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传 第242章 第 242 章

李璧虽离了辽东，但辽东还有李府、还有李家产业，虽李璧同去辽东的护卫们大半被留了下来，李璧回来后也未才买奴仆，有些还要留下供陶夭差使，随侍李璧的人只剩下徐峰几个，连个轮换都无。好在徐峰不嫌辛苦，李璧也多呆在府里，这次还是回盘龙后徐峰第一次随李璧进宫。

徐峰虽为李璧侍卫，但不能像宝禄一样陪李璧进宫，每每只能在宫外小房等候。不过他也不寂寞，达官贵人们的侍从全都聚集在此，或是小赌或是聊天，徐峰虽看着老实毕竟江湖出身，武艺超群不说李璧对他也尊重，在这一群侍卫随从里很有几分面子。宫里便是如此，心里再怎么恨面上总是笑脸相迎，何况主子们的暗流还未上波及下人，大家许久不见徐峰，竟还想念得很，好容易看到纷纷上来寒暄，也侧面问问李璧在辽东的情况。徐峰来者不拒，只挑着好玩的、不怎么重要的趣事同大家讲了，一时间小屋里热闹不已。

“真有这么好玩么？徐大哥可不是诓咱们呢吧！”

徐峰笑道:“骗你做什么？辽东虽然是冷了些、穷了些，可又能跑马又能打猎，二殿下在那里地方官也不敢慢待，衣食无忧，舒心着呢！我都想在那里过一辈子了！”

有人不信:“辽东再好也没有盘龙繁华，二殿下心有大志，在辽东岂不无用武之地？不过二殿下英雄人物，走到哪里都有一片天地，辽东这几年也是波澜壮阔，二殿下没少出力吧？”

徐峰揶揄一笑:“这倒是，二殿下于辽东三大将军中的钟将军有知遇之恩，钟将军遇着难事也会传书求解。不过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大志无法施展，可有美人作伴，谁还想些别的呢？不然三位小少爷怎么来的？”

众人哄然大笑，还想再问，门外忽有人来:“徐峰大哥，有人找！”

徐峰向众人拱拱手，走到屋外，按那小厮所指转过墙角，竟见孙明义候在那里。徐峰有些惊讶，继而欣喜地拍了拍孙明义的肩:“好家伙，多年未见你壮实不少啊，武艺精进许多了！”

孙明义虽与徐峰在东明共历生死，不过二人地位悬殊，一个跟着皇帝一个跟着王爷，平时也没什么往来，怎么也扯不到一块。可孙明义一听说李璧进宫，也顾不得刚刚轮岗休息，连忙换了衣服前来。

孙明义本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可理喻，可徐峰亲昵的一拍，瞬间让他回到去东明的小船上，自己和兄弟们同这刚认识的大哥切磋比试，对未来满怀憧憬和期望……

“徐大哥……”

徐峰并不清楚孙明义来找自己做什么，他们回来盘龙没有走动，想要打探消息的人太多太多，孙明义很可能也是其一，可看着对方微红的眼眶，徐峰相信他是单单为着东明生死相交的情意而来。

徐峰朝孙明义胸口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么，怎么武功高了人反倒娇气了。这些年怎么样？可娶妻升官了？”

孙明义擦了擦眼睛，不好意思地答道:“娶、娶了，官职，也略略升了升，如今已是禁军副统领。”

徐峰深吸一口气，禁军副统领，孙明义不过才三十多岁！若此人能为李璧所用，那日后若有万一，李璧回转的余地就更大了……徐峰由衷赞扬:“孙将军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恭喜恭喜！成家立业，此等美事，孙将军还难过什么呢？”

孙明义叹了口气:“徐大哥，你可别这样恭维我，我能有今天，多亏了在东明的那些日子……二殿下对我有大恩，我衷心仰慕，可二殿下和二皇君遭难时我却、我却无能为力……今日我冒昧前来只想问问大哥，你们在辽东这些年，还过得好么？”

东明的事是孙明义的伤疤，却也是他的勋章，他痛彻心扉却也受益匪浅。当初他躲着李璧不敢面对，又领了谕旨去逼迫陶夭同李璧和离，后听说陶太傅死谏勤政殿，他越想越害怕，也越想越愧疚。他为皇帝一手栽培，对皇帝自然忠心不二，可皇帝看中的正是他的肝胆义气，对躬行大道的李璧诸人他实在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徐峰颇为感动，认真答道:“我们在辽东打过仗、平过乱、治过民、走过商，开始时拉什进攻，我们死守沃伦，朝不保夕；后来好容易守下城，我们又安边治民，滋生人丁。这些年，我们同去辽东的兄弟死了十个，大君生公子时险些难产，甚至大公子急病时封城无医、二爷身在前线鞭长莫及，最后害得……这些不该二爷做，让有心人知道他们怕是辽东都待不住，可二爷不做，辽东大片河山就要拱手让人！明义，你问我们过得好不好，我们过得很好，夕死可矣。”

孙明义望着徐峰，半天说不出话，许久才道:“每次从辽东来消息我就想，会不会跟殿下有关，原来真的是你们……可陛下知道了怎么办？”

徐峰摇摇头:“能怎么办？他是君、是父，要杀要剐都是天恩。之前他还派了个劳什子御史前去辽东，不过还没整出事来我们便回了盘龙。殿下所为全都为国为民，我们问心无愧，也不怕陛下怪罪。”

孙明义急道:“可，可陛下与二殿下的芥蒂已深，当初陛下逼迫皇君同殿下和离……”

徐峰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孙明义的肩膀:“陛下逼迫大君和二爷和离？什么时候？”

孙明义看着徐峰手上突出的经脉，顿觉自己失言:“我、这，这，说起来二爷入狱时你去哪里了，我都寻不着你！”

“陛下为何要让大君同二爷和离！”

孙明义心虚不已，眼睛不停打量四周，正在思索如何脱身，忽宫门打开，传讯的小宫人跑到小屋门口喊道:“二殿下出宫，速速备车！”孙明义松了口气，一把将徐峰推开，闪身跑了去。徐峰不敢去追，只得心事重重回到小屋，招呼大家备好马车等待李璧出宫。

李璧看上去心情不佳，带着宝禄快步出宫，向徐峰点了点头、交代车夫前往南山会馆后便钻入车里。南山会馆原乃吴太师别苑，吴太师死后仍被判以贪腐，这南山会馆便收归朝廷，还没有处置。李璧忽然要去，徐峰有些惊讶:“‘南山会馆’？是城南那个吗？”

李璧掀起车帘，喊道:“外头太阳大，徐峰，进来车里吧。”

徐峰连连拒绝:“这怎么使得，不合规矩。”

“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咱在辽东时可没这么多规矩，我有话要同你说，快进来。”

徐峰不由暗想，难道二爷也知道了陛下逼迫大君和离的时，要来问我了？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提心吊胆进入车里，挨着宝禄蹲在角落。李璧看他高大英挺一个人缩在一团，笑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宝禄非要做那小板凳，你也要学他么？我早就说过，你和宝禄于我和小夭是下属、奴仆，更是兄弟、家人，这么拘谨做什么。坐这边来，我有话早同你说。”

宝禄挪了挪身子，紧紧靠在车壁上，死死守护他的小角落:“您对奴才的好奴才都记着呢，可奴才就是奴才，您就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不管其他人，您也别逼奴才了！”

李璧无奈地摇了摇头。

徐峰见李璧有了笑模样，暗忖应该不是陶夭的事，这才放心坐了过去:“可是陛下有什么交代？”

李璧重重叹息一声:“拉什派了使者，就在南山会馆。”