素怯懦地开口了：“常警官，不是这样的，今天我刚过来上班，他就把我拦住说我打他，可是我根本没有那么做，他一直扯我，我想甩开他，这才推他的，我也没有故意把他往那个方向推。”

“你……”男人看上去还想争辩，常潇伸手拦住他：“如果她真这么做了，肯定会被酒店的监控拍到，你先去报案，警察自然会抓你的。”

男人争辩半天，可能是觉得这法子确实更合适，指着沈素又骂骂咧咧了几句，气呼呼地离开了。

常潇目送他离开，走到沈素跟前，轻声问：“没事吧？”

沈素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谢谢常警官。”

这张脸略显憔悴，眉目间结着一股阴郁气，沈素笑得很勉强，笑容里带着怯懦，九十斤的身体里一半都是胆怯。

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他想，罪犯该是什么样的？

他在教科书里看到很多，冷漠的，凶残的，憎恨的，傲慢的，但几乎从未见过懦弱的。

他其实一直很怀疑这个沈素，但在这一刻，那份坚定的指控似乎很轻地动摇了一下。

她是凶手吗？

……

回到警局的时候天色已晚，他回了办公室，一个电话直接打进来，正巧接上，那头的人报出一串电话号码，顿了顿，说：“对方已经注销了。”

“谢了，”常潇说，“这对我们破案很有帮助。”

那头的人叹了口气，说：“这种举报查起来很困难，作为证据也敏感，你要注意一些。”

“好的。”

常潇挂断电话，办公室里没有人，空荡荡漆黑一片，玻璃窗外城市夜幕初降，街灯亮起，人流如织，一幅和谐安宁的派头。

他轻轻叹息。

翌日，南山北路。

乔苑路是上世纪修的老路，近些年少有人走，拜其所赐，附近的地价连年飞跌，愈发颓废，商铺跟着搬走，剩了几个代工厂还开着，城市的边缘尘土飞扬，空气混浊，算是名副其实的“贫民窟。”

常潇到的时候是上午，太阳明明烈着，天空仍是遮天蔽日的暗，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的气息，他咳嗽几声，穿过厂区，来到后面的活动房，寻找着目标。

这房子更像是工地上的样板间，薄薄一层，活像纸叠起来的，前面是一片大的沙地，几个小孩子在地上打滚，满身的灰，有的年纪已经不小，童年即将在飞舞的尘土中结束。

常潇看了眼手里写着地址的字条，穿过尘土一样的围城，四下打量，最终在一个气味极其恶劣的垃圾台前站定。

面前的女孩身材瘦小，上身一件褪色的红色短袖，下半身穿着条灰扑扑的牛仔裤，她半蹲在地上，手里正翻找着塑料瓶，见他过来，顿时一脸警惕：“你是谁？”

“你是顾晓彤吗？”常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