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危险素数 第2章 医院（二）电梯

电梯门缓缓地开了，里面却站着一个冲他们微笑的小男孩。

“你是引导人吗？”裴温谈试探地问道。

小男孩笑而不语。

“你给看看，这是不是什么精神疾病？”裴温谈只觉得这笑容让人后背发毛，忍不住后退到甘远溪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我是外科医生，不会给你看病。”甘远溪的眼神里满是鄙夷，甚至往旁边退了半步。

眼见两人没有上电梯的意思，电梯门也马上就要关闭了，小男孩不禁先急了。

“诶，我说你们两个就算是要说悄悄话也先上来再说好吗？马上就要关门了。”小男孩终于舍得放下他的假笑说句话了。

裴温谈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甘远溪的胳膊就自然地走上了电梯。

电梯依旧是吱吱呀呀地关上了大门，露出了一张白底黑字的告示。

上面写着：

医院须知：

1、医院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医生、护士需要穿着干净的白大褂，护士需要佩戴护士帽，病人需要穿着全身病号服，除医生外所有人胸前都需要佩戴呼叫器，用于被患者呼叫或呼叫护士台；

2、所有人统一熄灯时间为22:00到次日06:00，熄灯时间为强制休息时间，每天12:00到14:00为自由时间。如果没有按照强制时间休息也没有关系，只需要待在自己的房间。可以晚起床，但一定不要提前起床；

3、病人不得单独行动，必须有人陪同，如果擅自离开，请远离镜子、水源和电梯，必要时可以按呼叫器求助护士台；

4、住院期间必须接受医生安排，按时注射、服用药物，不得在规定时间外擅自使用药物，如需使用，请到护士台报备领取，护士需要提醒不要使用，但无需强行阻止；

5、医生和护士需要按照规定进行早07:00、午14:00、晚21:00三次打卡，未打卡即缺勤，医生手术时间为每天12:00前，护士每小时需要巡逻一次各自负责的三间病房，病人和家属需要到护士台报备后方可自由行动一小时；

6、本电梯仅限内部人员使用，外来人员禁止使用；

13、不得泄露个人及他人**。

纸张完好，字迹一致，甚至行间距也没有问题。

但编号却莫名其妙地从6跳到了13。

还没等两人仔细看完，小男孩却开口打断了两人。

“你们就不好奇去哪儿吗？不怕我害你们吗？”

“小朋友，你既然这么熟悉就应该知道，我们俩过来的地方可是太平间，要害怕也应该是你害怕我们啊。”裴温谈特意挂上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装成有些邪恶的语气，故意吓唬他道。

“我知道，所以我是特意来接你们的。”小男孩显然不吃这一套，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感。

“所以我刚才就是问你啊，你是什么人啊？是我们的引导人吗？”裴温谈话音刚落，却听到电梯发出剧烈声响，脚下也开始剧烈晃动，灯光变成了一闪一闪的。

小男孩被吓得尖叫，一把抱住了裴温谈的大腿。

裴温谈显然更是被小男孩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尤其是自己的大腿被这小孩抱住，简直有着被老虎一口咬住的不适感。

“你，就算要抱我，能不能轻点？”甘远溪的声音从上方冷冷地飘过来。

裴温谈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下意识反应也跟这个小男孩差不多了，居然一伸手又抱住了一言不发看告示的甘远溪。

一闪一闪的灯光里，裴温谈也看清了，自己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抱住了甘远溪。

“我这……不是抱你，也不是我害怕啊，我这是……担心你害怕嘛。”

裴温谈尴尬地松了点力气，扒着甘远溪的手却没有松开，只是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是吗？你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无情，都不知道担心你？”甘远溪说着说着，竟然凑过来放低了音量，温热的气息喷在裴温谈的耳畔。

裴温谈这才浑身一颤，放了手。

电梯不再乱晃，灯光也恢复如常。

小男孩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裴温谈一脚踹到了电梯角落，而甘远溪则被他扑到了电梯的另一边。

看着甘远溪身上被抱得皱巴巴的病号服，裴温谈有些愧疚地替他拉了拉整理了一下。

“哎呦！我说你啊，把我踢倒了也没见你把我扶起来啊！”小男孩还坐在地上不情愿地看着裴温谈。

“还不是你突然抱住我？”裴温谈一点不能吃亏，立刻回怼，“谁知道你这么胆小啊？”

电梯因为中途闹了这么一出，本来就走得慢，一层楼愣是走出了十层的效果。

终于“叮”的一声，电梯门再一次吱吱呀呀地打开。

“因为我是小孩啊，我不胆小你胆小？”小男孩大有耍赖的样子，仍旧坐在地上。

“快起来吧，不然就把你留在电梯里好了。”甘远溪头也不回地下了电梯。

裴温谈就像是得到了能当令牌的鸡毛一样，趾高气昂地跟在甘远溪旁边，还顺势对着小男孩做了个鬼脸。

小男孩气恼地站起来，还给自己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跟着一起下了电梯。

电梯外就是医院的一层大厅了。

显然，这大概是个差不多有裴温谈那个年岁的医院了。

花石头的水泥地板被拖得锃亮，老旧的木质护士台也有些岁月的痕迹，药房就在护士台后。

说是个大厅，却也没有大到哪里去。

“你们哪个病房的？要去哪儿？”护士台的护士似乎见怪不怪，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们……”裴温谈见甘远溪没有开口的意思，生怕漂亮的护士小姐话掉地上，出于礼貌想要回答，却张口结舌。

编谎话？可自己对这家医院一无所知，根本无从编起。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我们是哪间病房的，你不认识我们吗？”裴温谈脑子转得飞快，直接反客为主了。

这次真的换小护士瞠目结舌了。

“啊？你们？我没见过你们啊！”

“不对啊，就前天，你还给我扎针了，你的技术真的不行，回去我的手就肿了你知道吗？”裴温谈言之凿凿，仿佛确有其事，手指还在护士台上敲得邦邦响。

“前天？那可不是我，我前天休息。”小护士瞬间又夺回了话语权，“你胡说八道的吧？到底哪个病房的？不说我就喊人把你轰出去了！”

说着，护士就拿起电话真要喊人一样。

“别急嘛，护士小姐，我外甥他记性不好，他记错了，他说的应该是上星期了，他这星期没有针要打。”甘远溪出来为裴温谈维护时，却不知道身边人的眼神已经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个洞了。

甘远溪这小子！竟然占我便宜！

不过看在是为了帮自己圆谎的份上，这次姑且饶过他。

“哦，那我还真不记得了。说吧，你们出来干嘛？”护士小姐并没有准备就这么放过他们。

“我们只是想出病房走走，这是我们的家属。”甘远溪抢在裴温谈之前开口。

这家伙找的借口也太烂了，在电梯里这小子肯定是光顾着跟小男孩说话了，都没有仔细看清楚那张医院须知。

而甘远溪却仔细观察到了。

小男孩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但衣领上却别着一个呼叫器。

医院里是不允许外人随意出入的，除了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以及病号服的病人之外，剩下的就只有佩戴呼叫器的家属。

只是不知道这个家属为什么可以单独行动。

按理来说……

只是时间不允许甘远溪想到那么多，他也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了。

而且电梯里的异常情况看来，有些事情确实有可能触发了某条规定，这就是一次警戒。

最有可能的就是最后的可疑的第十三条，因为他们问的问题属于**问题。

“哦，他是你们的家属啊，那就可以。不过你们只能在大楼里面走一走，只要不离开医院哪里都可以。注意，你们只有一小时，还有，不要打扰其他病人休息。”说完，小护士就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坐下去就再也不抬头看两人了。

裴温谈怕小男孩说话穿帮，在甘远溪说出来时就一手拎着小男孩一手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拉到一边去了。

见度过这关后，裴温谈才松开手。

“喂，你竟然拿我来当挡箭牌啊？”被捂嘴的小男孩颇为不满，像是嫌弃裴温谈的手一样不停擦抹自己的脸。

三人往一旁的走廊走去。

“对啊，因为你肉厚，”裴温谈见小孩这反应，也开始在自己的病号服上蹭手，“所以你到底是……”

“嘘！”甘远溪立马打断他的问题。

“不能问吗？”裴温谈自然一脸疑惑。

甘远溪点点头，故意问他：“难道你没有看电梯里的须知吗？”

“你不是看了吗？”裴温谈随性得就好像两人是多年的好友。

“我看了你就不用看了吗？”甘远溪皱皱眉。

他可没有裴温谈这么自来熟，还不习惯眼前这位不知底细的“队友”如此亲昵的态度。

“不然呢？”裴温谈的自来熟一点也不生硬，一张脸笑意盈盈。

甘远溪似乎有些被这笑容晃了眼睛。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会有这样纯粹的微笑。

裴温谈和他的名字一样，长了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容，虽然眉眼之间有种“剑眉星目”的古典气质，但饱满的嘴唇却有种亲切感。

平时不笑的时候，眉眼之间自带着些疏离，和此刻却是完全相反的。

发觉自己晃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我带脑子了你就可以不用带了，我要脸你就可以不用要了。”甘远溪不冷不热地怼他。

“对，你有病我就不用有了。”裴温谈的微笑瞬间从温润纯粹变得有些欠嗖嗖。

邦！

“你这一拳……”裴温谈只觉得鼻子一热，伸手一抹，只见指间鲜红，直接原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