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颗星星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不知怎么的，代宁觉得他俩周围燃着团奇异的烟火，不像在吵架，更像是在跟对方置气。

他想说话，却还是憋回去了。

等不到季桓夏的回答，乔绎安说：“你非去不可。”

季桓夏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岔开话题问：“饿了吗？”

乔绎安准备好回击他的拒绝，结果被突如其来一问打乱阵脚，不问还好，这一问，乔绎安倒还真是觉得肚子里空空的。

乔绎安大喊一声：“季阿姨！”

回声荡在整个客厅里。

代宁闻声望去：“季阿姨吃完饭出去了，你们还没吃饭？”

乔绎安：“没有。”

代宁揶揄道：“乔绎安，你这地陪当的够可以啊，饭都不给人吃。”

乔绎安皮笑肉不笑：“怕你等太久。”

季桓夏起身，捡起耷拉在地板上的毯子，顺手扔到乔绎安腿上。

代宁嗅到八卦味道，问他：“你俩吵架了？”

乔绎安白了他一眼，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乔绎安：“无聊。”

代宁：“季桓夏脾气这么好你都能惹到人家，啧啧啧，真不愧是你，乔大少爷。”

乔绎安：“没惹他。”

乔绎安掀开毯子，坐到沙发上，身体后仰，说：“生日怎么过？”

代宁耸耸肩：“得过且过呗。”

乔绎安：“太没意思了，哥们帮你出出主意？”

代宁撇撇嘴：“跟之前一样咯，找老赵他们一起玩一天，反正我爸妈也不一定回来。”

乔绎安宽慰他：“叔叔阿姨忙，你也理解一下。”

代宁敷衍道：“理解理解，他俩连你的生日记的都比我的清。”

乔绎安突然想到什么，眼神闪烁一下，季含柳说季桓夏比他大，是八月的，八月，也就是下个月，没几天了，不知道具体是哪天，要不要给他庆祝一下。

乔绎安看了眼厨房，季桓夏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好吃的。

代宁：“你看新闻了吗？”

乔绎安收回思绪，回过头看向代宁：“什么新闻？”

代宁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划开屏幕，点击搜索栏，却发现现在的热搜词条已经换成了其他内容。

代宁关掉手机，说：“乔阿姨拍戏的时候受伤了，好像是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现场没有保护措施，摔到了胯骨。”

乔绎安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代宁无奈：“你啊，就嘴硬。”

乔绎安：“她都背着我偷偷去找方东阳了，我还要关心她？”

代宁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找方东阳？！乔阿姨当年被那老太太骂的这么惨，连你都一起骂，现在还去找他？”

乔绎安讪笑，自嘲道：“是啊，说不定我妈看方家奶奶死了，心里又重燃希望了。”

代宁肯定道：“不可能，你当赵家是死的？”

乔绎安：“活着呢，”乔绎安想到今天早上的不愉快，补充道：“活蹦乱跳的。”

代宁闻言笑笑，起身说：“走了，去俱乐部了，还得送我表姐回家。”

乔绎安背着他摆摆手，语气慵懒：“慢走不送。”

代宁刚走，乔绎安就掏出手机，他懒得打电话给乔优，在联系人列表里翻了又翻，联系人里记的还是上个助理的电话。

换个社交账号登录微博，点进关注列表，翻看乔优的动态，最新一条是报平安的消息。

乔绎安又往下翻一遍，全是工作动态，又再一次拉出联系人列表，屏幕卡在乔优的界面，迟迟不动，犹豫许久，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还是关闭了手机。

乔绎安走到厨房，倚在门边上看着季桓夏忙碌，动作游刃有余，慢条斯理的。他直直看着，季桓夏接水时回过头看他，俩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错开，乔绎安才直起身离开厨房。

一顿饭下来吃得异常安静，除了碗筷碰撞声响，再无其他多余的声音。

一直到晚餐结束，俩人的沉默依旧没有被打破，季含柳见状不对，试探问了一句，一个打马虎眼，一个沉默不语。

吃过饭，俩人像往常一样在客厅坐着，但还是有些不一样。

距离远了点，一个在沙发这头，一个在沙发那头，中间隔着从未有过的遥远。

季桓夏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看书，柔和的光线洒在他身上，平添几分温润。另外一头，乔绎安抱着抱枕，打游戏心不在焉的，连输了几把后，他索性放下游戏机，打开电视搜电影，觉得无聊，摁着遥控器，眼神漫无目的地投到电视上，找了又找，没有想看的，关了电视，兴致缺缺地上了楼。

季桓夏抬眼目送他上楼，又低头继续看书。

季含柳忙完厨房里的活，摘下围裙，来到季桓夏身边坐下。

季含柳明知故问地说：“看书啊。”

季桓夏闻言合上书：“嗯。”

季含柳轻言细语问他：“和小安闹别扭了？”

季桓夏：“没有。”

季含柳笑笑，摸着季桓夏的手，语气十分宠溺：“你们小孩子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我还能看不出来？”

“尤其是小安，他什么心情，我打眼一看就知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好商量，别闷在心里，半大的男孩子，还能有隔夜仇不成？”

季桓夏看着季含柳脸上的细纹，皱纹已经慢慢爬上她美丽的面孔上。

“知道，我上楼睡觉了。”季桓夏轻声说道，起身欲走。

季含柳抓紧他的手：“坐会儿，陪我聊会天，咱姑侄俩很久都没有说话了。”

季含柳看着季桓夏，说：“上回回去，怎么没瞧见院子里养的花？”

季桓夏：“全都送给孙叔了。”

季含柳：“送出去也好，在家里没人养也是死。”

季含柳目光落到他脸上，摸着他的脸，五官轮廓跟年轻时的季爸爸太像了。

想到这，季含柳鼻尖发酸，眼里发热，不愿在季桓夏面前落泪，硬生生憋回去。

可还是让季含柳敏感注意到了她眼里的湿润，问：“想我爸了？”

季含柳，声音听着哽咽：“想也没用，人都走了。”

这一点季桓夏很认可，他也想，可不知道该怎么想。

他不知道父母说话是什么声音，五官长什么样，他们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所有记忆只能凭借着长辈们的口述来拼凑。

季含柳话锋一转，问道：“于楠是不是出来了？”

季桓夏心里一慌，否认道：“我不清楚。”

季含柳叹了口气：“算算日子，该出来了。”

季桓夏察觉季含柳摸着他的那只手越发冰凉，他回握住姑姑的手，没说话。

季含柳：“你姑父其实是个好人，就是走了条不归路，还差点让你丢了命。”

于楠被工厂开了后嗜酒如命，一次醉醺醺的回来，带着一身酒气，手上还攥着半瓶啤酒，恍恍荡荡来到季桓夏的婴儿车旁，朝着还在熟睡的季桓夏大声吼了两句。

灾星，克死他爸妈，接着又来克他，搅得全家都不得安宁，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散的支离破碎。

嘴上说着不过瘾，晃着手上半瓶没喝完的啤酒瓶，举起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玻璃渣碎了一地，动静大得惊扰了熟睡的季桓夏，哇的一声哭出来。

季含柳还在洗澡，就听到于楠破口大骂，紧接着是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还有季桓夏的哭声。

于楠烦躁难耐的心因为不停的哭声顿时像是火上泼油，火得他完全失了理智，手扒着婴儿车捂住季桓夏的嘴，他的手掌一整个盖在季桓夏小脸上，力度不减的越捂越紧。

季含柳着急忙慌穿衣服，听那哭声像是隔着层布，小到几乎听不到，心里隐隐不安砰砰直跳，湿着头发，上衣扣子扣到一半就出来。

出来看见客厅里的那一幕，季含柳吓得立马从背后抓着扯开于楠，于楠嘴上不干净地骂着，从那之后，季桓夏送去给爷爷照顾，季含柳时不时跑回娘家，于楠也不上进，开始了无休止的家暴。

楼上传来砰的一声，俩人闻声抬头望去，只见乔绎安身子前倾，斜在楼梯扶手上，说了声：“季阿姨，你们在聊天吗？”

季含柳转过头看看季桓夏，轻启朱唇对乔绎安说：“聊完了，”看着乔绎安穿件薄薄的短袖，“多穿点，屋里空调开的低，等会冻感冒了。”

乔绎安乖巧点点头，应声好，接着说：“季桓夏，上来。”略显稚嫩的脸庞挂着严肃，语气听着与刚才的态度截然相反。

季含柳转过头，说：“快上去吧，有什么事好好说。”

季桓夏不做任何回答，松开季含柳的手，季含柳接着说：“冰箱里的酸奶，拿两瓶上去。”

季桓夏径直走到冰箱，拿一瓶酸奶，转身上楼。

乔绎安见到季桓夏上来，一动不动在楼梯边上等着，看着季桓夏上楼梯，一步步靠近他。

季桓夏将手里的酸奶递给他，乔绎安接过来，说：“进来。”

穿过房间，季桓夏跟着乔绎安来到阳台，云层如厚重的棉被般，严严实实遮住本该皎洁的月亮，今夜月色格外暗淡，乔绎安打开了阳台廊灯。

乔绎安坐下后，按照他的习惯，手指灵巧地穿梭在包装纸间，熟练拆开包装纸，吸了口酸奶。

季桓夏站在那，目光停在乔绎安的脸上，乔绎安一手拍在凳子上，“坐。”

季桓夏坐下后，乔绎安打开话匣子：“谈吧，你不是打算跟我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