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江霁的靠近,盛漾愣在原地。
商宜赶紧拽拽她的袖子,“你别看了。”
盛漾迷迷糊糊的,“什么?”
“她让你别看了。”江霁在盛漾身侧坐下,把商宜的话重复了一遍。
此时此刻,盛漾脑子里的酒精终于蒸发的差不多了。意识到刚才的行为有多冒失,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她尴尬地趴下头,双手捂住耳朵不听不看,企图欺骗自己什么都没发生。
商宜很有眼力见地转移了焦点,“你们也是来喝酒的?”
一旁的调酒师探过头,“不是,这两位是我的老板哦。”
“老板?”商宜回想起小程序上的“陈姓”老板,“所以陈老师是微醺的大老板,听风老师是二老板?”
“Bingo!”陈简川打了个响指,“你来一趟我的酒吧,倒是把我的底细打听的很仔细嘛。”
正在偷听的调酒师忙收起耳朵,生怕引火烧身。
“那你是怎么知道漾漾的名字的?”刚才听到陈简川直接喊盛漾的真名,商宜还吓了一跳。
“这就要问江霁了哦。”陈简川一脸坏笑。
江霁没藏着掖着,“他和我是高中同学。”
言外之意,盛漾和陈简川也是高中同学,知道名字很正常。
“对,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不过我比盛漾大两届,她应该不认识我。但是那时候的盛漾文笔出众,经常参加作文比赛,考试作文也是每个班传着看,所以我认识她可太正常了。”
陈简川说着说着,把矛头指向了装睡的盛漾,“她和江霁不是一个班的吗?两个人应该更熟悉些。”
“是吗?”江霁接话,“不太熟吧。”
感受到他的声音是朝着她的方向飘过来的,盛漾脸上泛起燥热。
刚要装作酒醒接话时,耳边的桌子被人敲响了。
“要装多久?”
面具被揭开,盛漾的尴尬指数飙升到了巅峰。
她讪讪起身,“有点喝多了。”
“你们还想喝什么?今晚我请客,就当朋友之间的聚会了。”陈简川把酒单扔给两人。
商宜接过去,“既然陈老板都发话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了,你们想尝试调酒吗?”陈简川脱掉西装外套,“我很久没有大显身手了,准备去玩玩儿。”
“好啊!”商宜喜欢喝酒,平时在家里也会调制一些简易酒品,“我来!”
陈简川看看盛漾,“盛漾,要一起吗?”
“不用了,我手笨,就不去了。”
盛漾可不想学做蛋糕,老板是江霁,学调酒,老板还是江霁。
整的好像绑定了什么合作系统一样。
“那你跟江霁聊天吧。”
陈简川带着商宜去隔壁空闲的调酒台大展身手,这边的吧台上就只剩下江霁和盛漾两个人了。
其他的乘客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寥寥无几,酒吧里渐渐冷清。
盛漾随便扯了个话题,“陈老师不是配音演员吗?喝酒不会影响嗓子吗?”
“他家里有公司,配音是兴趣爱好,”江霁和调酒师要了杯冰水,“估计再配两年就该回去继承家产了。”
“还挺小说化的。”盛漾只在小说里看过这么传奇的人物色彩。
“不喜欢调酒?”江霁喝了口水。
“还好,”盛漾想了想,“我这个人没什么兴趣爱好。”
“嗯,看出来了。”江霁没来由地回了这么一句。
“啊?怎么看出来的?”
江霁没说话,只是静静转着杯子里的冰块。
他的侧脸很好看,鼻头圆润小巧,多了一丝平日观察不到的秀气。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像是镀了层浅金色的月光,柔和的一塌糊涂。
感受到盛漾炽热的眼神,江霁也望过来。
空气稀薄。
音乐刚好播到王若琳的《迷宫》。
“看着你,看窗外,瞧瞧变红的夜
轻轻的,你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该不该让你到我的世界
Let's start from here
无所谓,慢慢来
迷宫一样的未来,转一个圈
会到哪里,我喜欢爱情有点神秘
I don't care where we go
Let's start from here”
不知是不是空气里胶着的酒精侵蚀了五感,盛漾觉得浑身上下轻飘飘的。
两个人的手明明隔了一拳的距离,掌心却好似握在一起那般热络。
调酒师正在往酒杯里加冰块。
砰砰。
砰砰。
乱的不行。
盛漾不动声色地吞吞口水,却被江霁尽收眼底。
他嘴角翘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盛漾。”
他唤她。
盛漾嗯了一声。
“你喝醉了吗?”
江霁的问题硬生生落下,盛漾顿觉口干舌燥。
喝醉了吗?
她也说不清楚了。
如果没有喝醉,怎么敢这么大胆地看他。
又怎么敢跟他对视这么久。
“漾漾!”商宜的呼唤犹如警钟,盛漾如梦初醒,忙低头抓了抓脖子。
江霁握住玻璃杯,杯壁浸出的水珠凉津津的,将心底的几分燥热压下去许多。
“这是我刚调的酒,椰林飘香,你尝尝。”商宜端着杯奶白色的酒放到桌上。
经过方才的对视,盛漾本就心虚,这下口干舌燥的也顾不上醉不醉了,接过来猛喝了一大口。
“好喝吗?”商宜一脸期待。
盛漾点头,“好喝。”
“太棒了!”她拍拍手,“以后我就来这里学调酒了,说不定以后退休了,我还能干个调酒师什么的。”
得到肯定的商宜仿佛吃到糖的小孩子,又活蹦乱跳地回到隔壁调酒台玩儿了。
盛漾把剩下的酒一点点喝完,一个小时悄然流逝。
这期间江霁一直在讲电话,基本都是和配音有关的工作。
她百无聊赖地玩儿着冰块,忽然觉得身上有些痒。
隔着防晒的袖子挠了挠,结果更痒了。
看盛漾左摆右摆的,江霁挂断电话,有些疑惑,“怎么了?”
盛漾抓抓脖子,“不知道,有点痒。”
见她越挠越厉害,江霁忙抓住她的手。定睛一看,她的脖子上居然起了一层肿胀的红疹。
“别挠了,”江霁把她的袖子挽上去,发现胳膊上也全是红疹,“你过敏了。”
盛漾懵了,“过敏?”
“先去医院。”江霁背上她的包,扶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我要不要和商宜他们说一声......”
“微信说吧,”江霁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
路上盛漾给商宜发了微信,不过她应该没看手机,没回复。
晚上九点,人潮如织,车堵得根本走不动。
盛漾身上痒的厉害,只能小幅度地蹭着椅背。
江霁在红灯前停下,“很痒?”
“嗯。”盛漾整张脸都憋红了。
“再忍忍,马上到医院了。你今天吃了什么东西吗?”
盛漾理了一遍今天吃过的饭食,都是平时常吃的,“没有。”
“晚上喝了什么酒?”
“莫吉托。”
江霁思考片刻,“好。”
又过了两个红绿灯,两人终于抵达医院。
盛漾一下车就吐了,江霁火急火燎带着她挂了急诊,又测了过敏原。
最后检查结果出来,罪魁祸首竟然是凤梨。
“我有吃凤梨或者喝凤梨汁吗?”盛漾貌似没有这段记忆。
“椰林飘香,”江霁解答了她的疑惑,“原材料有凤梨汁。”
“怪不得,”盛漾捂着肚子,“但我以前吃过凤梨,不过敏。”
“先看医生。”
江霁扶着盛漾去复诊,医生说她经常熬夜,身体太差了,才会过敏引发荨麻疹。他开了些药,让盛漾去病房挂完。
躺到病床上的那一刻,盛漾瞬间蜷成一团。
医院冷气开的很大,她捂着输液的胳膊,昏昏欲睡。
江霁端着热水进来,目光扫过床上,眉头一紧。
他把水放到桌上,抱过床尾的被子帮盛漾盖好。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毛紧皱,睫毛也一直忽闪个不停。
江霁在她身侧的床上坐下来,打开手机,竟然有一堆未读消息。
陈简川:【我听商宜说盛漾去医院了?怎么了?】
陈简川:【你们在哪儿呢?】
陈简川:【喂,人呢?回信息!】
陈简川:【......你死了?】
商宜:【您好听风老师,请问盛漾在哪家医院?】
商宜:【您有时间了给我回个信息,谢谢。】
商宜:【您忙完了吗?】
江霁点开聊天框:【忙完了,在高新区医院急诊输液。】
商宜:【我现在赶过去。】
江霁:【太晚了,明早再过来吧。】
江霁:【我留下照顾她。】
回完信息,江霁也有些累了。
他枕着胳膊躺下,转头看向被被子裹挟的小姑娘。
盛漾的脸色比走廊的白炽灯还亮。
“盛漾......”
他轻念她的名字,嘴角的弧度却缓缓沉下去。
这一晚,盛漾做了好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高中,回到了那个每到晴天,就会洒满阳光的走廊。
蝉鸣阵阵。
走廊的尽头站着个平头整脸的少年。
他手里捧着数学习题,难以落笔。
盛漾走过去,“不会吗?”
盛夏的光影被拉的很长。
阳光落进她眼底,那抹澈净的绿色犹如大片梧桐叶,随着睫毛上下翮动,清凉而有活力。
少女的瞳孔,盛放了一整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