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危险素数 第3章 医院（三）时间

裴温谈被甘远溪的一拳打中鼻子，瞬间见了红。

虽然这小子看起来是比自己高了那么一点点，但却干瘦干瘦的，一点也不像是力大如牛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虚了？

竟然一拳就趴下了。

这岂不是显得自己特别菜？

裴温谈有些不甘心。

甘远溪才没空想这些，一心只想赶快推进度。

他伸手拉起地上躺着思考人生的裴温谈。

“也太重了吧……”裴温谈眼睛还没睁开，被甘远溪拉着的胳膊也故意绷住不然他拉。

“你先起来。”甘远溪也不是故意下这么重的手，只是没想到裴温谈没能躲过。

见裴温谈不愿意站起来，他也不强求，自己先站起来走了。

听到甘远溪走远的脚步声，裴温谈这才发觉自己玩脱了，连忙爬起来。

但鼻子上确实还传来一阵疼痛。

“别动了。”甘远溪从诊室出来了，手里还拿着纱布。

看见坐起来的裴温谈连忙小跑到他身边，用纱布垫在他的鼻子上，隔着纱布捏住了他的鼻梁下方软骨，另一只手从后面揽住了他的脑袋，让他的头轻轻低下去。

裴温谈没有想到甘远溪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也只当是他医生的职业本能。

“哟，你们还真是奇怪。”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走廊长椅上，托着腮帮子看着两人。

“去去去。”裴温谈赶苍蝇似的摆摆手。

“我走了，你们还怎么继续啊？”小男孩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看来你也是个医生啊，”从甘远溪刚刚出来的那个诊室里走出了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小池，你怎么在这？”

原来这个调皮的小男孩叫小池。

“枫音，我是被他们绑架来的。”小池一看到女医生就朝她跑去，装作可怜地去牵住了她的手。

枫音医生大概并不喜欢这样亲密的接触，从小池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道：“我不是说过吗？你得喊我医生或者姐姐，不能直接叫名字的。”

“那为什么院长和护士长他们都可以喊你枫音？”小池委屈巴巴地扁着嘴，伸手又想去拉枫音的手。

却被枫音躲开了，朝裴温谈他们走过来。

“因为他们是我的同事，你还小，不懂，”枫音显然不想多解释了，“你的处理很专业啊。”

“谢谢你，枫音医生。”甘远溪微微一笑，松开手，果然不再流鼻血了。

“不客气，到我的诊室来休息一下吧，今天下午没有人来。”枫音显然是不想和小池独处，对甘远溪盛情邀请。

甘远溪却也没有驳了她的面子，顺势回答：“那就不跟你客气了。”

说完，扶起裴温谈跟着枫音走向一楼门口的诊室。

“枫音……”小池仍不死心，却得了枫音一记眼刀，“医生……”

“你回去陪着家属，不然我就打电话找人把你送回家去。”枫音不等小池说完，直接把他堵了回去。

“哦……好吧……”小池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枫音的诊室十分干净，办公桌上的装饰只有一瓶水培绿萝，一旁的小推车里则是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旁边是洗手台和屏风，屏风后应该就是患者用的病床了。

办公桌边刚好有两把患者坐的椅子，见枫音落座，裴温谈和甘远溪也就自然落座。

裴温谈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一屁股就坐下来了。

看着旁边似乎怎么坐都不舒服的甘远溪，不禁有些疑惑：“你怎么了？长虱子了？”

“没有，”甘远溪看了一眼正在喝水的枫音，有些尴尬道：“只是好多年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了。”

“大哥，你都没有去找同事聊天划水过吗？”裴温谈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居然有人上班不摸鱼。

虽然优秀如他，但搞好职场关系也不是什么坏事。

摸鱼可耻，但他能力强干活快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没有想到这个甘远溪真的就是臭石头一个，面冷心更冷。

“没有……我很忙的，又不像你。”甘远溪对于那张告示还是有些戒备的，加上对这个傻呵呵的队友也还没有那么信任。

而对面看热闹的枫音似乎也不像是简简单单的NPC，现在她甚至像第三名玩家一样，认认真真地听着他们俩斗嘴，还在最准确的时候笑出声。

这不太像是市面上的VR游戏能做到的，但又跟所谓的密室逃脱的工作人员有所不同，每一个人都有些真实过了头。

“我怎么了？我可是我们办公室的老大！风光得很呢！”裴温谈大拇指一指自己，一脸傲娇模样。

甘远溪嗤笑一声：“嘁，你要是得意，能工作日大白天就那么失魂落魄的？走大马路上还能被车撞。”

裴温谈一直没敢问，听到甘远溪这么说，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一脸是血的人竟然真的就是甘远溪。

那么他又是为什么也会被卷入这个游戏呢？

而且与其说是游戏，又为什么会通过车祸进入呢？而且起始点竟然是医院的太平间。

这真的只是个游戏吗？他真的还能回到现实吗？

想到这里，裴温谈不禁打了个寒战。

“是你撞的我？你闯红灯啊！”

“我坐的是救护车，谁也不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我们鸣笛了你也没有听见。刚刚好左转车道上停了一辆小货车，你在视野盲区，发现你的时候刹车已经晚了。”甘远溪有些无奈。

“那你怎么也受伤了？”裴温谈记得，赶来看情况的甘远溪脸上有血，那肯定是他的血。

“我当时正在给患者抢救，急刹车的时候我的头撞在AED机器上了。看你撞的也挺惨的，就让我徒弟替我给老太太继续抢救，我下车去看你的状况了。”甘远溪似乎习惯了做一个抢救所有人的英雄，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伤势一点也不比裴温谈好到哪里。

裴温谈有些心疼地看着甘远溪，他开始了解到了甘远溪热情的那一面了。

或许也是看久了生与死，人性的凉薄和残忍的一面，让他对于身边的人也失去了兴致。

“不是我说，你们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都当我不存在吗？”枫音清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她的脸上还挂着难以捉摸的笑容。

这俩人的叙旧似乎来得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两人这才意识到，现在还在游戏里，枫音能不能给他们线索都还不知道。

“哦，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裴温谈收回那抹心疼的视线，重新对着枫音和她的诊室打量。

屏风后并没有人，而这个诊室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你是引导人吗？”甘远溪并没有相信那个小池会是什么引导人，毕竟他作为一个小孩子看起来还是有些说不出哪里的奇怪。

“恭喜你们，我是你们的引导人，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告诉我，但我只能在规定的范围内帮你们。”枫音笑着看着两人。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裴温谈着急地问道。

“其实，我只知道我能给你们帮忙，但不知道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如果你想的事离开这里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离开之后会遇到什么，而且，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枫音很严肃地说道。

这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可能，引导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不是个游戏吗？”裴温谈也很疑惑。

“什么游戏？你是不是梦游呢？”枫音更是疑惑到笑出声。

“那你说你从来没有离开过？”裴温谈看了一眼枫音背后的窗户。

窗外似乎像是一片森林，远处还有连绵的山脉。

“你也看到了，外面没什么新鲜的，所以根本没有必要离开这里。”枫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你来这里多久了？”甘远溪想了想，问道。

“什么多久？我一直都在啊。”枫音开始皱起眉头。

仿佛这些问题很傻很天真。

“那你小时候也在这里吗？”甘远溪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问道。

“什么小时候？”枫音对这三个字很是陌生，就像是第一次听说。

“你现在多大年龄？”裴温谈知道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冒犯，但出于好奇还是问了出来。

“什么是年龄？”又是枫音没有听说过的概念。

“他们似乎没有时间观念。”裴温谈把甘远溪拉到一边，轻声跟他商量起来。

“这就不对了，这家医院应该是最注重时间观念的地方了。因为这里的时刻表很严格，不应该是个没有时间观念的地方。”甘远溪的记忆力还是很好的，那张告示他记得很清楚。

“你觉得会是《土拨鼠之日》吗？”裴温谈思考良久，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应该不算，他们应该也是有一定的时间观念的，对于他们来说每天应该是不一样的才对。只不过时间没有前进。”甘远溪再次看向窗外。

绿叶，夏季，晴朗，午后，微风。

似乎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不像是假的，但又有哪里看起来不太对劲。

裴温谈走回枫音面前，重新提问：“那这里会有日夜交替吗？”

虽然没有仔细记住那张告示上的详细时刻，但“每天”这个措辞还是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当然有。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要不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引导人，我现在真的很想把你们送去精神科好好看看。”

枫音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她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身处的空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反倒是眼前的两个人，奇奇怪怪的。

“你真的不是在演戏？”裴温谈感觉有些好笑。

“演什么戏？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想审犯人一样审我？我说了，我只能在规定范围内帮你们，别的什么都不行。你们如果一定要离开我也不会拦着，但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枫音的语气也变得格外认真。

“所以，其实你觉得我们不应该离开？”甘远溪开始在枫音的言辞之间寻找线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吧，我尊重你们的选择。”甘远溪并没有裴温谈的语气那么激烈，所以枫音还是认真地回答了他。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甘远溪依然不依不饶。

“我不需要回答你的问题吧，你的问题真的很无聊。”这下枫音对这位也没有了耐心。

“你没有父母家人吗？”裴温谈换了个问题。

话一出口，甘远溪就轻轻叹气：“完了。”

突然警铃大作，地面又开始一阵强烈的震动。

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更加剧烈可怕，天花板竟然开始往下面掉墙皮。

别说裴温谈，就连甘远溪都差点站不住。

三个人连忙扶住眼前的办公桌，这才堪堪站稳。

一片混乱中，就连枫音的声音也开始有些颤抖：“我就说，你们最好不要做出违反规定的行为，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你们接下来会遭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