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下钟声 第5章 这样的霍时屿，好像有点可怜

“我的确作为永河隧道案中伤亡人员的诉讼代理人，参与了为民众维权的过程。但我完全按照政府的要求，签订了严格的保密协议，也一直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任何案件细节。”

这已经是霍时屿被提审的第七次，他感觉他完全能对这段话倒背如流。

一个小时前，他躺在监管室里还没他身高长的“危床”上甚至开始思考，如果出一本自传的话，这段话应该放在文章的哪个位置。

裴安庭坐在审讯室单向玻璃后方的观察室里。

对比霍时屿有些褶皱的衬衣，裴安庭一身考究的西装就显得整洁多了。

硬要说两人现在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都没怎么睡。

裴安庭转着指间的蓝宝石戒指，紧紧盯着霍时屿的一举一动。

这个案子看起来没什么可查的，一切好像都很简单。从霍时屿把文件交给艾拉·莱利开始，一直到她晚上回到家中，并在第二天凌晨发布文章，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监控死。

那位记者的银行账户和关系网没有任何异常，医学鉴定科也确认了，文件袋上的确有霍时屿的指纹。

除了霍时屿本人拒不认罪，其他证据都像水到渠成一样，被完美地串联起来。

但这一切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的不仅让裴安庭感到怪异，连简潇潇这种“大马虎”都知道，这里面一定还有问题。

裴安庭又想起四个小时前，陶泽在电话里和他说的话：“公共安全署在凯旋山岭附近，发现了韦斯潘实验室前天失踪的那名药剂师许顺，但在追捕的过程中，他驾驶的飞行器撞上了山崖，许顺当场死亡。”

凯旋山岭是阿尔德林最荒凉的边境，也是离阿隆索星系最近的登陆点。

又是这样，死无对证。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张字条。

上个月，在帕马拉总统纪念雕塑爆炸案的现场，他在碎石里找到了半张字条。

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一种很名贵的羊皮纸。

其实那张羊皮纸差不多都被烧光了，剩下的部分也大多都是碳化的痕迹，裴安庭只隐约看清了一行字：

“我好想用他的命，来祭奠我的命。”

一切，都越来越像在故意扰乱些什么。

有时像一种一时兴起的报复，又时又像是孤注一掷的复仇。

还有就是……

他看着眉宇间透露着疲惫，但身上依旧英气不减的霍时屿。

裴安庭心里总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情不应该是他做的。

他的脑子很乱。如果问题不在霍时屿这里，那还能有谁呢？

审讯室里，临宴和吴泽的问话情绪都不是很高涨，尤其是临宴，他这几天和霍时屿见面的时间，都快比和他老婆见面的时间都长了！

短短几天之内，临宴已经知道霍时屿每天七点起床十一点洗漱，穿棕色西装时喜欢搭配JEJA限定款的咖色系斜纹领带，喜欢游泳热爱网球喜欢吃橙子不喜欢猕猴桃讨厌伊丽莎白瓜！

再问下去，他们可能快成哥们了！

吴泽倒是对翻来覆去地审问没什么抗拒，只是每当临宴让霍时屿重新交代自己的银行账户流水时，他都会在旁边发出一阵阵“嘶嘶”的声音。

等吴泽“嘶”到第六轮时，临宴实在忍不住了，说：“别嘶嘶了，没准你嘶嘶的这一会儿，人家已经赚了你三个月的工资了。”

一瞬间，审讯室内因为缺少了吴泽“嘶嘶”的声音，显得莫名寂静。

但霍大律师很快结束了这份沉寂，因为他看起来在很认真地交代问题：“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只是偶尔可能有这种程度的收入。”

吴泽开始默念：“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

虽然审讯室内，众人讨论的话题时不时地偏离永河隧道案，但裴安庭也没有太阻止，因为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霍时屿身上。

“你们虐待他了?”裴安庭打量着宛如刚刚经历过荒岛求生的霍时屿，疑惑地问安山柏。

“啊？”安山柏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虐待？他们虐待谁了？

裴安庭靠在椅子上，冲霍时屿的方向扬了扬头，“霍时屿啊，他怎么狼狈成这样了？”

安山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好像是简潇潇下午给临宴送咖啡的时候，不小心洒到正从审讯室出来的霍时屿身上了。”

简潇潇站在一旁，尴尬地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霍时屿，竟然让裴安庭觉得有点可怜。

或许是因为霍时屿头上略显凌乱的发丝，让他平日里的精英气质淡了几分，反而多了一种颓废的成熟感。

或许是因为他太久没能放松片刻，眼神中已然带上一丝疲惫，但依然让人感到锐利而深邃。

又或许是因为，一个前不久还衣冠楚楚站在演讲台上，有资格公开质问他的人，现在却被禁锢在自己的地盘，穿着凌乱的衬衫，只能仰视着能决定自己生死的他。

现在的霍时屿，好像和法庭上的他很不一样。

裴安庭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从内衬的口袋里拿出钱包，掏出了两张银行卡。

他对着身后的简潇潇说：“简小小，拿着我的卡，去给他买几件衣服。”

霍时屿这个人，要是真想在中期投票上做些什么，影响一定不小。

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裴安庭又对她吩咐道：“先在金色的这张卡上刷三万，然后再用黑的这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简潇潇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她最喜欢这种撒钱的工作了！

“我在山蓝银行的密码你还记得吗，黑色这张和山蓝银行的取款密码是一样的。”

“嗯嗯嗯记得记得！”银行密码这种东西，她每天晚上都要在财神爷面前默念的好吗！

简潇潇迫不及待地跑走了，她已经开始想像，在上次瞧不起她的那个柜姐面前挥金如土的情景了！

安山柏又想起什么，他打开观察室的门，对已经跑出去的简潇潇说：“你知道该买什么吗？”

裴安庭坐在观察室里，听见远处传来她笑着的喊声：“我知道！越贵越好！”

他和安山柏都被简潇潇逗笑了，他们相视一眼，安山柏笑着摇摇头。

老霍，等着你老婆给你送衣服穿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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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这样的霍时屿，好像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