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早已舟车劳顿,总算是简单收拾完毕。几个人简单用过饭后,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程季安照例住在了最西边的一间,这间屋子极为狭小,还混合着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霉味儿,她实在喘不上气,便让丫鬟把几扇窗户全部打开,一直通风。
小枝刚才打扫过后,已经把床铺好,一会儿程季安就可以直接休息了。
“好了,小枝,回头再慢慢收拾吧,你们几个先过来,我有话同你们说。”
四个丫鬟站在这间小屋子里,显得额外拥挤了,程季安对此十分无语,不过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春雨,一会儿收拾好以后,你带秋月先去舅舅那里吧。”程季安道。
“小姐,这边什么都没有,您就带两个丫鬟在身边,怎么忙得过来呀。”春雨十分担心,忍不住问道。
“母亲刚才已经同我们商议过了,一会儿父亲和哥哥身边只各自留一人,母亲和我留两人,外加王伯看着这边的门,便足够了,再多些人,这个院子只怕连住都住不下了。”程季安无奈地说。
“你和秋月过去后,安顿下来便熟悉熟悉京城中的情况,回头得了空,我可是要出门玩的,你便替我好好探探路吧,”程季安笑着说,“另外母亲原先在此也置办了些铺子,秋月你也可以先了解一下情况,可都听懂了?”
“是,小姐,奴婢会带好秋月的,您若是在这儿缺了什么,便让冬梅给奴婢传信儿,奴婢想办法给您弄来,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春雨仍是放心不下,一番收拾过后,又拉着冬梅小枝叮嘱了半天,这才同众人一并收拾了东西,跟着去陈家住处了。
程季安原本给自己留了几件像样的首饰随身带着,可是经过今天上午的一番对话,她便将最后几件值钱的首饰,连同两三套新衣,一并打包,让春雨全部带走了。
收拾过后,程季安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一觉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程季安睡得迷迷糊糊,她不自觉地咕哝道,“春雨,给我倒杯茶来。”
“小姐,起来喝水了。”回答她的是冬梅,程季安这才想起来,他们如今已经不在平江了,春雨带着秋月先行离开了。
她缓缓地坐了起来,用被子裹住自己,这才接过冬梅手里的水,缓缓喝了几口。
“冬梅,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冷,我难道是又发烧了不成。”程季安疑惑地问。
冬梅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小姐,您没发烧,夫人他们已经醒了,我听冯妈妈说,大家都觉得有些冷,想来不是您的原因,临阳这里本就比平江冷上一些,这屋子的墙壁咱们也都瞧过了,许久都未修缮,保暖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冬梅边说边给程季安塞了个汤婆子暖和身体,“老爷的意思是先将就一晚,明日问问三老爷,看看有什么法子处理一下,好歹对付一个月。”
程季安老实的点点头,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冬梅,开一下门。”门外传来了小枝的声音。
冬梅拉开门后,就瞧见小枝断了两菜一汤进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她赶紧把门关上,防止凉气进屋。
小枝搓了搓手,觉得暖和了一点,这才同程季安说道,“小姐,饭菜好了,您下来用饭吧。”说着给程季安找出一件厚披风,将她整个人围得严严实实,这才让她做到桌子前,开始用饭。
程季安用了碗汤,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母亲今日怎么没有喊我过去用饭?”程季安问。
“别提了,小姐,下午的时候,夫人原本想把他们那间屋子的东西挪动一番,可是地方实在太小,连给老爷处理公事的位子都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现在半分多余的地方也倒不出来,夫人那边说,最近没事的话,您和少爷就在各自的屋子里用饭,不拘那些礼数了。”
程季安点点头,接着用饭了。小枝见小姐暂时没什么要招呼她的,便叫上冬梅,让她一起到侧门口的门房那里搬东西去了。
没一会儿,两个丫鬟便各自抱了被褥进门,程季安见他们二人这般,也跟着担心起来,秋日寒冷,她也没顾得上安顿两个丫鬟,只好问道,“小枝,门房那边,可还有多余的地方给你们住下?”
冬梅一把接过小枝手里的东西,一起放到了屋子里唯一的榻上,开始铺床。
“小姐,您不用担心奴婢,咱们这些人总有法子住下的。我和冬梅晚上便在这个榻上挤挤,这样侍候您也方便,白天将被子收起来便好;少爷身边的陈墨和其他几个男的一起,在门房将就一下,如今不是夏天,也不怕挤;冯妈妈和桂兰就在正屋用屏风挡着,也是睡在榻上。”
程季安听得目瞪口呆,这小小三间屋子,如今要住下这么多人,委实不易,这才来了一天,她已经没了耐心,只想赶快搬出去了。
饭后,程季安推门到院子里瞧了瞧,这一下午,小厮们便将院中的杂草落叶除了,收拾齐整,总算瞧着不那么破败了。
小枝还说,如今这里没有厨房,只能和三老爷一起,共用一个厨房,夫人吩咐他们,之后做饭,便直接稍上程玥他们的,省的父女俩还要另起炉灶。
没走几步,程季安就看了推门而出的哥哥,兄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因为院子狭小,没几步就能从这头走到那头,程修愈瞧见了妹妹散步的样子,便决定只在门口站好,不动弹了。
程季安见状,跑到兄长跟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哥哥,我觉得这里还不如你们书院学子的住处宽敞呢,祖母那边只一个人,却住了那么多间屋子。”说完,程季安低着头,用脚轻轻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程修愈看了看妹妹,摸摸她的脑袋,“我下午瞧着,父亲也是心中有气的,看样子已经在联系相熟的朋友打听宅院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搬走,你今晚好好休息,前阵子落水刚养好,可别再着凉了,明日我带你和玥儿到外面溜达可好?”
程季安乖觉地点点头,同意了,至少比关在这个小院子里要好,程修愈叫来小枝,“扶小姐回去休息吧,给她多添几床被子,实在不够便把厚衣服也找出来,别让她染上风寒了。”
“是,少爷。”
回屋后,小枝安顿程季安躺下,把她过得严严实实,像一个小熊一样,又给她新弄了两个汤婆子,一起塞进了被窝,程季安便渐渐觉得暖和了起来,就着热气,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程季安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唤醒的,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盯着床顶发呆。
等她回过神时,渐渐觉得嗓子干的冒烟,便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声,小枝闻声赶来,替她拉开了床幔。
“小姐,您醒了,喝点水吧,临阳这边偏干冷一些,您润润喉咙,别咳坏了嗓子。”
程季安接过水,小口小口地吞咽下去,这才觉得好了一些,“什么时辰了,小枝。”
“刚刚巳时,您可要再歇会儿?”小枝问道。
原来她已经睡了将近六个时辰了,难怪昏昏沉沉的,“不了,我起来走走吧,过会儿和哥哥一起出门。”
小枝扶起了程季安,又替她找出了一身稍微厚实些的衣裙换上,生怕她不适应天气,冻出个好歹。
用过早饭后,程修愈就带着两个妹妹乘车出门去了。
京都临阳,乃是六朝古都,经历了数代王朝更替变迁。齐国建国后,因着此处修缮方便,便也定都于此。
城中分了内城外城,这内城,便是皇宫,东西南北四门皆由禁军把守,闲杂人等轻易不得入内,由皇城出了朱雀门,便来到外城,沿着朱雀门短暂走上一段路,由东西两侧展开,两条街上住的便是王公贵族,再到文臣武将,官职越低,自然住的就更远些,街巷中间还穿插着各式高档茶楼,酒楼,铺子,大大小小,不一而足。
程修愈他们如今住的要偏僻些,因此想到最繁华的这片街上,反倒是要往城中心走些。
程季安到底年轻,虽然舟车劳顿,但是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如今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京中她几乎没有来过,更是新鲜,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探索的**。
程玥就更不用说,她娘亲去世的早,父亲一个人拉扯她,还要忙于生计,二伯一家更不用说,显然是不会搭理她,出去玩耍就更没有她的份了,因此这么多年下来,虽说她是京城人士,对这里的了解程度却和程季安这个外乡人没什么两样。
两个小姑娘一拍即合,在马车行驶的途中时不时的掀了帘子朝外望去,叽叽喳喳地讨论不停。
程修愈看着两个妹妹看什么都新鲜的劲头,便带着两人提前下车,准备慢慢步行,让她们俩逛得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